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救美

    “怎么就不能是本官呢?”眼前的并非旁人,正是刚升任重明卫正四品佥事不久的魏婕。

    林允心头皮发紧,前几天自己才将魏婕送的东西悉数退还,今儿就被堵了个正着,真可谓冤家路窄。

    抬眸张望之际,见街巷空空荡荡,马车与车娘皆踪影不见,愈发心凉。他明白,这定是魏婕搞的鬼,他倒不怕兴师问罪,就怕对方意图不轨......

    思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忙屈膝施礼,“大人公务繁忙,奴才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诶!”魏婕哪里肯放,张开双臂拦住他去路,嘴角噙着抹冷笑,“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见魏婕步步紧逼,只得后退,最终被迫倚住王府朱墙,像只惊慌的小鹿,“大、大人您要干什么?”

    魏婕冷嗤,“现在知道怕了,还东西的时候胆子不挺大吗?”说完又捏他下巴,语气不无讽刺,“都说戏子无义,小倌儿无情,如今可算领教了。”

    他闻言好似挨了记响亮的耳光,挣了两下,羞愤地别过头,“大人这话奴才万万不敢领受。”

    “哼,难道还冤了你不成?”魏婕这辈子从没被男人拒绝过,更别提身份低贱的罪奴,林允心的举动令她颜面尽失,每每想起都咬牙切齿,“本官当你如珠如宝,你却肆意作践本官的心意,真是不识抬举!”

    林允心明白事到如今,有些话必须挑明,于是定了定神,壮起胆子道:“大人息怒,奴才承蒙您错爱感激不尽,但奴才身份卑微,又粗手笨脚的......”

    “少来这套!”魏婕半眯着眼睨着他,字字诛心,“打量本官不晓得你那点儿龌龊心思,你分明就是想借助你哥爬俪王主的床!”

    他又羞又恼,身形乱颤,眼泪夺眶而出,“奴才对俪王主纯属敬慕之情,绝非大人说的那样不堪!”

    魏婕嗤之以鼻,“林允心,你的话本官还能信吗?当初是你在诫奴院哭着求着说只要本官肯救你哥就以身相报,还说什么季布一诺、抱柱之信,怎么着,现在想攀高枝儿,之前的话就统统不作数了对吧?”

    他抹了把眼泪,不答反问,“那大人敢不敢发誓,当初给我哥请大夫的是您而并非风同知?”

    魏婕被他揭了短儿,瞬间哑口无言。

    他望着魏婕那身织金飞鱼补罗袍,情知一味顶撞也不是办法,于是做小伏低地哀求,“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如今荣升佥事,自有更好的服侍您,就请高抬贵手饶了奴才吧。”

    魏婕起先观他怒容,只觉别具风情,此刻又见他含悲忍泪,顿生怜惜,恨不得即刻将他搂进怀里。

    “别哭了,让人瞧见,好像本官欺负你似的。”魏婕伸手摸他白嫩的小脸,毫不掩饰觊觎之色,“知道你心大,可王府规矩重,哪比得上佥事府逍遥自在?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官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侧头闪避,神情倔强,“奴才...真的配不上大人......”

    “诶,女爱男欢,就图个乐儿,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再说,本官特会疼人,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魏婕说着就去搂他脖子。

    他大惊失色,用尽吃奶的力气猛推,“大人自重!”

    魏婕因未加留神竟被他推了个趔趄,登时恼羞成怒,举手便打,“小贱人,你不过是教坊司里爬出来的破.烂玩.意儿,也敢跟我装冰清玉洁,真他娘给脸不要脸!”

    他见魏婕又扑上来,一手捂着火辣辣的面颊,一手死死护住前襟,“大人再逼奴才,奴才就要喊了!”

    .

    魏婕满不在乎,“好啊!有本事就把王府的人都喊出来,叫他们好好瞅瞅你这等淫.夫做派,到时本官就说是你故意勾引,看他们究竟信谁!”

    他到底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想起曾遭受的鄙夷,想起当初挨的毒打,登时就被吓住了。

    魏婕怕他寻死,又威胁道:“你是罪奴,若敢自尽,林氏族人都得跟着陪葬,你总不想连累你哥吧?”

