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反手锁了门, 点了蜡烛,甚至细心从床榻取了一条柔软的毯子给了央央。
央央眼珠转转, 娇滴滴道“先生夜不能睡, 可是也在等我”
她倒是说的轻巧,可裴宣听到耳中,浑身都不自在。
饶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面对央央时,依旧发现自己还跟不上。
央央这般的直白, 让他多有招架不住。
“不是你敲了门么。”
裴宣故作淡定。
央央没有揭穿裴宣。
她只小声道“我一闭上眼, 就想到了满地的血,我害怕。想着在先生身边时,心里是踏实的,我想在先生这里睡, 好不好”
好不好
裴宣一万个不好话到嘴边, 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开这个门,自然是好的。
裴宣说不出口,只去把矮榻收拾了出来, 抱了一床被子放在上面,默默认了。
央央大大方方占据了裴宣的床。
蜡烛熄灭, 她窸窸窣窣脱了衣裳,钻进了被中。
似乎是安静了下来。
裴宣睡着窄小的矮榻, 连翻身都不得。他也不敢翻身, 怕发出了响动。
裴宣睁着眼, 无法安眠。
枉他读书十余载, 学了一身的礼,却在这一刻全部被他抛之脑后。让一个及笄的少女登堂入室,睡在他的床上,这种行为简直是让人不齿至极。
极大的错误。
裴宣是明白的,可他无法做到把人拒之门外。
床上窸窣了一下。
央央似乎是翻了个身。
“先生,睡着了么”
裴宣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央央又问“宣哥哥,睡着了吗”
裴宣依旧不敢回答。
可很快他就知道这是错误的。
央央起身下了床。
她脚步轻盈,朝着裴宣睡着的矮榻走过来。
只是短短几步,央央就像是走在裴宣的心尖上,每一步都让裴宣难以呼吸。
不行,她不能走过来
裴宣头皮发麻,可是他假装睡着中,这会儿醒过来
也来不及。
央央的脚步停在他的身侧,然后他身上的被褥被掀开了一截,光着脚的少女轻轻翻身爬上了他的床。
裴宣浑身僵硬。
窄窄的矮榻几乎难以容下一个人,又如何能容纳两个人呢。
央央翻身而上,也不知道她怎么挤,硬生生在这个窄窄的位置,挤出来了一个足以让她躺下的位置。
赤裸的手臂缠在了裴宣的脖颈,央央的唇落在裴宣的唇角,不断亲吻着。
裴宣攥紧了拳头一动不敢动。
央央
他心里几乎是要挣扎出一头野兽,可这个时候,他怎么也都不敢
什么都还没有,不能
绝对不能。
央央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玩具,对裴宣爱不释手,从唇角亲吻到了脖颈,对着他的喉结吸了一口。
裴宣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呀,先生醒了。”
央央趴在裴宣的身上,笑眯眯地。
明明是做了坏事的人,被抓包的现场她连半点心虚都没有,嘟着嘴“先生也亲亲我呀。”
裴宣喉结滚动。
“央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了。
唇被央央堵上,理智也好冷静也好,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这一刻,只要亲昵就够了。
天色微亮,裴宣做贼似的把央央送回了她的房间,倒头重新睡。
娇憨的少女就缠着她,一夜亲了多少次,她柔软的小手就在他身上点火,裴宣一夜都没有办法合眼,痛苦又欢愉,忍到现在终于受不了,一觉睡到了晌午。
央央同样也是睡到中午,不过丫头们早就习惯了,来侍奉央央起身。
“大姑娘,奶奶有请。”
央央一猜就知道是县令那边提亲的事情。
过去了果然是这样,郑奶奶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总觉着若是就给了县令家,到底不好。
不是亲女儿,她恨不得这桩婚事是柳娘的,可是人家点了名要央央,若是现在先拖着,等央央已经嫁了,这等好事情不就是柳娘的了么。
“细娘,你小时候是定了一门亲事的,人家那边来了人要相看你,你收拾收拾,等等随母亲去见见人。”
郑奶奶和江州来者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对方没有给个准话。
郑细娘的及笄宴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惹出了一桩人命,名声也不好听。
这样的女子,提督为什么要留着。
对方到底是看不上乡下女儿的,言辞中对郑奶奶也多有怠慢。
郑奶奶气得火冒三丈,可一想到提督,就全部忍下来了。
哼,给她甩脸子,有本事在见了央央之后甩脸子啊
这丫头别的不说,这张脸是像极了她亲娘,又是绝对符合提督喜好的模样,江州的人没有见着也就罢了,见着了若是还能把人往外推,她还真就不信了。
央央深深看了郑奶奶一眼。
“好啊,女儿听母亲的。”
