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啊?新来的交际花?”
“谁?”
“就是那个啊,吧台上坐着的,黑衣服的那个。”
男人们醉醺醺地歪在卡座里,黄头发的男人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指向吧台。
“嗯?”另一个红领带随着指向看过去。
吧台上斜斜坐在高脚凳上的女人漂亮得惊人,年轻的脸庞微微向下撑在手掌上,她摇晃着高脚杯,嘴角带笑,仿佛百无聊赖的样子。
“卧槽!”红领带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你他妈疯了吧?那是大姐头,哪里是交际花!”
“大姐头?我看她连个性都没开发的样子。”黄头发不以为然。
“虽然没有开发出个性,但是人家根本不是联盟的作战人员。”红领带用手捂住侧脸,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这他妈是少主的女人!”
绘海原五十是有名的联盟吉祥物,在死柄木弔和治崎廻产生分歧的时候,这位女士往跟前一站,一般纷争就解决了。
解决的过程一般是这样:
死柄木弔:我好气啊!
治崎廻:傻逼。
治崎廻:绘海原五十,你来听我讲这个傻逼刚才在跟我讲了什么屁话……
然后治崎廻就沉醉在向自己终于找到的心灵垃圾桶倾倒垃圾的快感里,单方面不理死柄木了。
绘海原五十:哦,哇,嗯,对对,你是对的。
说起大姐头这个称呼,某一天在某个不长眼的下层打手讲绘海原和英雄社会联系太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绘海原正好进根据地大门。那天她又和家里吵了一架,心情万分的不好。
然后大家就看到那个总是穿着深色衣裙的漂亮吉祥物几步走上前去,抓着那个男人的手就往木质的桌子上按。然后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上寒光飞转,将一把匕首钉在了男人的手指缝隙里。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在斑斓的光下像噬人的寒冬深潭。
然后绘海原五十就从吉祥物变成了大姐头。
治崎廻又和死柄木弔吵起来了。
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治崎廻伸手揉了揉自己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睛半睁半闭。“五十——”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眼,四下张望了一下。
他现在精神极度的焦躁,精神洁癖使他无法完全冷静地思考,之前他作为死秽八斋会的少主行动基本都是以打击犯罪,贪欲,英雄活动为主,他喜欢看着这些被他认为是“不洁”的东西被好好的毁灭。
他想要治愈这个病入膏肓的畸形社会,而最主要的病毒就是“个性”。
他恨“个性”的存在,所以他曾经尝试过通过消除个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啊啊,但是失败了。
治崎回想起数年前自己的黑历史,更加不耐烦了。
“五十——”
“绘海原五十的话,她好像今天一直没有出现哦。”死柄木弔靠在墙边看好戏。他当初就知道治崎廻会对绘海原五十格外重视——毕竟他们太像了。
厌恶个性社会,冷淡,理想化,不在意自己是黑是白,精神洁癖。
啊,绘海原五十也有精神洁癖呢。死柄木弔想起了自己把五十抓来的途中问出的话。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手下?”
“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坏人。”
“那我也是坏人啊。”
“你是坏人。”蓝头发的女性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因为有你这种勤奋的坏人,世界才变得有趣。”
所以只杀掉自己认为的无趣的东西吗。死柄木弔笑起来。
“这种事你怎么才告诉我?”治崎廻烦躁地敲打自己的鸟嘴面罩,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自己的心灵垃圾桶,“她家住哪?”