    他心底涌起无尽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却死咬嘴唇不敢哭出声,唯恐给人听到。

    魏婕见状,猛地将他按在墙上,低头就亲。

    他连捶带踹,拼命反抗,可魏婕力大身沉,根本就推不开。

    魏婕扯掉他团花比甲的扣子,撕开他湖色锦袍的衣襟,左胳膊压着他,右手探进他怀里,狠揪那脆弱的樱珠。

    他又疼又臊,悲愤之下,照着魏婕的脖子就是一口。

    魏婕吃痛,嘶声后退。

    他趁机拔腿就跑,然没跑多远,就被魏婕从背后撵上来,大力拽住头发。

    惨叫之际,已被魏婕踹跪在地。

    魏婕面色狰狞,犹如豺狼虎豹,“小贱人,你有种,看本官怎么收拾你!”说完连踢几脚,看他痛苦蜷缩,仍不解气。

    耳畔响起那幽幽的声音,“林绛心如今得宠的很,万一给王主吹了枕头风,王主难免会改变主意,魏佥事是聪明人,总不想人财两空吧?”

    “话虽如此,可本官觉得林允心不会乖乖就范,倘若用强......”

    “有句话叫生米煮成熟饭,佥事乃王主左膀右臂,难道王主还会为个贱奴责罚您吗?况且林允心魅惑王主不成,转而去勾引您,您不过顺水推舟,事后只要肯收他入府,又有谁能指摘半个不字呢?”

    魏婕发誓,此番之目的只是想给林允心点儿教训,可如今颈上传来的阵阵抽.痛令她怒火汹涌,曾经受过的蛊惑在心底疯狂的叫嚣。

    要不,就赌一把?

    反正俪王不在府里,巷口有校尉把守,角门的杂役亦被买通。

    想到此处,魏婕扯下林允心的腰带,扭住他胳膊就捆。

    他边挣扎边哭嚷,“放开我!放开我!”但才喊了没两声,就被魏婕用绢帕塞住嘴,压在了身下。

    魏婕骑着他,冷冷哂笑,“本想风风光光纳你,可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所以休怪本官了!”

    他见魏婕伸手扒他衣衫,唔唔哭泣,身子抖个不停。

    这一刻,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他万分绝望之际,角门忽然开了,打里头疾步奔出来个锦衣华服的女子,高声断喝,“住手!”

    魏婕猛蹿起身,回头嚷道:“什么人?”待看清来人容貌,尴尬地笑起来,“呦,这、这不是卓小姐吗?”

    卓念颐微微拱手,“正是在下,魏佥事,我今日进府探望卓君,偶然路过此间,听到动静就出来瞧瞧。”说着瞅了眼衣衫不整、哀哭不止的林允心,忙解下披风罩在他身上,又转头问魏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佥事大人这唱的到底是哪出啊?”......

    林允心醒来时,发现身处一辆缓缓行进的马车内。方才他历经劫难,惊惧悲喜尝了个遍,最后竟昏倒在卓念颐怀里。

    卓念颐听到动静,先是冲他报以温和的微笑,随后放下书卷,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喝口水吧。”

    他心里一暖,又一酸,捧起杯盏时,眼泪扑簌滚落。

    卓念颐的眉目愈发柔和,“你伤的不轻,我送你去医馆,顺路再给你买套衣裳。”

    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忍着面颊的疼痛呐呐道:“不、不用了,您、您把奴才放下,奴才自个儿回福园就好。”

    “那怎么成?”卓念颐见他怯怯垂头,瑟瑟发抖,知他仍旧心有余悸,于是宽慰道:“你不用怕,我已警告过魏婕,想必她不敢再欺负你了。”

    “真的?”他见卓念颐点头,大大松了口气,撑起身子,颤巍巍跪倒在车内,感激涕零,“奴、奴才叩谢卓小姐大恩......”

    “快起来!”卓念颐见他露出两截藕臂,赶紧用披风将他裹好,随后扶他落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乃举手之劳,你无需放在心上。”

    他回想起昏迷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形,又听卓念颐那轻描淡写的口气,心底登时平添了几许敬意,“小姐义薄云天,奴才无以为报。然魏佥事深得俪王主器重,您为奴才得罪她实在不值当......”

