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觉得很忧心。
用这个形容词已经算是轻的, 真正论下来, 该说是流年不利。
太子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这还没两天, 太子又病了, 这次据说是忧思成疾。
太医去请过脉,除了脉象有些紊乱,没有太大的毛病。就是这种治不好的小病才最让人烦恼。
一幅幅汤药灌下去,若是无用, 太医院只会摊上一个不尽职尽责的名声。
夏日闷热,东宫内栽种着几棵巨大的古木,一眼望去, 树冠仿佛遮蔽了宫殿大半个天空。
风一吹, 叶子沙沙作响, 尽皆是夏日难得的凉爽。
如此好的环境, 魏苏慎依旧快到三更才勉强有睡意。近日晨起时更是夸张,体内有种邪火久久不能散去。梦里是666的邪笑也就罢了,早上还产生了欲望, 这已经不单单是可怕两个字能够概括。
魏苏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下了个套,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有确定问题真正出在哪里。
这一日, 再度于欲望中清醒, 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魏苏慎没有解决身体上的需求, 而是走到窗边, 借助冷风清醒。当视线望向树上匍匐着的金蝉,隐约间捕捉到一丝线索。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为他穿衣的太监打断。
“殿下,张太医来请脉了。”
小太监内心为太医院了一把辛酸泪,太子没食欲,经常梦魇,陛下专门派人叮嘱太医院上点心。
“让他进来。”
张太医进来的时候,小太监心中的同情上升到巅峰,食欲不振和束手无策。恶性循环下,张太医是愈发清瘦。
张太医小心翼翼询问:“殿下今日觉得如何?”
“很差。”
张太医内心叹息:“可否请殿下详细说明一下?”
魏苏慎瞥了眼小太监,后者连忙退下。
“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张太医自始至终低下头,嗓音是沙哑的:“请殿下放心。”
魏苏慎:“孤有一个朋友,经常被另外一个人算计,然而他最近整日梦见算计自己的人,并且有了欲望。从医学上讲,这是什么道理?”
太医颤着声音:“您和丽妃……”
在他心中,太子的一个朋友=太子,经常算计太子的人=丽妃。
难道太子爱上了丽妃,那丽妃肚子里的孩子——
魏苏慎低斥:“谁给你的胆子敢胡乱揣测?”
张太医自知失言,连连求饶。
魏苏慎仿佛完全不担心他把自己的惊天言论散播出去,重新回到正题上:“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张太医重新措辞,咬牙道:“微臣只能用三个字说明。”
魏苏慎挑眉:“哪三个字?”
张太医:“因为爱。”
“……”
最后一个音刚落,就被甩到床上,魏苏慎压着这具几乎可以称之为纤细的身体,笑容冷凝道:“玩的开心不?”
张太医做出护着腰带的动作,满脸惊恐:“殿下,您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魏苏慎‘呵’了一声。
几乎就在一瞬间,张太医脸上的惊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浅浅的叹息:“宿主已经进化了,未来我要少多少乐趣。”
不过很快,方杉目中流露出兴味:“怎么发现我的存在?”
魏苏慎:“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太医却每次进来都是低着头。”
方杉摸着下巴:“不对,这个细节宿主应该是在后来才注意到。”
魏苏慎眼皮一跳:“每次喝完药,体内的欲火不降反增,想来是药本身出了问题。”
方杉击掌赞叹:“答对了,给你一个奖励。”
“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要。”
“……吻呢?”
“不必。”
方杉也不失望,只道:“那我先攒着。”
魏苏慎正欲开口,方杉笑眯眯道:“都是债,那就要利滚利,日后一起兑现。”
魏苏慎撩起眼皮,意味深长道:“来日方长。”
方杉笑了一下,同样是高深莫测:“不错。”
语毕盘腿坐起来,整了整衣襟:“任务是什么?”
魏苏慎摇头,表示还没看。
方杉惊讶:“这么多天过去,宿主竟然没有关注过?”
“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暂时还没功夫处理。”
这把刀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任务:你若为皇。
备注:生而为龙,怎可屈居人下?腾飞吧,王座在召唤你!】
魏苏慎一眼扫完任务,微皱着眉头。
方杉:“宿主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太子是受宠的?”