治崎廻望着眼前古老制式的房子,在黑夜里深深地呼出几口气。
“啊啊,脏死了,怎么能住这种房子。”他一边抱怨,一边像灵巧的黑猫一般翻过院墙。
诺大的庭院里有一颗大树,这大概是日式老宅子的传统习俗。
治崎知道绘海原五十的房间就在二楼,树枝所指向的地方。
他死死地皱着眉,却身形矫健地两三下爬上树干。他仗着自己腿长,硬是不愿意把手从裤兜里□□。对他来说,树干太肮脏了。
他飞身从树枝上跃进了房间前的小阳台。
治崎廻站定了,长长的影子顺着月光往屋里延伸。他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掉了肩上的树叶。然后他又伸手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男人走进屋,皮鞋在实木地板上压出声音,在寂静之中显得诡异异常。治崎左右看了一眼,在角落发现了缩成一团的绘海原五十。
他向她走过去。
女人穿着白色的睡衣,双脚□□。蓝色的长发披散着,在夜色里散发出莹莹的光辉。她手里握着一把刀。
“你要自杀吗?”
带着鸟嘴面罩的男人语气平静,带着些许独具特色的鼻音。
绘海原五十没有动静,但是她捏紧了刀,刀刃微小的移动使其反射的光芒也在跟着颤抖。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
“是相亲吗?”治崎廻展现出出人意料的耐心来。
“……我不是一件物品。”绘海原五十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我的个性确实没有开发,但是不开发就只能当联姻物品吗?”
“我说过可以帮你开发的。”治崎廻的个性是【翻修】,对任何东西既可以毁灭,也可以重建。“但是你拒绝了。”
“死柄木弔说得对,我要是在现在开发个性,只会成为一个疯子。如果是你们帮我开发的个性,我就会永远为你们所用。”五十声音沙哑,“但是我不想成天打打杀杀,也不想天天去拯救别人。”
“我只想和我爸爸妈妈一样游历世界,去看不一样的风景。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平常常的,让人难忘的人生。”
“但是如果你加入‘我们这边’,就能更快地改变这个个性决定一切的社会。”
“这不该是我做的。”绘海原五十摇头,“我不足以改变英雄和敌人的对峙状态。我也没有你们那么强劲的动力和实力。我只是个可怜的,希望社会能够往好处发展的普通人。”
“这个社会得病了,但我不是医生。”
绘海原五十抬头,她的眼睛此刻晶莹得宛如滴水的蓝绿宝石。乱发黏在她的脸上,泪痕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的亮光。
“治崎廻,我不是医生。”
这个场景在治崎廻的脑子里成了一生的记忆。
柔和的月光,摇晃的树影,以及那个缩在墙角满眼是泪的女人。
她少见的柔软的语调像重锤一般袭击了他的心脏,使得他的灵魂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他有些踉跄地上前几步,单膝跪在绘海原的面前。他伸出手,缓慢的,带着颤抖地拉住白手套指尖的边缘,慢慢地郑重地抽出自己修长苍白的手来。
他凝视着绘海原五十,将她凌乱的长发抚平。
海蓝色的发丝在苍白的手指间流动,破除了它过于分明的棱角。
治崎廻低下头,一字一顿地承诺:
“我是。”
“——我会是那个你所期望的医生。”
绘海原五十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治崎廻,前世和这个男人的纠缠太过复杂了。这令前几个小时还和天喰环撞见的好心情立马降到了谷底。
五十最终还是深深地吸一口气,走进了试衣间。
去见见他吧。
治崎廻正在回到自己的临时据点的途中。
“治崎先生,方便和我谈一下吗?”一道冰冷的女声从前方小巷的黑暗里传来。
治崎并没有慌乱,他脚下顿了一顿,然后依旧双手插兜,有条不紊地往里走去。“有何贵干?”
那里站着一个应该被称之为少女的人,但是她全身黑色衣裙,看上去着实不像一般的女高中生那样好对付。她倚着墙,双手抱胸,目光复杂。
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面具,治崎廻侧头仔细打量这个少女,
如果是“疾病”的话,就抹杀她吧……
他看到了绘海原五十冷漠的脸,然后突然思绪断了一瞬。
五十抬高了下颌,手指有些紧张地扣住。毕竟是前世暧昧到可以求婚的对象,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说实话,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就很激动地跟了上来,结果现在又完全没有想好要对他说些什么。
“你要跟我走吗?”
