我要死了吗?
绘海原五十按着惯性向后倒去。
我会死吗?
绘海原想起了前世斑驳的画面,死柄木弔干燥的四指擒住她的脖颈,他的表情显得兴奋无比。然后那根食指缓缓地压了下来。
皮肤在他五指之下分崩离析,仿佛细胞各自收缩,然后撕裂出巨大幽深的峡谷,谷底深深的黑暗里埋藏着刺穿灵魂的痛苦,然后爆发出来。
我会因为这种疼痛而死去吗?
绘海原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我是谁?
如果,如果是前世的话,就这样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一无所有——
但是现在呢?……我有了同伴,我有了那么多东西,我还能死吗?——
我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就要这么残忍的把它剥夺了吗?
五十想了很多,然后眼中缓缓聚集起一团颤颤巍巍的光。
——我不想死啊。
“谁来救我一下啊。”绘海原五十的嘴动了一下,“求求你了,谁都行啊。”
——我不想死啊!
“嗯?”
“怎么了,爆豪?”
“……”爆豪胜己松开敌人,伸手摸了自己的左胸胸口,从几分钟前开始,他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惴惴不安,他往窗外看去,中央广场却没有什么大动静。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要去看看。”爆豪胜己不由分说地撑着窗户往外跳去。
“喂!爆豪!”切岛锐儿郎跑过去,撑着窗往外望,金发的少年已经用着自己的爆破个性在空中绝尘而去。
爆豪胜己咬着牙。他被传送的时候并不知道所有人被传送到哪里去,但是他有一种直觉,绘海原五十在广场上。
穿过树林,广场上的局势一目了然。
少年的瞳孔一下锁紧。
他与自己妹妹别无二致地从天而降,双掌之中带着巨大的爆炸声。
他眉头皱起深深的弧度,狂躁的表情第一次在战斗中收敛起来。但是他整张脸紧绷到了极致,像是暴怒的恶犬即将破笼而出,然后将所有人撕咬殆尽,用鲜血沐浴他瞬间暴虐起来的灵魂。
他在足够接近的时候伸出手。
但是死柄木弔并没有握住爆豪胜己的手掌。
少年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妹妹。
他毫不怜惜地用手按住绘海原的脸,然后低低地啐了一声。他红色的眸子里闪烁出几乎可以叫做“怜惜”的歉意出来。然后他的表情又变得凶狠无比。
巨大的明橙色光芒在他的手掌中爆发出来,传出响彻整个场馆的轰鸣。
“boom!!——”
巨大的爆炸贴脸发生,绘海原五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被冲击波狠狠地弹飞出去。
她的左脸在爆炸中灼烧起来。
耳朵一片嗡鸣,像是一条恬噪的明亮的线一般,几乎是清空了她脑内所有的思绪,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而被炸碎。
继而是火焰在脸上舔舐的触感,剧烈的疼痛在最初只出现了一瞬间,继而是一股滚烫的触觉。
仿佛是地心的岩浆在洗濯灵魂一般,这种烫仿佛传遍了全身,让每一根神经的末梢都卷曲颤抖起来,使人的肌肉不断痛苦地痉挛起来。
极度的烫突破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的时候,这种剧烈的感觉转变成了冰冷,仿佛有九尺寒冰扎进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缝隙,让她整个人都生不如死。
她滚落在湖中,她的身体仿佛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个性自主发动,湖面的水流凝结出一块平台。
她滚落在平台之上像是一块死肉。
“绘海原五十!”相泽消太几乎是嘶吼着,他拖着体力不支的身体,瞪大了发干发红的双眼,快步走了过来。
绘海原五十却仿佛是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爆炸里清醒了过来,她极度艰难地撑起自己,头无力地微微垂下,她左半边的脸庞苍白美丽到了不真实的地步,但是右脸上全是黑红色的烧焦裂开的皮肤。
她身上的作战服大片被炸裂,雪白的皮肤上印出烧伤的痕迹。极致的对比,仿佛撕裂了人的视线。
鲜血慢慢地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在崎岖焦裂的右脸上蜿蜒流淌。她右眼紧闭,紧接着也有血色从眼眶中流出。
绿谷出久回神以后已经早相泽消太一步往绘海原的方向赶去,但是他只是机械地移动手脚,全身剧烈颤抖,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平台,然后僵在原地难以动弹。
眼前的少女有一半的脸已经毁了。
她斜斜地撑着自己,蓝发凌乱。
“……过来。”绘海原五十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她微微抬头,用尚能睁开的左眼望过去。
绿谷出久强迫自己走过去,然后郑重地双膝跪下。
绘海原五十动了下肩膀,然后倒在了绿谷出久的怀里。
“……绘海原同学。”
“让她躺一下。”相泽消太气喘吁吁,但是看上去并不轻松,“欧尔麦特来了。”
他说着,看向了大门。
门被突然的暴力踹开了。
那个象征和平的男人破开烟雾走了出来,他手提着外套,身形伟岸,但是脸上却没有笑。
绘海原五十虚弱地看向那个男人,鲜血染红了她的视野,但是NO.1英雄的身姿像金色的光芒一般,闪耀着惊人的温暖可靠的光芒。
“这就是英雄吗……”
“是的,绘海原同学,这就是英雄。”绿谷出久低下头来,他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鼻头发酸。他垂下头,眼泪滴下。
