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萌见丁二说着说着脸色忽地凝重起来,显然在沉思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怕扰了他的心思,当下便闭了嘴不再顽笑。
自己坐在一旁,默默照丁二所说的法子运起内力,果然七阳三阴这法子很是管用,没多久手里那鸡腿便慢慢热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成功扮演微波炉,觉得大是有趣,想着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索性依葫芦画瓢,一道一道地把菜肴热了起来。到得后来,许是运用纯熟了,速度竟是比丁二给她演示的更快上了几分。
丁二和余小萌都不知道的是,大理段氏家传武功以“一阳指”为翘楚,因此无论是内力还是轻功,都奔着阳刚风雷一路走去。
纵然族中子弟能练成“一阳指”的百中无一,然而一旦有人练成,那便如同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便能平添三分威力。
段正淳的天资虽被丁二、李青萝和童姥连番嫌弃太低,那也只是逍遥派中人眼界太高的缘故。
以二十来岁年纪练成“一阳指”,虽然不如他大哥段正明,放眼段氏族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俊材了。然而到底年纪尚轻,修为有限,换言之就是内力亦有限……
于是完全没有这类概念的余小萌顺利地玩脱了……
当某只死不瞑目的烧鸡第三次被她用内力当微波炉烘烤到一半的时候,她忽地觉得丹田一空,以往运转顺遂的真气忽地像脱缰野马一样沿着经脉四处奔流。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连一声“啊”的惨叫都还没叫出口,四散的真气已在体内转了一个周天,立时浑身经脉俱都剧痛起来,酸痒麻胀逐一而来,几乎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再没常识,余小萌光凭本能也知道再这么放任真气冲撞下去,难免小命不保,无奈每次想要努力控制之时,经脉之中总是会涌起一股极大的阻力,将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半点真气打散开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百万年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有短短一瞬。余小萌只觉得眉心处忽地一热,一股极为精纯的内力沿着泥丸宫度了进来,似缓实急地沿着经脉徐徐行了一周。
说来也奇怪,这股外来的内力竟像是有着极强的吸力一般,所过之处散逸□□的真气俱都被梳理收束了起来,服服帖帖地跟随着,直至回到丹田之中。
数个周天之后,经脉之中已再无半点真气,眼见大功告成,那股外来内力正要缓缓退出。
余小萌体内忽生异变,右手腕处不知怎地突如其来生出极大地吸力,如同饿虎吞食一般,将那股外来内力尽数拉了过去。
余小萌迷迷糊糊间只听到耳旁似乎有人“噫”了一声,那声音清柔婉转,显然不是丁二,她心中猛地一惊,却觉得眼皮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狠了狠心,朝自己舌尖狠狠咬了下去,剧痛之下神智陡然清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哪有什么别人在?
身处之处还是那间冰窖,丁二坐在她身旁,还是双目紧闭的模样,看起来是不曾醒过。
要不是自己身上仍在冒着冷汗,余小萌几乎要以为刚才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做的梦了,但是……她试着分出一丝真气沿经脉缓缓运行,除了仍残留着少许酸痛之外,只觉得较之前运行得更为顺畅了。
这也就是余小萌没什么常识,换了任何一位按部就班练上来的武林人士比如段正淳本尊,发现自己经脉的如此变化,只怕立刻就要欢喜得昏过去。
只因在这番折腾之后,体内经脉实实在在的拓宽了一半有余,纵然内力还要自己慢慢修炼,但等内力到家之后,同样全力击出一掌,便有从前双倍的威力,等同武功大增。
这道理虽然人人知道,然而经脉这等至关紧要的地方,平日里练功时尚且是小心翼翼,略有闪失,不是经脉寸断,就是走火入魔,谁又敢运内力去强冲。
也就是余小萌误打误撞,体内有异,又机缘凑巧,得了自外帮忙梳理的一股真气,这才因祸得福。
然而这一切她却是全然不知的,此时撑着头想了想,只记得自己的右手腕似乎曾有股吸力,于是抬起自己的右手在眼前再三察看,却看不出半点不同。
又试着驱使真气往自己的右手腕运行,仍然是顺顺当当地便过去了,全然没有刚才那种异象。
余小萌深深叹了口气,刚才必定是有人助了她一臂之力。
但这人来去无踪,竟然连丁二都没有察觉,这等如鬼魅般的身手在她的认知中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童姥她,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正沉思间,丁二却忽地张开了眼,余小萌见他面有喜色,想来是大有所得,顿时将自己刚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开口询问道:“怎么样?”
