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午放学回到家，阮萌看到对面陈永国的车子停在了门口，她随着陈默下车，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对面，阮春秋也紧随两人后面。

    保姆打开门后，阮萌快速的钻过去跑到婴儿房，里面陈然安静的睡着，秦楠和陈永国站在旁边，脸色疲惫。

    阮春秋也走了过来，他关切的询问，“陈然好一些了吗？”

    秦楠笑着回，“已经没事了，还好发现的及时，打了些点滴烧就退下去了。”

    两人凑到床前看了会婴儿熟睡的脸，阮春秋弹了下阮萌的额头，“这回放心了吧，走，该回去吃饭了。”

    阮萌这才随他出了婴儿房，刚走出来，她就看到陈默站在客厅里，肩膀上的书包还没有解下来，黝黑的眼睛望着婴儿房的方向，里面似乎带着一丝渴望和失落。

    阮萌想起昨天陈永国对陈默说的话，陈永国让陈默再也不能靠近婴儿房，她又蹬蹬蹬跑回去，对着里面的秦楠和陈永国道，“昨晚你们误会陈默了，他其实是想给陈然检查一□□温，并没有想要伤害他。”

    秦楠和陈永国两人面面相觑，看向阮萌的眼神有些复杂。

    阮萌努力的想要让两人相信，“真的，陈默很喜欢陈然的，有一次我还看到他伸出食指故意让陈然抓住，你们知道他最不喜欢人的碰触了。”

    阮春秋站在门外面，没有制止阮萌，也没有开口干预，只是带着微笑等在那里。

    陈永国仍旧不发一言，秦楠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或许是我们误会了，谢谢萌萌，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阮萌看两人的脸色似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这才跟着阮春秋回了家。

    临出门前，她看向客厅里的陈默，他望着阮萌，此刻他眼里的光似乎比外面的月亮都明亮。

    阮萌挥了挥手和陈默告别，然后跟着阮春秋离开。

    陈永国从婴儿房里出来，看着客厅里的陈默，陈默清澈的眼睛左右飘忽，就是不看陈永国，双手垂在裤子两侧，样子看起来有些无措。

    陈永国开口问，声音不算严厉，“昨晚你是想要测量陈然的体温？”

    陈默点了点头，视线仍旧没有落在陈永国身上。

    陈永国心里一时间滋味复杂，作为父母，居然都没有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孩子。

    他走过去，想要拍拍陈默的肩膀，然而陈默下意识的就躲开了。

    陈永国放在空中的手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收回手，对着陈默道，“这次是爸爸不对，不该对你发这么大的火。”

    陈默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绕过陈永国，向楼上走去，陈永国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小陈默都不哭不闹，很少和他们互动，现在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让人靠近。

    这时婴儿房的陈然又小声哭了起来，陈永国立即转身回到婴儿房，将陈然抱起来，被抱起来后，陈然就停止了哭闹，还对着他呵呵傻笑。

    陈永国的心霎时柔软了起来。

    准确的说，直到陈然出生，他和秦楠才尝到为人父母的喜悦。

    第二天上学，到了学校，阮萌问陈默，“昨天陈叔叔他们了解情况了吗？”

    陈默点头，“嗯”了一声。

    “都是一家人，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我妈有时候也会对我发火，不过我过去给她撒个娇什么的，她就不生气了。”

    陈默走在她旁边，速度仍旧像往常一样不快不慢，视线望着前方，嘴角却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右侧的酒窝也若隐若现。

    阮萌知道事情解决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絮絮叨叨讲她昨天玩游戏的事情，陈默安静的陪在一边，虽然很少说话回应她，她却知道他一直听着，讲话的兴致也丝毫不受影响。

    清晨和曦的风吹过，两个小小的身影肩并着肩，一起走过这无猜的时光。

    -

    上次的事情过去以后，阮萌照常像以前一样，每天都来看看小婴儿，小孩子长得快，总感觉一天一个样。

    陈默仍旧很少来婴儿房，有时候阮萌拉他下来，他才在婴儿房旁边远远的看着陈然，阮萌再没看到他像上次一样将手指伸给陈然。

    很快，对面邻居迎来了陈然的百岁宴，阮萌一家也在邀请之列，百岁宴当天正好是周日，阮萌一整天都有空闲，她早早的穿好阮春秋给她准备的白色裙子，阮萌平时很少穿裙子，因为她喜欢上蹿下跳的不方便，不过像是这种宴会她也会穿。

