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本王骗过你吗?”玹铮好整以暇,眸光中不知不觉竟带了两分宠溺。
卓念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王主一言九鼎,向来最讲信用!”紧接着又急切地追问,“您打算怎么收拾向仁那畜.生!”
回想起赏春宴花帐内的一幕,真恨得牙根儿痒。
玹铮示意他稍安勿躁,“放心吧,本王虽无法赦免薛文梅,但收拾个向仁还绰绰有余。”
那厮十年间横行霸道,罄竹难书,以往仗着向后撑腰,如今靠山倒了,注定大势已去。
卓念音好似久旱逢甘霖,美滋滋地转了两圈,可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把,龇牙咧嘴地哎哟。
玹铮瞧他模样滑稽,忍俊不禁,“卓小六,你发什么癫?”
他揉着胳膊,满脸委屈,“我、我就想试试有没有做梦!”
玹铮按住他肩膀,“傻瓜,就算是做梦,本王也会助你美梦成真。”
“王主......”他抬起乌亮的瞳仁,忽闪着细长的睫羽,心底涌起甜蜜,亦有些娇羞,“我、我替梅郎哥哥谢谢您。”
玹铮嘘声并提点道:“记住,向仁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本王乃为民除害,与逆党后人毫无干系。”
他恍然,“我明白了!”又寻思道:“原来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不能宣之于口。”
玹铮见他竟能举一反三,很是欣慰,“孺子可教!”
他得了夸奖,美得手舞足蹈,忽仗起胆子,搂住玹铮脖颈,吧唧就是一口。“王主您真好!”
亲完了想跑,却被玹铮一把扯住。
玹铮心说,这傻小子虽非倾国倾城,可模样也凑合了,看惯千娇百媚,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倒别有情.趣。
想到此处,搂紧他腰身,脸庞越靠越近,眸中分明闪烁着艳阳般的灼灼光芒,“卓小六,招惹本王,可是要受罚的!”
他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王主,我、我......”
求饶的话尚未出口,嘴唇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他脑袋嗡得一声,登时面红耳赤,天旋地转。
与瑞景轩那次不同,玹铮的吻虽霸道,却多了股诱人的甜美,好像岭南新鲜的荔枝。
他下意识推了两把后,反抱住玹铮,主动迎合。
滚烫的舌在玹铮唇齿间拱来拱去,横冲直撞,他陶醉地闭上双眼,情不自禁地发出嘤咛,“唔...唔...嗯...唔......”
这般投怀送抱令玹铮始料未及,心火乱窜,随着他小手不安分地在身上乱摸,刹那间,竟有了将他衣衫撕裂的冲动。
玹铮猛放开手,喘息之际甚觉荒唐,方才不过一时兴起,竟差点把持不住,真是活见鬼!
卓念音则意犹未尽,酥胸起伏,身体瘫软,陷在玹铮怀里来回的蹭,活像只因馋嘴而讨好的猫,“王、王主......”
玹铮扶他站稳,咳嗽了两声,“响晴白日的,别没规矩。”不忍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背过身假装收拾奏报,“卓小六,去打扮打扮,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他擦拭着嘴角湿漉漉的银丝,双颊若火烧云般红润,扭捏地问,“去、去哪儿?”
玹铮回身,已恢复了淡定与威仪,“当然是去给你出气!”
话音未落,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风雷交杂之际,奔腾翻滚的乌云被撕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不多时,又犹如惊涛骇浪般倾泻而下。
约莫两刻钟的工夫,暴雨方歇,连日来的暑气被驱散,凤都城外的山野间凉风阵阵,刮得树叶哗哗作响。
薛文梅拜祭薛文晏后,不顾泥泞,跪于风七七脚下,“多谢王主与同知大人恩典,令舍弟入土为安。”
风七七笑了笑,“王主既收你阵图,自然会信守承诺,可你得明白,倘若阵图有假......”
他诚惶诚恐,身子越发低伏,“奴才不敢作假,阵图绝对是真!”虽说是真,但与终稿相比,威力相差甚远。
返城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听闻宁夏府遭遇鞑靼进攻,重明卫亦有损伤,不知凌千户可否平安?”
风七七打趣儿道:“凌百尧是你相好吗?”
他讪讪摇头,“奴才卑.贱之身,岂敢高攀?凌千户曾救过奴才,对奴才也颇为照顾,奴才只是担心她安危。”
风七七很是好笑,“想不到你还挺矫情!姓凌的几次三番维护你,又时常留宿梅苑,甭以为大家都是瞎子!”
