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天陈母走哪儿都在夸周然。
大年初四家里待客的时候周然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过来了,陈迦南当时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被陈母使唤着去厨房切水果。
外婆跟着她溜进来说:“这小伙看着不错。”
“那您和我妈跟他过。”陈迦南举起一个苹果端详着从哪里下手,“我后天回北京。”
外婆问:“回这么早?”
“再不做课题我就废了。”陈迦南在空着用水果刀划了两下,“柏知远生起气来可怕着呢。”
“也就你老师能治你。”外婆笑。
客厅里不知道周然说了什么,陈母乐的一直在笑。
外婆说:“现在也就你的终身大事能让她开心了。”
陈迦南默默地尝了一口苹果。
晚上和毛毛视频说起周然,毛毛的建议是觉得不错就先试着处处。陈迦南没有太反感,也不排斥谈恋爱,只是这几年实在没那些心思经营一段感情。
“就当交个朋友。”毛毛最后这样说。
临行的那天有些意外的是周然过来接她去机场。陈迦南看了眼低着头在给她装衣服的陈母,无可奈何的收回了视线。
周然挺实在一个人,对她也是真用心。
去机场的路上都是周然挑着话头,陈迦南时而应两声。那条路有些长,车载音乐又是安静的BGM,陈迦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车子停在路边,身上盖着周然的外套。
陈迦南不好意思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香。”周然笑,“时间还早。”
车里一时安静的诡异,远处有飞机的轰隆声。
陈迦南想了一下说:“是这样子,我妈她……”
“我知道。”周然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事儿也不是几天就能成的,咱先从朋友做起,剩下的顺其自然行吧。”
后来看着周然在机场跑来跑去给她办登机牌托运行李,陈迦南忽然有些感动。到北京是两个多小时以后,比起萍阳的天气在这都得穿羽绒服。
一进寝室就觉得哪儿不对,全是烟味。
姚姚把自己缩在床脚捂着被子一根一根的抽,披散着头发不像样子。陈迦南愣了一会儿,反锁上门扔下箱子就走了过去。
陈迦南慢慢的坐去床边。
她抬手将姚姚嘴里的烟夺了下来,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新闻和姚姚的那通电话,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明白过来了。
陈迦南轻声道:“是那个人吗?”
姚姚面无表情的垂着眼也不说话,她没有想到过个年的功夫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却又实在无计可施。
“要不要喝水?”
她刚问完就听见姚姚开口:“我没想过鸡头变凤凰,就是和他在一块很舒服。他订婚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隔天还带我去玩。”
“南南。”姚姚轻蔑的笑了声,“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陈迦南正要说话,周然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到校,简单说了两句便挂了。她将水递给姚姚,说:“喝点吧。”
“也是。”姚姚自嘲,“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谁长情过。”
或许是身边有了人陪伴,姚姚没多久便睡着了。陈迦南卸了妆洗了脸躺在床上,看见周然给她发了微信说,坐了一天车,早点休息。
陈迦南犹豫片刻,发消息问:“你在意女孩子是处吗?”
等了几分钟,有消息过来。
周然说:“在一起之前她怎么玩都没关系,我只关心她和我在一起之后。”
陈迦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字,很轻很慢的笑了一下,便又听他说后天回北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陈迦南担心到时候课题抽不开身,便回:“到时候再说吧。”
课题近来是她的头等大事,陈迦南不敢松懈。
姚姚这几天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一顿三餐还是每天她从实验室出来帮着带回去,或许失恋总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和。
那天傍晚她忙完课题最后一个部分,出了实验室往外走,楼道的灯忽然灭了。实验室在负一楼,这会儿没了光又加上走廊尽处的风敲打着窗,一时让人背后发凉。
陈迦南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紧张的手在冒汗。
她吸了口气慢慢往前走,似乎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吓得腿都打哆嗦。只觉得脚步声愈发的近了,陈迦南拔腿就往外跑。
身后忽然有人叫她:“陈迦南。”
声音低沉有力,带着莫名的安定。
陈迦南喘着气慢慢回头,柏知远打着手电筒朝她走了过来。她刚才跑的太快,这会儿咳嗽的停不下来,弯着腰直不起身。
等缓过来,柏知远已经走近她身边。
“你跑什么?”他问。
陈迦南哑着嗓子:“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柏知远的样子挺一本正经,真不像在故意吓她,“倒是听说过这十几年前死过人。”
陈迦南没忍住又咳嗽起来。
“走吧。”柏知远笑了一下,“去我办公室一趟。”
陈迦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必须乖乖跟着。那天也不过是大年初九,倒有些意外他这么早就来了学校。
办公室在二楼,里头倒还暖和。
“坐这儿吧。”柏知远去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她,“热的。”
陈迦南有点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我小时候在萍阳待过几年,对那巷子挺熟的。”柏知远拉开椅子坐下,“怎么没见过你?”
