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兰上完厕所回来,惊喜的发现夏菱醒了,忙走过去慰问:“同学,你终于醒了,我给你注射了营养液,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夏菱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人,猜想她应该是这里的值班医生,笑着摇头,声音略哑,“不难受了,谢谢老师。”
“呵。”
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响起,阴阳怪气的语调,“这个我可以替她作证,一醒来就有力气扇人,生龙活虎得很。”
林琴兰不由转头,看到薛煦净白的脸上有道巴掌印,红通通的一片,清晰显目,她惊讶开口:“薛煦,你脸怎么了?”
少年瞥了一眼重新戴上乖宝宝面具的夏菱,冷哼不语,这次他确实有错,他认了,不过她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薛煦原以为,只要确定她胸前有伤,那就可以证明她就是那个疯女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身上的伤多得数不甚数,各种类型都有,鬼知道是打哪弄来的。
他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但不太确定。
见薛煦瞅着夏菱不说话,林琴兰敏感的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是她想像的中那么简单。
但作为一个外人,林琴兰也不好问什么,转移话题,柔声问夏菱:“同学,你吃过中饭了吗?”
夏菱敛着睫毛,小幅度摇了摇头,细声道:“没。”
“早饭呢?”
“吃了。”
林琴兰有些奇怪,如果只是一餐没吃的话,身体不至于虚弱到晕倒啊。
她继续问:“那昨天呢,吃饭了吗?”
“晚饭吃了。”
林琴兰眉头一皱,了然,“中饭没吃对吧?”
“你不会告诉我,你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中午都一直饿着肚子吧?”
夏菱有些惭愧,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抠着被单,默不作声。
一旁的薛煦也皱了眉,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若有所思。
林琴兰当她默认了,心中有了怒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减肥?”
夏菱这样的女孩她见多了,想要一个苗条的身材,为了减肥不择手段,不吃饭是常有的事,夏菱现在这么瘦,估计也是减肥减的,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这是在拿你的身体开玩笑知道吗?再这样下去,贫血只是轻的,严重点会得胃病,长期发展下去还可能会癌变……”
林琴兰摆出医生的谱,严肃板着脸。
夏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摇头,“我没减肥,您误会了。”
“那为什么不吃中饭?”
夏菱抿嘴,有点难以启齿,“我吃不起。”
“夏叔叔没给你生活费?”
不等林琴兰意外,薛煦霍然站起来,黑眸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冷不丁问道。
“他为什么要给我?”夏菱奇怪的反问一句。
“废话,他是你爸,他不给谁给。”薛煦有些烦躁的吐出一口气,他以为夏冉冉够幼稚了,那点下三滥的伎俩糊弄得了谁,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一个傻子,还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你妹的!
没钱不会问你爸要啊?
夏家二小姐因为没钱吃饭饿晕街头,这像话吗?
薛煦无奈的摸了两个口袋,掏出唯一一张现金给她,“呐,先去买点吃的垫肚子吧。”
夏菱眨眨眼,看着少年手中的百元大钞,没有动。
“怎么,嫌少啊?”薛煦挑眉,细长的指夹着钱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玩的发现钱晃到哪,她的视线就飘到哪,直勾勾的,有点傻,又有点可爱。
想不到这家伙还是个财迷。
薛煦不自觉翘起嘴角,“我身上现在就只有这么点钱,不过够你吃一顿了。”
现在谁出门在外还带现金,一部手机就可以搞定一切,不过看夏菱身无分文的穷酸样,他并不指望她有智能机这种高端电子产品。
“谢谢,但我不能要。”
夏菱咽了咽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抵挡住金钱的诱惑,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毛爷爷身上收回来,缓缓坚定的摇了头。
“为什么?”
“平白无故的,你又不欠我什么。”夏菱表情又恢复了雷打不动的平静,“你没必要可怜我。”
“谁可怜你了。”薛煦语气有些不耐,他从来没有求别人收钱的习惯,眼神微冷,“我再问一遍,要不要?”
“不要。”
“不要拉倒。”薛少爷自尊心受损,气得摔门而出,“你给我等着!”
等着,等着什么?他还要来找她报仇吗?