见他不做声,懒得再逗他,“实话告诉你吧,你那情娘在鞑靼攻城之前就去江南办差,连根头发都没掉。”
他闻言松了口气,随后从怀里取出个石榴红锦囊,陪着笑脸,“这是裘弟弟托奴才转交大人的。”
风七七打开一瞧,见里头是对风干的鸳鸯草,翠花对生,甚似匹鸟,势若偕矫,染满相思。
“裘弟弟说了,俪王主回京,大人肯定繁忙,无需记挂他,他想说的话也全在这鸳鸯草里。”
风七七先点了点头,随即冷嗤,“薛文梅,你真刁滑,倘若本官不告诉你凌百尧的消息,你是不是还打算藏着?”
他跪倒在车内,“奴才万万不敢。”
风七七撩开车帘,指着不远处的山峦,“知道那是什么地界吗?”
他探头望去,“奴才不知。”
风七七促狭笑道:“那是红螺山,山上有座红螺寺,乃陛下令向仁清修礼佛之处,既路过,要不本官领你前去打个招呼吧?”......
临近黄昏,承珺煜由唐纾与贤君陪着,至渠池边的万荷亭纳凉。
万荷亭乃云石筑成,亭栏外摆着小冰盆,湘帘四垂,雨后晚风习习,颇有几分凉意。
贤君吩咐巧言呈上新鲜莲叶,倒入琼浆,然后捅破叶心,使之与叶茎相通,“陛下尝尝这碧筒饮可使得?”
承珺煜吸了口茎管,美酒便缓缓入喉,且夹杂荷香,有滋有味。“不错,良儿有心。”
唐纾亲手绞了块温热汗巾,“请陛下拭汗。”别看汗巾烫手,擦在脸上,却很舒坦。
贤君一笑,“淑君倒比奴才细致。”
唐纾不理会他的暗讽,端起玉杯,温婉恭敬,“陛下,臣侍粗陋,比不得贤君哥哥风雅,只备了解暑凉饮。”
承珺煜呷了口,顿觉冷沁芳香,精神为之一振,不由莞尔,“非茶非酒,是何名堂?”
唐纾盈盈含笑,“是用上等嫩藕汁掺了凉瓜露,在深井中冰镇。”鲜藕与凉瓜都是清热去火之物,最宜盛夏食用。
承珺煜连饮两杯,通体舒畅,称赞道:“纾儿真乃兰心蕙质!”又一转念,“回头给麟趾殿也送去些。”
贤君见她处处不忘宫韶华,心里酸涩得紧,却反做出关切之态,“不知皇贵君恢复得如何?”
除了唐纾,承珺煜只准后宫君卿在麟趾殿外请安,以确保宫韶华能安心静养。
唐纾不无羡慕道:“都说暑天伤口难愈,可陛下命内廷司时时供应冰盆,皇贵君已大好了。”
贤君脸颊轻轻抽搐,微不可察,唏嘘道:“陛下对皇贵君真可谓关怀备至!”即便他有孕在身,冰盆也有定例,不能随心享用。
想到此处,越发嫉恨。
唐纾揶揄道:“陛下对哥哥不也体贴入微吗?常去探望不说,还恩准魏国公正君进宫陪伴,生怕哥哥闷着。”
贤君含了抹羞色,亲亲热热挽住承珺煜的胳膊,“表姐,您瞧,淑君弟弟吃醋了呢!”
这一声表姐,凸显出他与众不同的出身。
唐纾笑容端方,对承珺煜道:“臣侍绝无半分妒意,而是羡慕贤君哥哥有福。”
贤君正了正外藩进贡的纯金嵌红榴石凤尾簪,“淑君弟弟还年轻,虽说小产过,但焉知福气不在后头?”
他故意戳唐纾痛处,却不料承珺煜握着唐纾的手,神情怜惜,“贤君言之有理,今晚就来安泰殿侍奉吧。”
唐纾眉目娇羞,翩翩拜倒,“臣侍领旨谢恩。”
贤君替人做了嫁衣,内心郁闷,然不得不装作大方,“恭喜淑君。”
承珺煜转而对他道:“皇贵君伤势未愈,侍选便由你主持。”
他正中下怀,却做出谦逊模样,“臣侍无才无德,恐难以胜任。”
承珺煜夸赞道:“你家承钟鼎,入宫多年,性秉惠和,心标婉淑,朕自然信得过你。”
他得了嘉许,裣衽施礼,“陛下谬赞,臣侍必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唐纾岂肯让他独大,“陛下,贤君哥哥身子重,臣侍愿替他分忧。”
他含笑婉拒,“多谢淑君美意,可你协理六宫,事务繁忙,岂敢再多加劳烦?”