绘海原五十:诶?这一世进展这么快的吗?难道治崎你的狩猎范围竟然是女高中生吗?
眼前的治崎廻看上去比前世稚嫩些许,毕竟是还没有受到英雄们的强烈打击的,热血沸腾的少主。他转过身来,眼神看上去对绘海原挺感兴趣。
“我已经很久没有能看顺眼的东西了——看你样子,大概知道我是什么人?”
“少主。”五十点头,然后微微躬下脊背,行了个礼。
看样子是黑道。治崎廻如此判断。但是她有什么目的?
绘海原看着他明显想多了的样子,心情突然阴转晴,一股终于捉弄道治崎先生的成就感让她舒爽不已。她的所谓黑道礼仪还是数年后的治崎廻教的。
“我只是来通知您,有些事要小心行事,理想化的医生无法治病。”绘海原脑水一转,突然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还有,有个愣头青死柄木弔快要抑制不住冒头了,请注意。”
绘海原五十: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这次终于轮到我来捉弄你们两个坏人啦!
然后绘海原五十一脸高贵冷艳地扭头就走,不报家门不露破绽,像个不知名的古老黑道里的大小姐。
治崎廻没有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灵活熟练地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消失。
治崎廻: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黑道的人呢,道挺熟的啊。
绘海原五十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在学校看到治崎廻时,她自己就先跑着跟出了校门,现在要是爆豪胜己回家没有看见她,按这个暴躁老哥的脾气,估计有够她受的。
她急急忙忙地往门锁里插钥匙。
然而,在她转动门把的那一刻,门从里面打开了。
绘海原五十:这就是地狱之门打开的声音吗——
爆豪胜己极其愤怒的脸从门后出现了。
他看着门后畏畏缩缩的绘海原五十,连愣都不愣的了,直接伸出恶魔之手一把薅住了妹妹的蓝头发。
“喂,你还知道回来啊。”
爆豪胜己的声音平稳又冷静,然后狠狠地把绘海原扯进了屋子里。
“痛,痛,痛——”绘海原五十被扯得埋着头,跟着爆豪亦步亦趋踉踉跄跄,“松手啊,欧尼酱——”
“没用的,”爆豪胜己表情平稳到有些呆滞的程度,然后回头微微一笑,“我现在可是很火大的状态啊。”
一直用眼睛瞟着爆豪的绘海原五十:天啊,这就是魔鬼的笑容吗!
“你给我好好反省,自己一个人跑掉还这么晚回家是什么意思?”爆豪胜己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才松开他的恶魔之爪。
“咔酱还不是,上次明明是想安慰你,结果你还一个人跑了,我难道就不担心的吗。”绘海原五十一边梳理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看目前的一家之主爆豪胜己的脸色,“我承认我错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爆豪胜己盯着五十的脸看了一会儿,嘴唇蠕动,最后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我也是,对不起。”
“诶?!”绘海原五十条件反射地想要扭头看窗外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但一看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我之前做了很多不对的事。”爆豪胜己继续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检讨,“但是这种事情我只说一遍。绘海原五十。”
“在,在!”
“不要离开我。”爆豪胜己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绘海原五十,那双眼睛像火一般炽热,“不要随便和你刚认识的人很火热地呆在一起而忽视了我。”
“不然我就不能保证不把【某些人】揍飞了。”
那双眼睛里的炽热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地引燃了绘海原五十的身体。一股热气从她的脖颈处攀升上雪白的脸颊。
她仿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两团淡淡的绯色在她脸颊上像是严冬后破土的柔嫩的花。
明明连看到治崎廻都只有捉弄心思和一点点复杂感情的,怎么面对爆豪胜己的时候就这样——
“胜己……这样的话就太耍赖了啊……”
绘海原五十伸手捂住脸,咚咚咚地上楼了。
爆豪胜己:嗯?这个狗比怎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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