一扭头,郑奶奶就把准备的新衣首饰全给央央弄来了,把人重新打扮了一番,倒是比及笄宴时的打扮还要出彩两份。
“这脖子上的铃铛是哪儿来的,瞧着不怎么搭配,摘了吧。”
郑奶奶给央央取出来了两串珍珠颈圈,嫌弃央央脖子上的铃铛没有来历。
央央摸了摸铃铛。
“现在还不行,回头就摘,快了。”
她笑眯眯地。
裴宣如今这个模样,可不是快了么。
只要裴宣能脱了她的衣服,下一次,她就能名正言顺让裴宣亲手摘了这个铃铛。
一想到事情进展顺利,央央就愉悦,她愉悦了,眉宇间都是笑意,脸上的笑窝浅浅,美眸流转,比起过去更多了两份艳色。
江州来者是三个人。
一个是郑奶奶小弟的好友,另外两个都是在提督府伺候的,其中一个是近身伺候的,算是来帮提督掌眼的。
这三个人没料到只不过是来替提督看看美人,就能看见这么一出好戏,心里对郑细娘都没有几分好感。他们实际上已经递了信出去,准备返回江州了。
可是郑奶奶力邀他们见一见央央,三个人想着,见一见也无妨,索性都答应下来了。
按照郑奶奶的安排,央央是在湖边小亭子里喂鱼,三个人隔着湖远远看一眼,能看清人就行。
三个人有些不满。
郑细娘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若是来个嬷嬷,还是要把人脱光了好好检查检查的。
毕竟她能惹出那种事来,谁知道有没有和那个少年裹到一起去过。
三个人想着,到时候就算是远远看一眼,借口了过去不就行了么。
遂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按着郑奶奶约定的时间,三个人朝着小亭子而去。
央央今日的课停了。
裴宣问了个丫头,说是姑娘要在亭子里喂鱼,奶奶准许了的。
他一听就听出来问题。
怎么一个喂鱼,就比上课还要来的要紧
裴宣二话不说,跟着去了前院的小亭子。
央央坐在亭子里,身后簇拥着三个丫头。
曦月郡主也在其中。她现在到底还是央央身边的丫头,央央没有罚她,她就继续跟着。
只是曦月郡主一直在担心,裴宣是不是要把她送走了,她为了这个,必须要想点办法出来才行。
央央侧倚着栏轩,手中捏着一方丝帕,无趣地投喂着湖里的大胖鱼。
江州人也好,提督也好,都只是云烟过客,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些人,自然身上带着了两份懒散。
那湖对面的三个人视力不差,隔着不远的湖,把亭子里的少女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看清,可就不得了,三个人屏住呼吸,傻愣愣看了半天。
“她就是郑细娘”
“世上居然还有专门按着提督喜好长的女子,真是罕见。”
“我终于这郑婆子哪里来的底气了,这个郑家女子,必须入提督府。”
三个人对视一眼,之前的决定已经被推翻。
带走郑细娘,绝对要带走
别说还只是因为名声不好听,哪怕真的被人破了身,或者说是别人的妻妾,他们都能给提督大人抢回去。
裴宣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三个人。
不用问他都知道,这就是江州派来的三个人。
郑奶奶专门给央央打扮了一身带出来给江州人想看,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裴宣心沉到了谷底。
江州提督是郑奶奶的首选,那么只要这边人一同意,他们就能把人带走。
这绝对不可能。
裴宣垂眸。
他告了一天假,前往县城。
县令府还在等着郑家的好消息,他们想不出郑家可以拒绝他们的地方,杨夫人已经开始筹备着长子的婚事了。
裴宣到了的时候,杨县令还乐滋滋派人把裴宣迎了进去,他还以为,裴宣是被郑家派来的呢,
“裴先生,快快请进。”
杨县令一见到裴宣,一脸喜气洋洋。
“杨县令,我来此处有一事需要你的配合。”
没有了央央在,裴宣彻底看不见儒雅书生的模样,他的身上多了一种让杨县令熟悉的位居高位的感觉。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杨县令定然要不愉快,这种说话的语气,可不是没把他一个县令放在眼中么。可说话的人是裴宣,杨县令忽然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甚至差点就拱手准备弯腰了。
“我这里有一封信,杨县令,你走官道派人立刻给我送回京城。”
裴宣从袖中摸出两份书信。
“一份送给品羣王府,一份送到西门裴府。”
杨县令糊里糊涂接过两份书信和一块玉佩后,整个人都结巴了“品羣王府西门西门裴府,裴裴忧臣少师”
裴宣颔首。
杨县令膝盖一软“下官,下官这就去办”
裴宣和气道“还请杨县令上点心,我准备娶妻,家书耽误不得。”
杨县令还结结巴巴问“裴少师您要娶妻了敢问少师夫人是”
裴宣微微一笑“郑家长女,郑细娘。”
杨县令悄无声息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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