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彦半跪在地上,伸手抓着万俟天的脉门,检查了一番,发觉对方只是气血灵力耗损太多,并未遭到重伤。
没过多久,陆修齐和内堂堂主一齐过来。内堂堂主见到自家徒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神色却如常一样,不急不缓地走进牢房,俯身给万俟天度了一道灵力。
万俟天咳嗽了两声,终于醒了过来,他的双眼呆滞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微微低头,“师父。”
“嗯。”内堂堂主应了一声,便起身看向陆修齐道,“把他们关在这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陆修齐扫了一眼林谨彦,“说来也是,不过这事不好查。”
内堂堂主听罢微微敛眉,沉思片刻正欲开口,忽然间一个执刑弟子走到陆修齐旁边小声耳语。
陆修齐点了下头,“让他进来吧。”
一阵急促却有力的脚步声从牢房外传来,片刻后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双目扫过众人,在林谨彦身上微微一顿,最终停在秦枫的身上,“枫儿。”
林谨彦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这熟悉的声音叫这熟悉的称呼犹如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
“师父!”秦枫赶紧跑过去,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来者正是韩争。
陆修齐立刻猜到来者的身份,笑道:“韩道君不是去门外执行任务了吗?”
韩争看向陆修齐,双手作揖行了个礼,极有礼貌地笑道:“阁下可是刑堂堂主?我听闻门内出了些事情,便先一步回来了。密地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我虽能保证此事与枫儿无关,却也知道一些门内的规矩,不欲干涉此事。”
陆修齐不知为何,见到这人便觉得十分投缘,他罕有耐心地听韩争继续说下去,就连原本歪歪扭扭的站姿也端正起来。
“不过此事若论定罪审查也应该难以缕清头绪。”韩争从容笑道,“我有一计,道友一听是否可行。密地考核生死不论,如今突然找起凶手,无非是因为这一次死伤的弟子太多,大家担心门内出了心思不正之徒。”
内堂堂主颔首道:“韩道君所言不错。”
韩争对内堂堂主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今日把他们关在思过牢,不过是想看一看谁的心思不正。可这种事审是难以审清的,正好我手里有一个任务,不如让这五个弟子跟着我去做任务,我也可在此过程中观察他们的心性。”
陆修齐一听韩争说话,便觉得韩争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有别的小心思,把他们关进思过牢最关键的是在保护他们,若放出去,单凭一个韩争根本不是那个驭兽师的对手。
韩争见陆修齐不言不语,便道:“为了以示公正,陆堂主不妨派个人跟着他们。”
陆修齐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内堂堂主,“你看如何?”
内堂堂主道:“我觉得可行。”
陆修齐沉思半晌道:“正好近来刑堂无事,我便跟着你们吧。”太过躲躲闪闪反而会让那个驭兽师起了疑心,光明正大着来也是一种办法。
韩争闻言笑道:“既然如此,各位先准备准备,过一个时辰,我们在山门前汇合。”
“韩道君慢走。”陆修齐负手而立,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对韩争微微颔首,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韩争对陆修齐行了个礼,带着秦枫回了洞府。
内堂堂主吸了一口气,弹了弹衣袖上的褶皱,“怎么见到韩争,你倒端起来了?”这是突然想起来要脸了?
陆修齐的骨头一下子松散下来,他往牢门上一靠,揣着袖子,沉默片刻道:“越是优秀的孔雀,聚在一起就越喜欢争奇斗艳,遇不到足够优秀的对手,自然没必要端架子。”
“......”内堂堂主拂袖离去。
万俟天低头跟在内堂堂主身后离开。
“谨彦,回家。”陆修齐转身出了牢门,他低着头一路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回到小木屋后,周围没有他人,林谨彦这才开口问道:“师父,你可是担心那驭兽师中途找来?”
“不足为惧。”陆修齐似乎并没有太把那驭兽师放在心上,他摩挲着眉梢道,“谨彦,你与那韩争同处时是什么感觉?”
