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时候,是最好的时节。寒冬已经彻底过去,炎夏又还迟迟没有到来。
此时瑶国的御花园内,一片春意盎然,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吐艳,谁也不让着谁。
而今日的百花宴就设在这御花园中的临音阁,阁中女子的衣裙竟好似比这百花还要艳丽。
这其中,就有一个穿着玫红色金线穿花烟纱裙的女子,正是余盈盈。她竟不知用什么方法,又让苏老夫人生了好感,把相府小姐参加百花宴的帖子给了她。她身上的衣裙显然是新做的,就连腰间束着的那根藕色绣梅花腰带也是簇新的,可见是为了这百花宴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余盈盈准备在百花宴上献舞。她在家的时候就偏爱练舞,更是将现下流行的烟波舞跳得别具一格,一起一落之间都饱含着风情。
在众人面前起舞,是那些大家千金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都觉得有失身份。可不得不说,献舞的效果很好。
一首诗歌、一幅墨宝、一曲动人的琴音都比不得在高台上舞一段,那么的活色生香,那么的撩人心弦。
百花宴为求风雅,并未安排宫廷舞姬献上歌舞。而今日在场的又大多是大家千金,各个都知礼沉稳,大胆的余盈盈自然会脱颖而出,让那些高门子弟,皇子、世子们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她的计划很好。可现实,总不会那么太尽如人意的。
余盈盈的舞很美,妖娆的身段,灵动的舞姿,尤其是她那被艳丽的衣裙衬得更加白皙的脸庞,无一不吸引着台下许多男子的目光。安王世子李念痴痴地看着台上的美人,手中的酒都尽数洒在了身上。他现在最后悔的便是为了和萧天辰坐在一起而换了位置,离那高台这么远,无法看清台上美人的娇容。
而太子李潇也一脸笑盈盈的对身边的李沐说:“存舟,那女子舞的不错。”存舟是李沐的字。
李沐随手拿了颗果子,丢进嘴里:“俗不可耐!”
太子失笑,拖长声音:“你还没开窍!”说罢,也不理他,径自看着舞蹈,还随音乐轻轻打着拍子。
此时,台上却出现了一些状况。音乐依旧悠扬动人,可台上美人的脚步却乱了,变得杂乱无章,东倒西歪,后来台上之人竟东跳、西跳了起来。底下的男子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舞蹈,都心道:这舞虽新奇,可跳起来却不大好看。
忽然,余盈盈轻呼一声,身体像蛇一样软软倒在了地上,声音说不出的娇媚,撩的台下的李念等人心都酥了。
元熙帝却觉得这女子有些过火了,唤来内侍,让他把这女子弄下台去。
谁知,元熙帝这里还没吩咐完,那边余盈盈就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抚摸,口中还不时的呻-吟出声,看得台下的男子一个个的眼都直了。李念此时已经恨不得冲上台去,把这可人儿抱回家好好疼爱了。在内侍赶到的时候,余盈盈已经开始在撕扯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酥胸。此时台下的女子都面羞脸臊的,别过脸去悄悄议论这到底谁家的姑娘,竟然这般大胆。
元熙帝毕竟见惯了世面,自然看出这其中有些问题。悄悄让一个内侍去请了太医来,看看那女子是否中了迷幻剂或是春-药。
太医禀报的结果,让元熙帝大发雷霆。
余盈盈竟丝毫没有中致幻或是催情类的药物,这么说这女子是故意借机扯开自己的衣裳,妄想利用皇家的宴会,攀个高枝了。
“去查查,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儿。竟然如此恬不知耻!”
内侍禀报说是户部余郎中之女的时候,元熙帝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身边的内侍总管徐林立刻站出来,跪在皇帝面前说:“皇上,不可。这余郎中的女儿是拿着丞相府小姐的帖子进来的。”
皇帝想到苏向宇,皱起了眉头:“户部郎中的女儿和苏相有何关系?”