丁二点了点头,示意余小萌朝他左手看去,只见食指微微抬了起来,在地面上点了两点。
余小萌一愣,随即大喜,道:“你找到了生死符的破解方法?”
丁二笑着点了点头,道:“还需摸索,但方法应该是……差不多了。”
也难怪丁二不大看得上段正淳这具身体的练武天分,他自己在武学一道上实在可算是天纵奇才,悟性奇高,较之无崖子本人或许还高出几分。
便是在童姥原本的预计中,即便有逍遥派本门内功做基础,至少也要到“生死符”发作数次之后,在九九八十一天的奇痒剧痛之中,才有可能摸到门径。
哪里想到只是一个教余小萌用内力热菜的契机,丁二便已经悟到了破解“生死符”的关键所在。
以北冥真气为引,运行全身,确认“生死符”位置所在,再慢慢探知其中所含热毒寒毒的次序份量,再依他所学过的各种运用方式,将真气吞吐,盘旋,挥洒,控纵……一一试来,先后次序亦是各不相同。
此前他默察全身经脉,早已发现有一十八处阻滞不通,想必便是被童姥下了“生死符”的穴道,届时发作亦必然是自这十八处起始。
这十八处穴道甚是巧妙,恰巧将全身要紧关节处尽数辖制起来,因此竟是浑身上下连根小指头也不能动弹。
方才他试着以悟到的方法引真气去冲手阳明大肠经上的那处阻碍,每次失败俱都浑身酸痒麻痛难耐,也不知试了几十次方才正好对路,若非他意志坚定,只怕在前几次便已经昏死过去。
直到刚才,方才将这一处最为薄弱的“生死符”解去,立时整个左手都为之一松,食指更是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可见这十八处“生死符”并非独立,彼此之间隐隐还有呼应之意。
既然已经有了成功先例,剩下的也无非是用水磨工夫,丁二唯恐余小萌在外等候太久,便自己出了定,想同她说明此事,再嘱咐她些须得小心注意的事情。
他刚寻到了破解“生死符”的方法,心情大是激荡,冰窖中灯火极暗,加之余小萌怕他察觉,刻意又坐得远了些,因此竟是全然不曾发现她汗湿重衣的异样。
丁二一五一十地同余小萌解说了这“生死符”的解法,看她眉开眼笑,脸色却略有些发白,又瞧见一地菜肴俱都未曾动过,料她是执意等自己一同吃饭,不觉却饿得狠了,心中大是内疚,道:“咱们先吃些东西罢。”又笑道:“你内力不足,热个两三样便已够了,莫要贪多使尽了力,经脉逆流可不是好受的。”
余小萌心有余悸地抖了一抖,心想这种事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却又有些疑惑,自己至少是折腾了七□□次之后才经脉逆流的,怎么和丁二估计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自己天赋异禀,这些日子勤练功夫的结果……正在沾沾自喜间,却看丁二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六阳掌?”
余小萌想到童姥的“天山六阳掌”,心中陡然一跳,连忙拉他衣袖晃了两晃。
丁二这才回过神来,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方解释道:“师父曾传我一门武功,名为‘逍遥六阳掌’,精微变化无穷,我学了十年也不过得其皮毛,方才试探解那’生死符’之时,仿佛……”
他顿了一顿,方有些迟疑地道:“……极为相似。”
虽是相似,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据他细细体察下来,其间变化似乎更为诡谲多端,若用以对敌……威力更甚于他所学的“逍遥六阳掌”。
又想到无崖子当年授艺之时,曾说这门掌法包罗万象,若是能融会贯通,天下武学无不可破,又说这“逍遥六阳掌”乃师祖逍遥子所创,当日唯有大师姐随侍在一旁,所得最多云云。
无崖子只随口提了这一句,并不曾深谈,只丁二是何等聪明之人,当日便觉其中颇有蹊跷。
譬如逍遥派中日常说到师门长辈,不过师父无崖子和师叔李秋水二人,这还是第一次听闻“大师姐”的名头,且无崖子当时似觉失言,立时便住了口。
事至此处,他已经隐隐猜出了童姥定是要让自己修习这经她改动的六阳掌,然而如此大费周折为的又是什么,却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