“敬佩不已。”林谨彦的确敬佩韩争的天资,这不是假话,只是他省去了后面的四个字——失望透顶。
陆修齐皱了下眉,“没有别的感觉了?”
林谨彦打量着陆修齐的神色,发觉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自己身上,便松了口气道:“师父,发生了何事?”
“无碍。你去收拾一下行礼,换一身衣服吧。”陆修齐从储物袋里翻出药钵,趁着这一点的功夫,继续捣药。
捣着捣着,陆修齐又想起方才面对韩争时的感觉,那感觉十分奇特,倒不算坏,只是一站在韩争旁边,他便忍不住想要端起世外高人的架子,若是换一种感觉,他都怀疑是韩争修炼了什么媚人的功法。
林谨彦自然不知道陆修齐的想法,他回到屋里后,换了一身弟子服,对着落地镜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孔,神情一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
他如今已经不再怀念当年,只是曾经的往事还记得,若他没有记错,这一次韩争出门执行任务,过了三年才回到宗门。
韩争已是金丹期修士,他所领接的任务自然也不会普通,那时林谨彦修为才是筑基,进入密地前韩争还在洞府,他从密地出来以后就得治韩争去做任务了。
做的什么任务?与何人去做任务?何时归来?......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当年的林谨彦,他只记得自己在洞府里等了三年,等到以为韩争出了什么意外,差一点就要跑到孟长老那里去求助。
然后三年后,韩争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已是金丹中期,修炼速度惊煞众人。
林谨彦那时年轻,即便恪己守礼也没有成年之后严重,尤其是被对方一言不发扔了三年,心里本就有些委屈,他忍不住问起韩争去做了什么。
韩争没有回答,只是似有不悦地动了下眉头,拿出他得到的一支天狼毛做成的上品法笔,笑道:“枫儿,这是为师出门历练得来的,天狼毛难寻,但这支笔于为师无用,你拿去画符会方便些。”
林谨彦心情平复后,也识趣地不再问下去,只是从此以后便更加恪守分寸,不再越礼去质问师长任何事情。
“当当当......”房门外的捣药声不绝于耳。
林谨彦回过神,对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笑了一下,今生到底与前世不一样,他有一个待他更亲近的师父,这个师父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呃......除了偶尔有一些小性子,偶尔喜欢扯犊子,偶尔......
林谨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叹息一声,“不该腹诽他。”
陆修齐打了个喷嚏,他掐指一算,颇为郁闷地自言自语道:“难道又有人骂我是个好人?”
林谨彦整理好东西,将屋子里打扫了一遍,出来帮陆修齐剪着桌子上的灵草,过了一会儿道:“师父,那个仇骨......是个很奇怪的人。”
陆修齐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不喜欢背后讲人谗言,能说出这句话就已经代表他觉得仇骨十分可疑了,“我也觉得这个有些古怪,待日后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林谨彦坐姿十分端正,一丝不苟地弄着手里的灵草,眼睛偶尔眨一下,就连脖子都一动不动,看起来超乎寻常地专注认真。
陆修齐却笑了一声,“怎么又在发呆?”
林谨彦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脸颊顿时泛起红晕,他活了一百多年,即便是韩争也从未发现过他何时是在走神发呆,唯有这个师父总是一眼看穿,不过发呆的原因他却有些难以说出口,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陆修齐忍不住伸手掐着林谨彦的脸,“胭脂也不过就是这样红了。”
林谨彦往后仰了仰身子,运转灵力将脸上的热潮压下。
陆修齐有些可惜地叹息两声,“再不说实话,我就再把你脸上的胭脂掐出来。”
林谨彦讷讷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只是在想到底多大的仇怨,那驭兽师要一直追着师父。”去猜想这个问题本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方才却不敢问出来,他害怕自己越礼问到陆修齐的私事,陆修齐也会不高兴。
因为越礼而让亲近之人不高兴,这种事林谨彦前世今生体会一次就够了。
陆修齐却毫不在意林谨彦的“越礼”,他摸了一下眉梢笑道:“原来是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怨,那得从我还是个单纯的医修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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