    卓念颐义正辞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魏婕当街施.暴,简直禽.兽不如!未遇见也就罢了,既然遇见,如何能袖手旁观?”

    他再度流露出感激之色,然心里却暗暗纳闷,卓小姐身份贵重,如何会走下人出入的角门?

    卓念颐并不知他的心思,见他闷头将茶喝干,便替他蓄水。

    他一怔,抬头时正对上卓念颐那双饱含关切的眼,感动之余,亦觉得亏欠,“魏佥事心胸狭窄,奴才担心她会记恨您。”

    卓念颐不以为意,“不怕,她一个小小佥事,还不敢招惹我卓家。”说罢又细细沉吟,“按理这事该禀报俪王主,但事关你的清誉,不便传扬,再者,正如你所说,魏婕心胸狭窄,我担心她挨了俪王主训斥后,表面认错却暗地报复,那样对你大为不利,索性卖她个人情,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只是委屈了你。”

    他连连摇头,“奴才不委屈,小姐思虑周全,奴才都听您的。”没有卓念颐,他恐怕早就惨遭蹂.躏,卓念颐处处为他设想,他岂能再有怨言?

    卓念颐又叮嘱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魏婕答应罢手,但未免她出尔反尔,你日后再出入王府,必须和你哥哥一处,或找可靠的人相陪。”

    “嗯,奴才多谢小姐提醒。”他默默记住卓念颐的好,又恳求道:“奴才这副样子回去,总得有个说辞,小姐能再帮奴才个忙吗?”

    “你想让我帮你圆谎?”卓念颐见他不好意思地点头,宽厚地笑起来,“成,帮人帮到底,反正我今儿英雌救美的名声是坐实了!”

    一路上,卓念颐谈笑风生,令林允心不知不觉平复了许多。

    见二人进了医馆,钟离挚放下车帘,与灵韵交递了个眼色,便吩咐车娘,“走吧。”

    他今日去俪王府,本打算探望和恭贺苏珂,却不想竟遇见了一出英雌救美的大戏。与灵韵商议之后便偷偷尾随卓念颐,而卓念颐压根儿没料到会有人跟踪,同时心思都在林允心身上,自然未曾察觉。

    灵韵很是感慨,“想不到那位卓家大小姐还有副侠义心肠。”

    钟离挚边逗弄六耳边笑道:“你可别以为她是文弱书生,其实她深藏不露。”

    灵韵露出惊诧之色,“您的意思是她会武功?”

    “没瞧出来?”见六耳不老实,钟离挚狠狠敲它脑袋,弄得它龇牙咧嘴,“卓念颐脚步沉稳,内息深厚,幸亏那个魏婕识相,没敢跟她动手,不然绝讨不到便宜。”

    按说魏婕在重明卫里也算高手,灵韵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奴才低估了她,一切都要从新部署。”

    “你真打算对她施美人计?”

    “您别说的那么......”灵韵见钟离挚笑得揶揄,神情严肃地解释,“奴才只是想查清当年的真相。”

    钟离挚知道邱灵沄始终是他的心结,“弄个水落石出也好,只是我提醒你,卓念颐毕竟是卓府嫡女,又不好对付,你既得注意分寸,又得当心别露马脚。还有,如果真相查不清楚......”

    “查得清也好,查不清也罢,只要奴才试过,便知足了。”

    钟离挚得了这话,轻轻颔首,“好吧,那我就跟姐姐说,全力帮你这遭。”

    几日后,林允心正在房内养伤,忽听门一响,就见林初心捧着碗鸡汤走了进来,满脸讨好,“小姨夫给你炖的,可香了,快趁热喝。”

    林允心的确有点儿饿,可瞧他那副嘴脸就没胃口,“行了,你放下吧,我待会儿再喝。”

    他放下碗,却并不走,而是略显局促地站着,偷偷拿眼瞟林允心,“好弟弟,二哥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林允心冷冷瞅着他,心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果然就听他说道:“杨公子打发人传话,吩咐给哥哥送几套换洗衣裳,你能不能跟福公公说说,派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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