陈迦南楞了一下说:“萍阳是我外婆家。”
“是这样。”柏知远说,“难怪。”
说着从办公桌上拿了几本书和一沓资料推到她跟前,陈迦南瞄了一眼书的名字。
“这些你做课题会用到。”柏知远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迦南“嗯”了一声,说:“好。”
“我记得这句话从你上研一我就说过很多遍。”柏知远靠在椅子上看她,“你一次都没问过。”
陈迦南轻“啊”了一下,一时竟无法反驳。
“你是我教书这几年带的第二个研究生。”柏知远的语气比之前认真起来,“作为老师我会尽我所能教给你知识,但大学不是来学知识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迦南发现柏知远还是挺唠叨的。
“柏老师。”陈迦南慢慢举起手,“我有个问题。”
柏知远:“说。”
“您带的第一个研究生后来怎么样了?”
柏知远默了一会儿:“嫁人生子。”
陈迦南是故意这么问的,像柏知远这样热爱学术的人好不容易教出一个成才的学生,却在研究生毕业答辩的当天宣布做家庭主妇,还挺让老师受伤的。
“别想太多。”柏知远看了她一眼,“比起她你差远了。”
陈迦南:“……”
周然这会儿打来了电话,陈迦南当着柏知远的面不方便接直接给挂了,一抬头就看见柏知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男朋友?”柏知远问。
陈迦南条件反射:“您不会连我交友都要管吧?”
柏知远淡淡扫了她一眼,被她噎了一下。
“只要不是非正常状态下的闪婚闪恋one night stand 。”柏知远说,“你随意。”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桌子整理好,回去的时候带上门。”
陈迦南:“#¥#%¥……@¥%#……%¥¥&¥&”
又是这样一路骂人走回去的,姚姚不在寝室。她给周然发了个刚才在忙的消息,便躺在床上翻着柏知远给的书。
深夜十一点仍不见姚姚回来,陈迦南打了个电话。
姚姚那边声音很吵,听着全是在碰酒瓶子。陈迦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问她人在哪儿,姚姚说话挺平静的:“我没事。”
“你找他去了?”
“放心吧。”姚姚顿了一下,“我就是想问清楚一件事。”
姚姚说完就挂了。
陈迦南再打过去已经不在服务区,她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给毛毛去了一个电话。
“你不是有关系吗。”陈迦南说,“帮我问问那个什么江风集团的公子常混哪儿?”
毛毛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说:“你说的是前几天订婚那个?问他干吗,你看上颜值了还是家世了?”
陈迦南:“给你五分钟。”
不到三分钟毛毛就问清楚了,陈迦南那会儿已经收拾好出门了。她拦了辆出租车,想了想叫了周然一起。
周然比她先到,还不太知情:“出什么事了吗?”
陈迦南抬头看了眼路边那个金碧辉煌的酒吧,又看了一眼周然,道:“找个人。”说罢翻出一张姚姚的证件照,“就她。”
短短十来天她两次深入火海救人,交的这都什么朋友。
他们是分开找的,陈迦南凭着感觉瞎走转去了二楼被拦在楼梯口,只看见有侍应生进了一个贵宾房,阖上门的那一瞬间似乎闪过姚姚的裙子。
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陈迦南着急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踢开楼梯口挡道的就跑了进去,一把推开那扇门,包厢里霎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抬过来。
身后跟过来的那两个安保人员也愣在后面。
姚姚已经脱得就剩下内衣裤,连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捂着胸躺在地上,半张脸被长发掩盖住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没记错的话。”沙发中间被两个女人包围着的男人这时开口,挥了两下手让保安出去又道,“你是她室友。”
陈迦南没有说话,脱了自己的长羽绒外套蹲下身裹在姚姚身上,一点一点慢慢拉上拉链才回过头正视道:“你就是哄她玩的那个骗子。”
“这种事你情我愿怎么能这么说呢小妹妹。”男人阴邪一笑,“话可不能乱讲。”
陈迦南哼笑了一声:“骗子才找借口。”
男人的瞳孔缩了缩,落在陈迦南的脖子上。她脱了外套里间是白色毛衣,领子大了些稍微侧身就可以看见胸前的沟壑。
“妹妹身材不错。”男人笑。
陈迦南帮姚姚整理好头发,偏头看过去。男人已经推开身边的两个女人,目光紧紧的锁住她,有着猎人的眼神,声音充满欲望:“要是今晚……”
“江坤。”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道,“行了。”
陈迦南当时真的愣住了,立刻抬头寻找那道声音的方向,包厢里忽明忽暗不仔细看根本就不知道最里头还坐了一个人。
她知道,沈适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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