他藏起来的眼睛中闪烁过自卑内疚和痛苦,声音颤抖着,“这就是,能够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绿谷君也可以是英雄的。”绘海原五十却突然出声,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根本算不上好听,甚至是有些刺耳了。
她用左眼看着这个自责无比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和咔酱,都是英雄。”
USJ事件完结了。
绘海原五十在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但是她醒来的时候其实废了很多功夫,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右脸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厚重的纱布。
啊,果然已经不痛了呢。
绘海原五十:有恢复性个性的治疗就是好。
但是这个微小的动静就惊动了坐在病床旁守夜的少年。
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甩了甩脑袋,然后才看向病床上的人。
还真是像动物呢。绘海原心想。
爆豪胜己看见躺在床上睁开一只眼睛的绘海原五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对不起。”
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咔酱!没意识到吗咔酱!绘海原五十微微睁大了眼睛,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你在接受治疗,还伤到了一点声带,最好少说话。”爆豪胜己几乎是语气平稳地解释,然后手上倒了杯热水。
但他没有直接递过来,而是倒了点水在自己手背上试温,确定合适以后再慢慢地把杯口凑到五十的嘴边,让她小口喝水。
绘海原五十感觉幸福得马上就要原地升天。
“我当时没有选择。”爆豪放下水杯,头微微垂下,他双手手指不断地互相揉捏,“我必须要把你推得更远才行,所以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什么用,但是……”
“但是我又该怎么表达这个感情呢?”
爆豪胜己强忍着自尊,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平时嚣张至极的语调此刻隐隐带着哭腔。骄傲的少年遇上了此生目前为止最大的挫折。
他低头剖析自己,就像是要他用刀子割伤自己一般。
“都怪我,都是我太弱小了才会用这种办法——”
“不是哦,咔酱。”
绘海原五十的声音又低又小,却成功地打断了少年渐渐激动的反省。
少女一头长发披散,脸上裹着厚重的纱布,完全看不出平时让人惊艳的容貌来。
她挥挥手,仿佛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脸,“咔酱那个时候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倒不如说,能用半张脸换一条命,全是你的功劳。”
“如果你不来,我就真的没命了。”
绘海原五十嘴角勾起,目光诚挚,像是闪烁的星星。她伸手去摸爆豪胜己的头发,然后依旧轻声说,“你是我的英雄呢,胜己。”
那一瞬间,所有的悔恨自责和自尊心的落差感一下子被当事人的一句话洗刷浅了痕迹。少年紧紧地握住拳头,表情十分动荡。
“反而是我,应该五体投地地感谢救命之恩呢。”
“那个时候的你,真是太帅气了。”
反倒是一直说话的人不自知自己语言的威力。
什么嘛……爆豪胜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渗出汗水。他咬着牙硬撑着表情,但是眼眶却一点点酸胀了起来。
这是完全不给我道歉的机会吗?
爆豪胜己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动作看上去凶狠,力道却轻柔得可怕。
他把头小心翼翼地置放在绘海原五十没有受伤的肩膀上,说话时带着灼热的尾音,还伴随着他特有的,嚣张而沙哑的声线。
“什么嘛,完全不给我机会啊。”
“少瞧不起人了!”
“绘海原五十,给我好好接受我的道歉啊!”
他抱怨完,直起身体,在极近的距离里盯住五十的脸,语气郑重无比,“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伤了。”
“对不起。”
绘海原五十本来极其镇定的还有些逗人玩的表情在对视期间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也是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看到了少年双眼下两团青黑的颜色。
“你没有睡看护床吗?”
爆豪胜己没有回答,那应该就是没有睡过床了。因为内疚而一直守在床边什么的。
“那,”绘海原的目光有些躲闪,她顿了顿,然后笑着问,“你要不要来睡床?”,
绘海原五十:别说逼话了,我根本没有毁容,治愈女郞用了个性我才睡这么久的。
啊,咔酱…大概是被老师们骗了,以为我的脸没法恢复了吧?
绘海原:咔酱傻乎乎的真可爱。
轰焦冻第二天上午来医院看望他的好朋友绘海原五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爆豪胜己侧躺着,从背后环住了绘海原五十的景象。他甚至将头蹭进了绘海原的肩膀。
轰焦冻带来的果篮和花束掉地上了。
轰焦冻:在线求助,朋友被她哥性骚扰,用果篮砸和用花束打,哪一个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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