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不断响起,从一个到多个,央央的院子里宛如人间地狱,一声声惨叫接连。
乌云遮盖了月亮。
漆黑的夜下,央央抬起的手上停着百灵,玩味地打量着院子里挣扎的村人们。
留下来听从了陈五婶儿吩咐要来拿下央央的那几个女人,被一群漆黑的乌鸦扑了一身,拼命躲闪。
而陈蝶儿是其中最不一样的一个。
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可她就像是眼前有妖魔鬼怪似的,眼睛充血捂着脸拼命挣扎,不多时,她的衣裙都被自己撕开了,一头冲到院门上,死死抓着篱笆撞。
“我错了!婶婶不要杀我!我不该杀你的,我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啊啊啊啊!!!”
“不要啊!堂叔公!我错了……不要,不要……”
她眼泪鼻涕一把,癫狂地不断喊着,拼命摇头,躲闪着什么一样,整个人都是惊恐的。
村里的人驱赶躲避着乌鸦,都把陈蝶儿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所有人,包括陈五婶儿都是心中一冷。
陈蝶儿居然真的是杀了两个人。
她究竟生了一个什么样的鬼胎!
百灵把周围山上的乌鸦都召集了过来,随便给陈蝶儿送了一个迷惑心智的花,就让她彻底把周围看成了幻境,最害怕的,都展露了出来。
陈蝶儿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抖得筛糠。
这边又是失火又是惨叫连连的,不多时就引来了更多的村子里的人。
他们都是急急忙忙下了床,点了个灯笼就来了。一进央央家院子,都傻眼了。
乌鸦已经没有攻击人了,而是齐刷刷落在了围墙,一排一排的,整整齐齐的黑影在夜色里像是来自幽冥地府的使者,散发着渗骨的凉意。
“这是怎么了!”
来人见陈蝶儿沉浸在恐怖中不断挣扎,过去扶都不敢,茫然环顾。
“蝶儿杀人了……”有人喊着,“叔公和嫂子是她杀的!她被冤鬼索命了!”
十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吓傻了。
可这会儿已经这样了,陈蝶儿肯定是没救的。就算有救,一个能对自己家里亲人下手的恶毒女子,他们也不会去救的。
“陈央儿,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来人里指着那围墙上沉默的乌鸦,咽了咽口水,厉声对央央说道,“你这可是在害我们自家人!”
央央挠了挠百灵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叔叔说笑了,不是大家在害我么。老员外那里的十五两银子,你们可预备好怎么分了?”
那人色厉内荏:“什么十五两银子!你一个还在孝中的女娃儿,能卖个一两银子就顶了天了!”
“十五两银子现在给我。”
央央松开了百灵,百灵腾空而起,盘旋在院子上叫了一声。
所有的乌鸦都跟着嘎嘎嘎叫了起来。
深夜里,乌鸦的叫声凄厉而渗人,听着让人后背都发凉。
“你……你什么意思?!”
来人都面面相觑。
唯独陈家早早就在的女眷们,纷纷尖着嗓子。
“给她!她要什么都给她!让她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这些女眷都发着抖。来人来得迟他们没有目睹到那一瞬间的天地变色,唯独她们亲自感觉到了什么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恐怖。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阴风阵阵和那群乌鸦,简直吓破了她们的胆子。
那些人怎么肯把十五两银子给央央,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给她吧!十五两再多,咱们的命也买不来啊!”
陈五婶儿都吓哭了,她看也没看自己女儿一眼,去抱着自己男人哀嚎道。
央央歪着头,静静儿看着他们。
有人无意中抬头对上了央央的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漆黑,明亮,又深旋涡似的,深不见底的暗。
“……给她!”