夏菱有些纳闷,却疲倦的不想去思考。
她太累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林琴兰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薛煦也是一番好意,没别的意思,他这个人啊,就是外冷心热,和他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知道的。”夏菱轻轻笑了,看着手指的创口贴,澄静的眼眸泛着柔光。
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薛煦虽然总是表现得很讨厌她,但每次,她有困难的时候,帮助她的也是他。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但我就算收下了钱也没什么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夏菱对林琴兰道:“放心吧,我会自己想办法赚钱的。”
薛煦不是她什么人,给她钱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她却很容易产生依赖,比起饿肚子,那样才叫万劫不复。
林琴兰点头,比起这个,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她。
“你是叫夏菱,没错吧?”
“对。”
“好,夏菱,我问你,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林琴兰表情异常凝重。
“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夏菱睫羽微颤,摇头,“没有。”
“那就是家里人干的?”
夏菱深吸一口气,“老师,你别问了,都过去了。”
“不问可以,但你得向我保证,你不会再自杀了。”
夏菱浅色的瞳孔一阵收缩,看着她,讷讷不成言。
“我卷起你的衣袖检查过。”林琴兰道:“两只手腕都有不同程度的割痕,数量多,伤口深浅不一,深的几乎可以致命,从割痕角度来看,不像是外人做的,只有可能是你自己。”
林琴兰见夏菱发愣,叹了口气,“我说这些,不是想逼你说出什么,只是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我希望你能对我倾诉,或者说是寻求帮助,学校一定会保护你的,这可不是小事,你的这种精神状态很危险,可能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夏菱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看到的那些伤痕,都结了疤,对吧?”
“是,没错。”
“没有新的痕迹吧?”
“……对。”林琴兰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如你所见。”夏菱看着她淡淡道:“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健康,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和现在无关,不要旧事重提,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
薛煦从医务室出来后,直接回了教室,不过没进去,随手拉了一个男同学,“帮我把夏冉冉叫出来。”
男同学很奇怪,“你怎么不自己进去找她?”
薛煦语气深沉,“有些事不适合在班上说。”
男生恍然,坏笑,一副我懂的表情,转身,冲教室里喊了一嗓子:“夏冉冉,你的春天来找你了!”
夏冉冉喜欢薛煦,地球人都知道。
薛煦:“……”
夏冉冉满心欢喜的跑出来,“薛煦,你找我?”
“嗯。”薛煦开门见山,朝她摊开手掌,“卡给我。”
夏冉冉云里雾里,“什么卡?”
“还能什么卡。”薛煦瞥了眼她身上的粉裙子,要笑不笑,“就是你用来买新裙子的卡啊。”
“这钱是你爸要给夏菱的吧?”
夏冉冉的少女心凉了个彻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来为她要钱的?”
“算吧。”薛煦承认得有点别扭。
“连你都向着她?”夏冉冉觉得天都塌了,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红着眼大叫:“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就是因为考虑了我才没有告诉你爸。”薛煦见她眼泪说掉就掉,脑瓜子疼,所以他才讨厌女生,多大点事就哭个没完,敏感又脆弱。
这样一想,夏菱还有点可取之处,至少他还从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拿钱给那个女人!”
“是吗?”薛煦道:“那她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什么?”
“夏菱今天晕倒了。”薛煦用平静的口吻陈述道:“她这几天都没吃中饭,贫血又营养不良,最后胃病发作,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
夏冉冉脸色白了白,“哪有这么严重?”
薛煦:“我说这些也不是向着她,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她的身体因此出了什么毛病,你觉得谁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万一她不小心就这样死了,你说警察会不会找上你……”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给还不行嘛!”
夏冉冉性子单纯,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越听越后怕,夏菱死了不打紧,万一真的连累她坐牢怎么办?
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交出卡,“不过我先说好,里面没多少钱了,你看着办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薛煦耸肩,拿到卡就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他唇角微勾,绿色银行卡被他拿在手中随意的抛了抛,带着少年人的张狂。
这下她总没话说了吧,薛煦想到待会儿夏菱对他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一阵得意。
“阿煦。”
薛煦抬眸,看到周嘉江迎面走来,皱着脸,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怎么了?”他把银行卡揣进裤兜。
“我叔给我寄了文件。”周嘉江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袋,“说查到夏菱的资料了。”
“真的?”
薛煦来了精神,拿过档案袋,“我看看。”
“我刚刚看了下。”周嘉江欲言又止,“有点惨,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妈妈是不是家暴过她?”薛煦已经猜到了几分。
周嘉江眉头纠结的皱成一团,“比起家暴,我觉得更像是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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