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flag

    源赖光说到做到,真的在爱豆小屋赖了下来。

    他每日坐在店里打坐入定,闲来无事就和琴酒斗斗嘴,说点似是而非的话试图引出自己的故事,但每次都被琴酒戳穿拒绝。一人一魂斗智斗勇,玩得不亦乐乎,琴酒不知不觉中,也接受了源赖光的存在。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一周过去了,过的风平浪静,不起波澜。

    爱豆小屋的生意渐渐变好,上门买咖啡豆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不是安室透当真给琴酒打了广告。但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再没来过,这让琴酒很是松了口气。

    至少在新生活的初级阶段,他不是很乐意接触自己以前的敌人。

    一早起来,琴酒清点存货,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货架,然后打开店门。清凉的晨风霎时涌出,将窗上的风铃吹得叮铃作响,像一首欢快的乐曲,十分动听。

    走到柜台后坐下,他拿出系统提供的供货商电话,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先预定一批咖啡豆,店里的蓝山咖啡即将售罄,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源赖光心神沉静,利用清晨的风与破晓的阳光涤荡身心。

    他是阴阳师,为了壮大源氏家族,曾做过不少残害妖怪的血腥之事,但这并非他的本性,而是出于责任与野心的一种必然选择。

    其实剥离了家族影响的他,是个很“道”的人,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生在源氏,没有被那么多责任束缚,他应该会去做一个餐风饮露,超脱世俗的隐士吧?

    然而,源赖光的命运是由他自己所选,他选了野心,选了责任,便不受控制地走上一条孤独而残酷的路。他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这是偶尔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下、被自己利用榨干价值的妖怪,会感到些许的愧疚。

    本质上,源赖光与琴酒是一种人。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总算放晴了。”琴酒起身走到门边,侧身倚在门框上,看着头顶蔚蓝的天淡声说道,“再不放晴,我都没有换洗衣物穿了。”

    源赖光平和的心境就此被打破,无奈地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站那儿是要感慨两句,结果你就想说这个?”

    “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普通人的生活总是绕着这些转。只有有钱有闲,”琴酒点点太阳穴,“或者有病的人,才会满脑子风花雪月伤春悲秋。”

    源赖光自觉被讽刺了,平安时代的贵族,可不就分为琴酒说的那两种人吗?

    但他仔细回想一阵,又理直气壮地说:“我当贵族的时候并没有满脑子风花雪月伤春悲秋,我把时间都花在了大事上!”

    “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琴酒看也不看他,便做出了精准的总结。

    源赖光语塞,悻悻撇嘴。

    一周时间相处下来,一人一魂虽然还是不怎么对付,却也没那么排斥对方了。他们就像一对损友,顶多隔三岔五忽噎几句,噎完还不记仇,勉强算是摸索出了一条独属于他们的相处之道。

    因为这样,源赖光的表情越来越丰富,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活得愈发不像当年那个时而宽容温和,时而野心勃勃的他。有时他会想,如果那个家伙看到如今的他,还能不能认出他来呢?

    正当源赖光再次进入哲学状态,让琴酒耳根子短暂恢复清静时,系统忽然说:“琴酒,一会儿要下雨。”

    “……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在我说天气晴朗的时候都出来泼冷水?”琴酒面无表情。

    “不是故意的!”系统叫屈,“明明是你立flag的本事太强,跟我有什么关系?”

    琴酒立刻反驳:“胡说,我要是真有你说的立flag的本事,源赖光的身体早就被人扛着送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觉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与此同时,厚厚的乌云像劣质的吸了水的棉絮般飞快膨胀,不一会儿便堆积成黑压压的积雨云,并击响了沉闷的雷声。

    系统的天气预报从没出过错,而且次次掐点,无一例外。看天上这阵势,只怕用不了几分钟,雨就该下起来了。

    想到二楼阳台刚洗完晾上去的衣服,琴酒一个箭步蹿进屋里,三两步蹬着楼梯跑出了脚不沾地的气势,吓源赖光一跳。

    “你是收衣服还是赴战场?”一千多岁的老爷爷捂着心脏……哦他没有心脏,那就扶着额头,无奈地吐槽道。

    琴酒没有回应,他压根儿就没听到源赖光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连衣架带衣服一起搂在怀里,再回到卧室。

    他前脚收完衣服,后脚雨就下起来了,下得那叫一个气势磅礴,云层间仿佛有暴怒的巨兽在嘶吼,搭配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

    还好他动作快。

    琴酒微微松了口气,又为自己过于居家的想法感到些许的别扭,将半干的衣服挂在屋内,然后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彼时,源赖光不打坐了,抱着手臂倚在门上,眯着眼凝视茫茫一片的雨幕,神情略显凝重。

    琴酒下了楼,脚步一转走进厨房。在进去之前,他发现源赖光情绪不对,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源赖光脑海中有根筋不断震颤着发出预警,“琴酒,这场雨来得不寻常!”