“奴才只知道苏相有个姨娘姓余。”
元熙帝洁白修长的手指在绣着龙纹的檀木座椅上轻轻的拍打,突然停下:“苏向宇!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罢了,把那个女人丢出宫外便可。”
那徐林惯会揣摩圣意:“皇上,奴才听闻,这余小姐有一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如今人便在上京城中。”
元熙帝一听,眉眼中划过一抹玩味:“倒是有趣!既然是自幼定亲,朕不如做个好人,替他们赐婚如何?”他虽说的问句,可也没准备让人回答。余盈盈的命运就这么在这一君一侍的谈话间被决定了。
余盈盈也不知道,自己在跳舞之时为什么会忽然全身发痒。她开始还极力忍者,可后来怎么都忍不住了。而那痒就像是钻进了她的皮肉里一般,无论怎么抓挠,都不能减轻症状分毫。她后来无法,只得躺在地上,用身子去磨蹭地面,结果却是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大夫看了,只说她一切健康,既没中毒,也没发病。她和大夫说她浑身发痒,还直接摞起袖子,让大夫看她身上的抓痕。而那大夫想到来之前皇上的吩咐,彼时看到她身上的抓痕,只以为是她想逃脱罪责,故意自己弄伤自己的。看那余盈盈竟又自己掀衣裳,可见是个不知廉耻的,所以之后也没仔细检查别的,直接去跟元熙帝汇报了。
其实余盈盈会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她出门之前,苏老夫人特别送了她一套衣服,那件她穿在身上的艳色烟纱裙和那条藕色腰带。据说是相府的三小姐亲手做的。
那件衣服很美,衬得她本就好看的五官更为妍丽。而相府的小姐给自己做绣娘,也让余盈盈的好胜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迫不及待的把那件妍丽的舞裙套在了身上,穿去赴宴。
要说,那衣服上并没有什么,只是苏尚彤事先把“七日伤”下在了那条腰带上。苏璃特意把那条精致的腰带包在玫红色的衣服里,而玫红色配着藕色又极好看,余盈盈自然不会弃用那条腰带的。
苏尚彤在那条腰带商下的是她用神龙鼎改良过的“七日伤”,只有遇热才会发作,若是粘在身上没有发作,只要洗掉便不会有影响。所以即使苏璃和苏老夫人不小心粘到了,洗个手便没事了。而余盈盈要跳舞,必然会发热出汗,此时这条腰带上的七日伤透过薄纱粘在她的身体上,便会造成一阵强过一阵的搔痒。而七日伤被薄纱隔了一层,药效便不会那么强。余盈盈大概只会抓破腰间一点皮肉。可毕竟只有腰腹间那一块地方,余盈盈虽是痒的难受,可也不好指给太医看,以证明自己的无辜。
第二日,余盈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让贴身侍婢给她抓痒的时候,却听外面传话说圣旨到了。余盈盈打了个机灵,浑身都浸出了冷汗。
她被皇上派人丢出百花宴的时候,就知道皇上已经对她极为不喜。如今,来了圣旨,是祸非福!
这道圣旨很简短:“上谕,闻户部郎中余长舒之女舞技超群,特将其赐予通州知州王启之子。钦此。”
余盈盈开始以为皇上要重惩她,胆战心惊的。后来一听只不过是道赐婚的圣旨,放下了一颗心。那王成敏虽说家不在上京,可到底知州在地方也是个大官。而那王成敏本人,她也在屏风后头偷看过,倒也长的不算差。
而王家那边,听了这道奇怪的圣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爷,你去求过皇上了?”王夫人似是不相信皇上竟有这等闲功夫管自家儿子的婚事。
王启面色凝重:“没有。夫人,这事有些难办!”
“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举家来到这上京,不就是为了这桩婚事?如今圣上都赐婚了,又怎么难办了?”王夫人声音有些尖锐。
“哎,就是赐婚了才难办!都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除了宫中的公主,你听闻过哪道圣旨是把别人家的女儿往低了赐的?我的业绩也一向平平,圣上定不会对我青眼相待。如此看来,定是这余郎中犯了圣怒,皇上听闻我们两家的婚事,大概也知道余长舒想要悔婚。明里是赐恩,实际是想让惩治那余长舒。”
“嗨!那我们家不正好得了便宜嘛,让成敏娶了盈盈不就好了,这有什么难办的?”王夫人嗤笑一声。
“唉呀,你不懂!”王大人急得到处转,“皇上若是恼了余长舒,连他女儿的婚事都拿来给他好看,他今后还有仕途可言吗?我们和他们家成了亲家,只怕今后会被波及!”
“你是说……?”王夫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王启闭上眼睛沉重的点了点头。
“哎呀,老爷!这可怎么办哪?”王夫人拉着王启的袖子,迭声高呼。
王启一把蒙住她的嘴:“你小点声!被别人听到我们揣测圣意,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王夫人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推着王启的胳膊,他这才放开手。
“老爷,我记得那圣旨的前一句是‘舞技超群’?”王启点点头。
“你再去仔细看看,圣旨上有没有‘赐婚’这两个字?”王启拿来圣旨仔细看了一遍,也明白了他夫人的意思。皇上只说了“赐予”,还提了舞技超群,这是让他们把余盈盈当作舞姬抬进府呢!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说余盈盈是余长舒的独女,嫁到他们家余长舒都千推万阻的,何况只是作舞姬?余长舒失了圣心,无可为俱。可这余长舒背后还有个苏相,据说颇为皇上所器重。得罪了余长舒,虽说能讨得皇上一时开心。但若是余长舒通过苏相又挽回了圣心,他们家可就完了!可若八抬大轿把余盈盈迎进门,虽说没有公然抗旨,也能算是违背了皇上的本意。皇上若是恼了他们家,后果更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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