魏苏慎:“的确是件麻烦事。”
承元帝正值壮年,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总不能弑君。
方杉开始总结人生的道理:“所以这世上,最难应付的是对你好的人。”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说点有用的。”
方杉:“一日皇帝也是皇帝。”
实践起来的难度不必提,方杉心情倒是出奇的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宫斗更有趣的。
接了任务,魏苏慎也没有敢忽视祸源,问道:“为什么要用太医这个身份?”
他本以为方杉会以某个高官女儿的身份出现在赏花宴上。
闻言方杉的笑容从明媚转变为骇人:“方便。”
魏苏慎想到什么,还是确认性地问了一句:“方便在哪里?”
方杉顿了顿才道:“没什么是一碗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用两碗。”
魏苏慎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担心话说的太过直白会吓到宿主,方杉试图挽救形象:“最关键的是,那个时间段突发意外死亡的,同皇宫有牵扯的只有这个太医。”
后面一句的解释很是苍白无力。
魏苏慎忽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他,方杉敏锐地从中瞧出不怀好意,正想开口,先打了一个寒颤。
冰凉的指尖在方杉眉心轻轻按了下,魏苏慎笑了,很难得的笑容:“阴谋耍多了也无趣,要不要换种玩法?”
方杉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想又触碰到了什么按钮,让眼前人黑化进度条激增。
“太医是个好职业。”魏苏慎拿出随身携带的闪闪,暂时交给系统保管。
方杉猜到他想打的算盘,怀揣着笑意眯着眼:“也好,总是在暗处害人和地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分别?”
是时候拥抱太阳了!
太子夜晚经常做噩梦,守夜的小太监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盹儿,殿门就突然开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太子和张太医一前一后走出来。
比起进殿时的畏畏缩缩,此刻的张太医昂首挺胸,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再看太子,终于不是挂着仿佛时刻都有人要害他的阴郁表情。小太监松了口气,主子心情好,下面人过得也会舒坦些。
方杉跟在魏苏慎身后,光明正大四处闲逛,寻找合适的目标。
暂时没有发现后,低声道:“最好能找一个有身份的人。”
魏苏慎和他驻足在一棵大树下,缓缓吐出一个人名:“陈严。”
陈家世代都是武将,战功赫赫,陈严更是有‘战神’的美誉,三日后就将班师回朝。
“武将身上陈年旧疾不会少,”魏苏慎淡淡道:“你如果能彻底解决这些,很快会闯出名声。”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魏苏慎提醒道:“陈严观察力很敏锐,别被瞧出端倪。”
方杉继续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魏苏慎一瞅见他这幅神情,顿觉不好,就差扶住他的双肩像老妈子一样仿佛叮咛,珍爱生命。
不对,是珍爱别人的生命,爱护世界的和平。
太医院的日子很悠哉,承元帝妃嫔很少,日常调理的药物都有固定的配方,没有贵人生病的情况下,都很清闲。
宫中倒时常有宫女太监生病,可惜大部分都是靠自己熬过去,或是靠着太医院的学徒塞点药打发。
封闭的制度下,人命如草芥。
接连多日,太医院聊天的话题都集中在陈严身上,这位少年战神,被视作保护伞。
即便不去刻意探听,方杉也能从其他同僚的话语中察觉到他们对陈严的景仰,生出几分佩服。这份佩服更多是倾向于承元帝,至少在现有的记忆中,承元帝没有任何鸟尽弓藏的想法。
转念一想,周边小国没有一个安分的,陈严出了事,折损的终归是本国的实力。
陈严回朝当天,方杉正在思索通过什么渠道接近对方,就被太子召唤前去。
隐忧消失后,魏苏慎恢复正常作息,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因为假意修闭口禅,手腕还挂着一串佛珠,配合不苟言笑的作风,让原本俊逸的外表沾染了一丝冷厉。
方杉装作狗腿的样子,诚惶诚恐道:“参见太子殿下。”
魏苏慎挑眉勾笑,演的如此逼真,难怪当时人就在眼皮底下,他都没有认出来。
小太监被魏苏慎找了个由头打发走,方杉一看周围没人,懒得再装,开始说起自己的计划。
转过绿柳扶荫处,余光瞥见魏苏慎紧抿的唇角:“在听我说话不?”
魏苏慎颔首,尔后口吻很淡,提起回去后要报名一个表演培训班。
方杉失笑,这是收集资证书收集上瘾了?
魏苏慎:“免得你哪天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
方杉感觉被撩了,倒是分外坦然地开玩笑道:“给宿主一个诀窍……人群中腰最软,笑得最俏的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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