唐纾殷殷切切望着承珺煜,露出几分小郎的娇憨,“陛下,您就答应臣侍吧,臣侍也想多历练历练。”
承珺煜眉开眼笑,“好,那侍选便由良儿主理,你与乔侍君协理,再请皇贵太君殿选时莅临。”
如此尘埃落定,孟晴正要去晓谕六宫,却忽听亭外传来孩提的哭声。他喝道:“何人惊扰圣驾?”
少顷,乔侍君与安郡王、才人高氏与五皇子双双跪于亭外。高氏抱着珠泪满腮的儿子哀告道:“陛下,您要为臣侍与和儿做主啊!”......
掌灯后,玹铮命人捣毁月华殿暗房并杖责原月华殿侍从之事传遍六宫,麟趾殿自然也不例外。
司瑶扑哧笑道:“小主子这也算是冲冠一怒为娇郎,主子还怕她待薄卓侍郎,如今总该放心了。”
宫韶华扶额兴叹,“可她忒胡闹,还令五皇子受了惊吓。”据说五皇子乍见侍从受责,差点吓晕。
司瑶宽慰道:“小事而已,您无需担忧。”见宫韶华仍愁眉不展,“淑君奉诏侍寝,想必会替小主子美言。”
宫韶华喜忧参半,唐纾聪颖伶俐,为玹铮转圜固然是好,但这二人不清不楚,亦是心病。
安泰殿内,承珺煜半靠在凤榻上,唐纾依偎着她,“臣侍来之前已哄好和儿,陛下但放宽心。”
五皇子名唤承逸和,个头瘦小,似有不足之症,终日怯生生的,并不得承珺煜喜欢。
承珺煜静默须臾,忽然发问,“依你之见,俪王该当何罪?”
他心猛地揪紧,却不敢显露出半分慌张,只踌躇道:“俪王之过,自有陛下圣裁,臣侍怎好妄议?”
承珺煜挑起他下颌,“叫你说就说。”
他起身跪坐在榻上,“臣侍以为...安郡王所言无不道理。”
当高氏口口声声状告玹铮僭越之罪,安郡王挺身而出,“母皇,前两日父君咳嗽,儿臣忧心不已,又因侍从伺候不周,竟发了通脾气。古人常说,推己及人。儿臣尚且如此,皇贵君身中九刀险些丧命,卓侍郎又差点遭歹人所害,依俪王姐之性情,焉能善罢甘休?”
她平素老实木讷,从不多言多语,此举着实令人意外。“万物生于情,死于情,是以羊跪乳为孝,鹿断肠为慈,蜂立君臣,犬马报主,何况人乎?故生在而情在,人而无情,与死何异!”
一番话至情至善,令承珺煜对其印象大为改观,“玹玢其实是不错的苗子。”
唐纾陪笑道:“陛下的女儿,自然都是好的。”见承珺煜眉目尚算和煦,又壮着胆子道:“五皇子受.惊,高才人护子心切,难免情绪激动,言过其实。”
承珺煜微微一笑,“你这是变着法儿替俪王求情吗?”
他被点破,索性承认,“臣侍当初身中奇.毒,若无淮安县君,焉有今日?况且皇贵君待臣侍素来恩厚......”
说着再度依偎过去,垂头羞赧道:“俪王替陛下豁出命挡箭,可谓忠孝双全,臣侍打心眼儿里感激。不过是拆了暗房,责罚了几名奴才,若能成全她孝心与情意,也省得她再去跟太女较劲。”
“你不觉得她性情暴戾,行事冲动吗?”
“陛下,若论深谋远虑,谁能及您万一?俪王虽鲁莽,却恩怨分明,有情有义,总强过那些阴险小人。”
“如此就不罚了?”
“焉能不罚?好好的宫房被她拆了,自然得罚她赔银子,难道还叫内廷司出钱修缮不成?”
“你呀!”承珺煜哈哈大笑,翻身将他压在榻上。不一刻,帷帐簌簌抖动,传出他婉转承.欢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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