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来了一个自称是平安时代两位最强阴阳师之一的源赖光的家伙。
他信誓旦旦地说他还活着,只要找到他的身体,让他的灵魂重返躯壳,他就能再活一世。
为了证明自己是魂体状态,他特意在琴酒面前试坐了一下赤井秀一坐过的塑料椅,果不其然如他所说摔了个四仰八叉。
琴酒很想喂他吃药。
顺便给精神科打个电话。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是实话。”源赖光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琴酒,再一次重申道。
从系统那儿确定这家伙的本质就是鬼魂后,琴酒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有些许的慌张。毕竟虽然他纵横业界多年,叛徒卧底杀了无数,可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他举着顺手从柜台上拿的装咖啡豆的小盒子,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小盒子上面加持着系统释放的“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先用着(真名)”版圣光,如同一只发光的小型手电筒,配以琴酒那庄重肃穆的姿势,简直——
“放松点,你特么是要去炸.碉.堡吗?”系统官方吐槽。
“少废话。”琴酒皱了皱眉,“你这圣光到底有没有用?”
系统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心虚:“我说过了,当手电筒贼好使。至于其他方面嘛……就看天意吧。”
呵,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圣光的功效要看天意的!
……不对,圣光这玩意儿管不管用,还真得看天意。但他是个犯罪分子啊,一个满手血腥的家伙举着世间最神圣的光辉防御一只一千多年前的鬼魂……
哦豁,刺激!
琴酒当时就有把小盒子糊在地上的冲动。
好不容易忍住了,琴酒清了清嗓子,定睛看向源赖光,正要开口,就见他突然往后挪了挪身子,一脸忌惮地看着琴酒手里的小盒子。
“你……离我远点……不不不,你把你手上拿的东西挪远点。”
琴酒瞥了小盒子,确切地说,是瞥了小盒子上的光芒一眼,没想到它还确实有点用。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又听源赖光说:“你是举着一把鸡毛掸子吗?一靠近我就浑身发痒。”
抛开他是否是源赖光不说,这比喻风格,简直跟系统五雷轰顶般的合拍。
琴酒嘴角一抽,为了验证这“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先用着”版圣光对鬼魂的作用,他故意走近源赖光几步。
猝不及防靠近圣光,源赖光先是一愣,继而浑身颤抖,一边颤抖一边拿手四处挠挠挠,挠的时候还不忘保持他的贵族仪表,整个人在地上扭来扭去,如同一只翻滚的毛毛虫——优雅风的。
他手里挠着,脚下也一点儿不慢地退出六七步去,眯起紫瞳,略带恼怒地道:“说了离我远点!很痒的!”
……很好,现在圣光的作用不仅是充当手电筒,还能兼职鸡毛掸子了。
琴酒放下小盒子,努力摆出“劳资很稳”的表情,淡然道:“我们谈谈?”
“固所愿也。”远离圣光,源赖光又恢复了先前的高贵仪态,矜持地点了点头。
鉴于鬼魂无法接触实体物质,坐不了椅子,琴酒只好与源赖光面对面席地而坐。当然,在坐下之前,他有记得把门窗都关上,以免被外人看到他坐在地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再招来精神科的医生。
“我在尘世间游荡了一千年,看过无数兴衰起落,繁华凋敝。”
源赖光简短而又充满沧桑的开场白,使气氛变成与之前的跳脱截然不同的沉静,如同雪夜中的围炉夜话,恬淡又令人安心。
“我看到了平安时代的末路,也经历过战国时代的混乱。我一边找寻自己丢失的身体,一边看尽人间百态,岁月沉浮。从那一段段逝去的时光中,我真正感受到了天地的广阔和历史的沉重,我渐渐开始明白,自己曾经的野心有多么可笑。”
“变化才是永恒,而我却去追寻永恒的不变,我想,即使这一路上无人阻挠,我也不可能成功。明白了这一点,我便不再执着于找回身体后重建源氏,而是以一种全新的角度去看待我这一行独特的经历。也正因如此,进入现代后,抛却执念的我终于感应到灵魂与身体的一丝共鸣,可以大致确定其方位了。”
放下执念,才感应到了自己的身体所在吗?
琴酒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既然你已经感应到身体所在的位置,为何不自行前往寻找?”