今夜的一切都是让同花村里人心惊胆战的。又是失火,又是和尚,陈蝶儿杀央儿,又是暴露出陈蝶儿杀了两个人,还有这满天的乌鸦和彻底疯了的陈蝶儿,都让人的心里失去了最后防线,央央说什么,算什么。
这一夜注定是同花村的不眠夜。
十五两银子,陈家人第二天就全部凑了起来,并且还按照央央的要求把她的家封了起来。
另外备了辆牛车,依照央央的意思,把她送往镇子上的老员外家。
同花村的人还以为这是央央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后的靠山,即使一夜过去了,心里的害怕少了点,也还是没敢多对央央露出半点不满来,几个女眷陪着坐在牛车上,一路无言把央央送往镇子上。
央央还穿着她的素裙,鬓角带着小白绒花,手里挽着个不大的包袱,静静坐在牛车上,垂眉顺眼的,路过的人任谁看了,都觉着她乖顺小闺女。唯独那些同坐一车的陈家女人们,都恨不得离她远一点。
亏着她愿意走,去了那老员外家,免得同花村的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她了。
到了镇子的时候,正巧遇上了里正一行人。
他们昨夜连夜驱赶着牛车把和尚送到了县里,县令是个管事儿的,天不亮就接了这桩案子。
这桩案子算是人证物证具在,又是一个外来和尚强抢民女,为此不惜杀人,惹怒了村中人的简单事情,里正一行出来的时候,和尚已经被下狱了。
里正还不知道走后的事情。这遇上了村里人来送央央,只当是央央乖顺听话 ,捻着胡子也没有说什么,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牛车停在了老员外家的门口。
里面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央央就给送了来,当家的老员外不在家,是老员外的发妻接的人。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额上勒着勒子,吊梢眼看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扶着她。
这是一个四合院,正对着是正堂,左右两侧东西厢房,中院不大,还吊着一个秋千。
人也不多,除了老妇人,就是几个年轻的姑娘。
“哟,之前买的丫头到了啊,行,人放下,你们走就是。”
老妇人嘬着烟,随意看了眼央央漂亮的小脸蛋儿,吩咐那姑娘:“剩下的五两银子给人取了。”
姑娘捧来了五两碎银子,五婶儿眼睛一亮,上前就要接钱了,眼一撇就看见央央嘴角的笑,手不尴不尬又收了回来。
“奶奶,这钱您给她,我们不收。”
陈五婶儿再不愿意,这五两银子她们还真不敢动。
那老妇人哼了声,让那姑娘送了几个女人出去。
“小姑娘长得水灵,前几年我也见过你,你家里把你养得很好。我那时候还想着,把你说给我儿子。没成想,你家出了事,老不死的看上你了。”
央央抱着包袱,温顺的站在那儿,对于老妇人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低声说道:“收了钱的人是家中婶子,我是不同意的。我将银子凑了换给您,请您放我走吧。”
那老妇人瞥了央央一眼。
“老不死的就要你,你说走就要走?”
“您行行好吧,我还给您钱,您放我走,屋子里少个人不好么?”
“我也不管他这些,多少人都是家里的,生养了孩子给我家开枝散叶都是好事儿,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在我家待着,我让人给你收拾个屋子,今晚老爷子回来,你去服侍他。”
老妇人可没有把央央的话放在眼里。
央央叹了口气,她的表层温顺已经消失了。
该说的话提前说了,她就不管了。
那老妇人安排了小姑娘去给她收拾了一间房,准备了两根蜡烛,说是老员外去县里吃个酒,估摸着入了夜就能回来。
央央坐在房里,小行囊就放在手边,随意靠着睡了会儿,等人。
被她等着的决非这会儿心急如焚。
昨夜他被村里人送到了县衙,县令当场审理案件。
同花村的人统一说法,情况对决非十分不利。
决非证词单薄,且只有一个人证,人证就是险些被害的陈央儿。
可里正一行说,昨夜陈央儿已经被和尚毒哑了嗓子,说不了话了。
一个哑巴,县令也为难,索性先把决非收监,等待审理。
决非被收监了。
他倒是淡定,在干草堆上盘腿一坐,继续念经。
周围的狱卒得知说这个和尚可能是强迫民女,毒杀两人,都觉着不对。这和尚,看着就是光风霁月的人物,进了大牢都淡定如斯。
就有好事儿的狱卒帮忙问了,那个哑巴是谁,能不能来作证。
偏巧了,还真有人认识镇子上老员外家的,没几个时辰就得了个消息,说是老员外家来了一个小姑娘,就是同花村的,叫做陈央儿。
狱卒从外面打听了一番,回来后就说给了决非。
“人家说你险些掐死了一个女娃儿,是不是同花村叫做陈央儿的?你说她是你的人证?”
和尚双手合十,顿了顿睁开眼。
“是。”
“我可听人说了,轩镇上那个童家老员外家接了小妾,说是同花村的,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人绑着从箱子里抬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不过会说话,不是个哑巴,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人证?”
那狱卒也是把从外面听来的关于童家老员外家纳妾的事儿东拼西凑出来个这么场景,真要说他看见了场面,那是没有的,胡诌两下,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就行。
决非眼神一凛,整个人的淡定彻底被打破。
他不该走的。本以为能在县令这里得到一个公平的结论,成功把真正的犯人抓捕,同时救了央央,没想到同花村的人如此手段下作,居然会强迫央央,违背她的意愿把她卖掉。
“贫僧想见县令,还请通传。”
狱卒蹲下来,为难道:“大师,不是我不帮忙,这人人都喊着要见县令,可都见不到的,你喊也没用,最多就是把那女娘传唤来帮你作证。”
决非眉宇中有些急躁。
若是等到流程一步步下来,央央只怕会受更大的委屈。
他犹豫再三,从脖子上摘下来链子上坠的玉佩,他伸手时,能看见玉佩上的图纹和刻字。
“劳烦请将这枚玉佩拿与县令一看,他看完就懂,自会来见贫僧。”
出家那年,他只留了一个玉佩,这个玉佩是他宗室王府身份的象征,可最主要的是,这是他娘亲临去前亲手给他戴上,不许他摘的唯一一样。
本以为此生不需要使用这个玉佩背后的权利,仅仅是做了一个想念,没想到他会遇上央央,为了救她,再度踏入凡尘俗世。
一刻钟后,县令急急匆匆带着左右赶赴大牢,面对着决非扑通双膝跪地,双手高举着玉佩,诚惶诚恐。
“下官,拜见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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