    阮萌穿着新衣服，去了对面，敲开陈默房间的时候，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坐起了自己的数独。

    陈默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里面仍旧打着一个领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分外精神。

    两人呆在房间里玩着拼图，快到中午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到场，秦楠让陈默下楼见一见这些亲戚。

    陈默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安静的随着秦楠下楼，陈默不在，阮萌也不好呆在房间里面，也随着两人走了下去。

    客厅里已经挤满了来宾，楼梯口也站着几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最中间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精致的套装，昂着脖子，看起来仿佛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见到阮萌三人从楼梯口走下来，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妇人笑嘻嘻道，“秦楠你可真有福气，看看陈默，穿的如此帅气，就像小王子一样。”

    其中一个看着阮萌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长得可真标志，和陈默站在一起，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秦楠将这些人给阮萌介绍了一下，阮萌这才知道最中间的那个是陈默的奶奶，但她看陈默和秦楠两人的样子非常冷漠，嘴角下撇看起来似是带着一丝轻蔑。

    阮萌礼貌的和这些人打过招呼，旁边的陈默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好像这些人都不存在一般，陈默奶奶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秦楠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局促和尴尬，她对着这几人抱歉道，“陈默从小不喜欢说话，大家都知道的。”

    那几个妇人客气的笑着回，“没事没事，小孩子都这样，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秦楠很快就离开去招呼其他的人，留陈默站在楼梯口，有许多人过来和他说话，然而他视线左飘右闪，就是不直视来人，也不回话，最后这些人都带着尴尬的神色走开。

    阮萌站在不远处视线不时的扫向他，感觉这里的热闹和陈默如此格格不入，他更像是这里一个不自在的客人，蜷缩着手脚，好像它们无处安放。

    阮萌从餐桌上拿了一个草莓小蛋糕，走过去递给他，“给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吃，我已经吃了三个了。”

    陈默的视线终于找到焦点，落在阮萌身上，他的手抬起来，接过她递来的小蛋糕，放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吃完。

    阮萌期待的问他，“好吃吗？”

    陈默点了点头。

    阮萌见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提议道，“我们去楼上玩吧，这里太挤了。”

    陈默没有异议的随她上楼，还没到二楼，阮萌就听到走道里传来几个孩子刺耳的尖叫声和打闹声。

    紧接着，阮萌又听到上面传来几个女人的谈话声。

    “秦楠他们也是够可怜的，生个儿子还是有这种病的，你看他站在那里谁都不搭理，真是没有礼貌，还有她奶奶一脸嫌弃的样子，秦楠肯定因为他没少在婆家受罪。”

    “是呀，秦楠也是命不好，摊上这样的孩子，上次我儿子只是拆了个他的飞机模型，他整个人就尖叫个不停，烦死人了。”

    “这种孩子养起来确实挺麻烦的，耗心耗力，也不知道秦楠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还好现在又生了一个，起码这个是正常的，也算是一件好事了，你看秦楠夫妻两人脸上的喜气，她婆婆也终于愿意来他们家，这回可算是圆了他们的梦了。”

    阮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陈默，陈默仍旧像往常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阮萌放重脚步声，同时声音刻意放大，“陈默，我们回你房间玩会拼图吧！”

    楼上的人似乎听到了阮萌的话，不再谈刚才的话题。

    阮萌和陈默走上去，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几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阮萌记得刚才她们夸过自己和陈默两个人像是小王子和小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在背后换了一种说法。

    楼道里有三个孩子在追逐打闹，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应该就是这几个女人的孩子。

    阮萌对着几个女人礼貌的点了点头，走到里面，打开陈默的房间门，紧接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里面她和陈默拼了大半的拼图此刻被拆的乱七八糟，地上都是凌乱的碎片，还有书桌上的模型也被扔在床上，她看到有一个飞机的翅膀断了一半，而这个模型是她之前送陈默的生日礼物。

    这时，陈默也走到了门口，他看着里面此刻凌乱的状况，停住了脚步，漆黑的眼睛里面波涛在翻涌。

    他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