“两个原因。”源赖光竖起拇指和食指,“第一,我的身体的位置一直在移动,而且移动速度很快,每次我刚能确定具体方位,没过多久,位置就又会产生变化,所以我根本赶不过去。第二,找到身体之后,我需要以特定之人的画咒,才能使灵魂顺利融入体内。所谓的特定之人,我找了一千年,才找到你一个。”
琴酒听得眉头微皱:“血?”
“你不必紧张,画咒所需之血,三百cc足矣,也就是一次献血的量。”源赖光嘴里冒出一个现代词汇,与他古雅的气质极为不符。
“这么麻烦。”琴酒和系统不约而同地吐槽道,“你当初为何会灵魂出窍?”
提起这事,源赖光顿时苦笑道:“不瞒你说,我是为了自保主动施法让灵体出窍,并且在灵肉分离之前,我做了万全准备。不曾想还是出了纰漏,我的身体被人盗走,灵魂无所依,又无法求助其他阴阳师,为免化为游魂,我不得不找个隐蔽之所暂时沉睡,这一睡,便睡到了平安末年。”
源氏日薄西山,曾经辉煌的时代终至末路。
源赖光以一种另类的方式长存世间,并因此踏上了一段常人难以想象的旅途。在这段旅途中,他勘破了得失,却勘不破生死,放下了一段执着,又拿起另一段执着,找回身体便成了他新的执念。
琴酒望进源赖光清澈见底的眼眸,在那双紫瞳深处,他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冰冷而又灼热,比起纯粹的黑暗或者光明,更加危险。
他想了想,委婉地道:“我拒绝。”
源赖光面不改色:“我的身体经秘法保存,千年不朽,携带之物自然也不会有所损坏。有资格被我带在身上的,皆是源氏宝物,随便一件都可称之为国宝,你当真不动心?”
“我不需要。”琴酒平静地道,“你受现代社会影响颇深,连自称也用的是‘我’,就更应该明白,你的那些所谓国宝,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它们对我来说并非宝物,而是麻烦。既然如此,它们对我毫无吸引力。”
“真的不帮?”源赖光抿起薄唇。
“无能为力。”琴酒斩钉截铁地答道。
源赖光叹了口气,整整衣襟,站起身。
琴酒见状,挑眉道:“你要走了?”
“不。”源赖光摇摇头,“我决定,你一天不答应为我寻找身体,我就一天不走。我乃灵体,不履凡尘,除了特定之人和妖怪、同类以外,普通人看不见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造成困扰。”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困扰。”琴酒面无表情地举起盒子,“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挠你痒痒。”
源赖光扯着衣襟:“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系统,给我开最大功率圣光,把丫的给轰……给痒出去。”琴酒呵呵一笑,向系统下达指令。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筛子似的组织都撑起来了,还能吃一个千年老鬼的威胁?
“得嘞!”系统应了一声,连句提醒也没有说,当即耿直地将圣光功率开到第一档。
霎时间,浩瀚如海的金色光辉迸射而出,犹如一轮小太阳在屋子里炸裂,光线浩浩荡荡地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圣光向上冲散雨云,向下渗入地底,穿过数不清的建筑,穿透人海茫茫的城市,眨眼间驱散阴晦的雨帘,让阳光普照大地。
每一个被圣光照耀的人都感觉身心仿佛被涤荡过一番,神清气爽,郁气尽消。不但精神抖擞,而且对生活,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希望和强烈的信心。
波洛咖啡厅内,正在清洗碗盘的安室透忽觉视野被金光短暂的淹没,内心也腾起莫名其妙的积极向上之感,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眨眨眼,金光褪去了,可激荡的情绪仍然在心头不断起伏翻涌,完全静不下来。
安室透奇怪地停下动作,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和其他服务员都跟他一样,精神饱满,浑身还洋溢着满满的兴奋之意,就连坐在角落里那个不久前因为失恋而泪流不止的女大学生,这会儿都红光满面,兴致勃勃地跟闺蜜打电话商量今夜通宵写报告的事。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刚刚上帝下凡视察人间了?
在安室透困惑不已时,琴酒正捂着差点被闪瞎的眼睛与满地打滚的源赖光躺在一起,思索人生。
“我TM怎么就信了系统会靠谱的邪?”他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如是说道。
源赖光蠕动着身体离他远远的,一边形象全无地“哈哈哈”,一边在“哈哈哈”的间隙见缝插针地说:“就、就算你开大,我也不会屈服的,我可是……堂堂的、源氏……阴阳师……”
“话都说不顺了,快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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