    从消毒柜中取出煮咖啡用的器皿,琴酒一边将咖啡豆磨成粉末,有条有理地烹煮着咖啡,一边道:“为什么不寻常?莫非是你的仇人制造出来的?”

    天可怜见,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措词都没过脑子,却不曾想一语成谶。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头顶忽然一阵惊雷炸响,巨大的音量使地面也不禁微微晃动。天旋地转说不上,但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却无比清晰。

    琴酒脚步一错稳住身体,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厨房。

    他站在厨房门口,定睛看去,只见源赖光周身光华大放,紫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向外释放,化为结界般的屏障,护住了爱豆小屋。而在这层屏障外,一把杀气冲霄的太刀被虚幻的鬼手攥在掌心,高高扬起,一刀又一刀地劈砍着摇摇欲坠的屏障。

    该庆幸此时正下着暴雨,所以这魔幻的一幕不会被无关人士看到吗?

    这个念头在琴酒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跑到源赖光身旁,沉声问:“怎么回事?”

    源赖光嘴唇紧抿,本就不够凝实的身躯在灵力大量流失后愈见虚渺,但眼睛却亮得出奇,仿佛把全身的精气神都注入了双眸中。

    刀气与妖气交织着劈开滂沱的雨水,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轰击在源赖光近乎燃烧生命撑起的屏障上。每一刀斩下,屏障上游离的光芒都会削减几分,源赖光的形体也就更加虚幻。

    雷声与冲击声此起彼伏,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又添一层掩护,故而除了琴酒和源赖光,暂时还没人察觉此处的情况。

    “一千多年前,我……我为什么会让灵魂与身体分离,这就是答案。”源赖光的身影濒临溃散,声音也断断续续,鲜血淹没在外面的巨响中,“一千年了,没想到……他也没有放下。”

    “你能挡住吗?”琴酒问。

    源赖光没有回答,答复他的是一下劈碎了二分之一屏障的刀光。

    深深吸了一口气,琴酒转而问系统:“快想办法,或者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生死攸关之际,系统不敢耽搁,飞快翻找着技能栏和武器库,几秒钟后说道:“我这儿有一件我的创造者用过的武器,半神级,免疫半神等级以下所有攻击,但是有点沉,你可能用不惯。”

    “能用就行,别废话了,快传送给我。”紧紧盯着剩下那一半屏障,琴酒催促道,“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源赖光的灵力输出达到极限,他几乎变得完全透明,融入空气中。恰在这时,那把太刀又落了下来,势如破竹,惊天动地。

    天地间炸开一声巨大的轰鸣,如同大战胜利后战鼓,如同寂静古寺的钟响。响起时是短促而尖锐的,余音却绕梁不绝,悠长沉重,沉沉敲击在每个人心上。

    屏障碎裂成满目流光,尽数卷回源赖光体内,将他震倒在地。失去了唯一的防护的爱豆小屋直面那铺天盖地的妖气和刀影,就像飓风中的一页纸张,似乎下一秒便会被撕扯成碎片,而首当其冲者,即是站在门口的琴酒。

    千钧一发之际,系统的武器传输完成了。一道银色光芒沉甸甸地落入琴酒手中,澎湃的力量感汹涌而上,几乎淹没琴酒自身的意识。

    鬼手握着太刀砍下,划破了一千年的岁月,划破了沿途中数不尽的辉煌与落寞,让时间为之定格。

    琴酒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的武器,仅仅只是一挥手,那道银光却如同规则造物,平息了所过之处一切力量。

    它就像一块橡皮擦,轻描淡写地擦除沸腾的妖气;又像一桶井水,浇熄了堆叠如山的刀影。

    太刀外部环绕的力量被剥离得一干二净,威势尽消,连震耳欲聋的巨响也戛然而止。

    饶是如此,这把刀仍然固执地砍了下来,狠狠撞击在琴酒的武器上。两兵相交,发出一阵兵戈之音,太刀的刀气也震散了另一把武器表面的银光。

    光芒如雾气渐散,琴酒终于得见系统所说的半神级兵刃。

    它通体银白,由两部分组成。上半部分是长条状的锤头,镶着密密麻麻的长钉,犹如恶兽齿牙般散发出凶戾之气,偏偏又加持着洁净的圣光,于凶恶中流露出几分悲天悯人之感,犹如身长八尺手握砍刀圣经上还自备撞角跟血槽的传教士。下半部分是银制的手柄,正被琴酒握在手里。

    这……赫然是一柄狼牙棒。

    开光(圣光)了的。

    刚顺过气来的源赖光见状,险些又岔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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