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玹铮纵容了自己的蛮不讲理,唐纾既开怀又满足,遂转了话题,“说说后日。”
后日便是祈福的第四十九天,预计慎亲王会趁机发难。
玹铮见他起身,拽住他不放。
他娇嗔,“谈正事呢,别闹。”
“你先闹的。”玹铮将他拉回怀里,仍搂他坐在腿上,狭长的凤眸覆着层淡淡的粉釉,黑瞳却晶亮灼人,笑容亦像能拂去秋霜唤来三月春风似的,“谁说这样就不能谈正事?”
他只觉魂魄差点儿被摄进玹铮眼里去,待回过神,面颊已又红又窘,于是装模作样地咳嗽。
玹铮颇为得意,“是不是觉得你家妻主我特别英姿不凡,所以看呆了?”
“少臭美。”他闷头扯弄腰带穗子,“你长相只能算还成。”
“你什么眼神儿?”玹铮显得有些羞恼,扳住他下颌,强迫他抬起脸,“再瞅瞅,仔细瞅瞅。”
他与玹铮四目相对,嘴角上扬,透出几分狡黠与戏谑,“仔细一瞅,好像是比还成强些。”
玹铮咬着牙不依不饶,“强多少?”
“若以十分为基数,或许能再强个两三分,可也就仅此而已。”他讲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最后那句的腔调更像极了学堂里的教书娘子,结果话音未落,倒先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
玹铮则气鼓鼓的,“糖儿你不乖,本妻主要罚你。”说完将他按倒在炕,跨坐在他身上。
他想起下晌的情形,紧紧夹住双臂,并交叠于胸前,撒娇哀求,“别挠我,我错了还不成吗?”
“现在认错太迟了吧?”玹铮见他畏怯,心中暗笑,假意搔他双腋,然就在他扭动身躯奋力挣扎之时,快速擒他腕骨,将他胳膊按在炕上,并趁势欺身下压,低头吻住他朱唇。
他出乎意料,顿有些懵。
随着齿贝沦陷,惊叫声没入喉咙,取而代之的则是诱人的闷哼。
玹铮一朝得手,并未强攻,而是放缓了力道。
舌尖慢慢碾过牙膛,擦过玉齿,然后缠住迎面而来的香软,含住源源不断的甜津,有如迎着轻柔的微风,沐着和煦的暖阳。
而他深陷于玹铮的脉脉温情之中,三魂七魄都仿佛沉浸在醇厚的琼浆里,身子几乎要化作一汪春.水。
以往的吻都极其短暂、匆忙,远不及此刻幽深绵长,耐人回味。
当玹铮放开他时,他眼中含着深切的贪恋与不舍,情不自禁勾住玹铮脖颈,“我、我要醉了。”
玹铮眨动睫羽,莞尔问道:“那你现在还觉得,若以十分为基数,我只能再强个两三分吗?”
他双目弯成新月,汇聚着款款深情,“在我心里,你就是这天底下最俊美不凡的女子,也唯独与你在一起,我才能享受到快乐的极致。”
“这话我爱听。”玹铮抚摸他脸庞,毫不掩饰喜爱与赞赏,“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男人,能得你爱慕扶持,亦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得玹铮这般夸奖,愉悦之情溢于言表,然心思微动,语意半酸,“我比不上钟离挚家世显赫,比不上林绛心倾国倾城,不及隐隐率真可爱,不像苏珂温柔贤惠,若再不多长几个心眼儿,只怕要被你嫌弃死了。”
“谁说的!”这醋吃得突兀,令玹铮很有几分哭笑不得,“你可是叱咤后宫的淑君殿下,我嫌弃谁也不敢嫌弃你。”
他撇嘴,“还说不嫌弃,张口后宫闭口淑君,分明是故意呕我。”
“天地良心,我绝无此意!”玹铮从他身上骨碌下去,贴着他肩膀,凝视着他娓娓道:“我初见你是在四年前,那时你还只是身份低微的选侍,却敢将计就计冒充司制局绣郎,不仅胆大,而且聪明。”
他没想到玹铮会忽然提起那么久远的往事,不禁面容赧然,“我、我那会儿不知你身份,否则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唬你。”
“你不用怕,我并未记恨,相反,我派人去司制局寻你,发现上当后,对你愈发有了兴趣。”也就是在得知被骗的当日,玹铮亲眼目睹他于渠池放歌,惊为天人,“我记得那是盛夏,荷花开遍,你穿着件月白雪锻的宫装立在船头,手持菡萏,衣决飘飘,就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子。我当时就想,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果不出所料,你很快就获得圣宠,平步青云。”
他未料那一幕会被玹铮撞见,惊讶之余不由面红耳热,“我那时初入宫闱,为尽快立足,必须使些争宠的手段,倒让你见笑了。”
玹铮摇了摇头,“我怎会笑话于你。向氏霸道专横,恃势凌人,父君领着我不得不委曲求全,因此我深知后宫生存的不易。见你为完成生父遗愿,不惜牺牲自己,心里只有敬佩。”
“我、我并没你说的那般无私,当年一时冲动,外加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入了宫才发觉危机四伏,举步维艰,幸亏你雪中送炭,又在关键时刻为我指点迷津,我才能数度化险为夷。”
“我可不敢居功,你能扶摇直上,更多的是依赖自身的睿智与才干,这份擎天架海之能,便是父君年轻时也未必能及。”
见玹铮拿自己与宫韶华相较,他挤出丝苦笑,“承蒙你谬赞,但这话若被皇贵君听去,只怕更要提防我了。”
“你全心全意为我,父君迟早会放下芥蒂的。”玹铮扶他坐起,将他柔荑置于掌中以示安慰,“等后日之事了结,我会找机会与父君恳谈。”
他哀哀叹了口气,“不必白费力气,你劝服不了皇贵君的。在他看来,我始终是个隐患,即便......”
“即便什么?”
“没、没什么。”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下意识瞅了眼小腹,脸颊微涨,唯恐玹铮追问,又赶紧转移话锋,“关于冷烈我尚存疑虑,他应该晓得你与承玹珅势不两立,即使怨恨承玹珅与冷柔有染,也不至于帮你这个承玹珅的死敌?”
“他帮我,便是在帮他自己。”玹铮将盛有蛇羹的瓷碗递给他,自己也舀了几勺,然后解释道:“冷烈亲耳听见承玹珅与冷柔合谋算计他,又岂会甘心为人作嫁,所以巴不得承玹珅一败涂地。”
“可他毕竟是承玹珅的正君,承玹珅出事,他也会受到牵连,因此他借你之手报复,实乃两败俱伤之法。”
玹铮嗤嗤冷笑,“他性情刚烈,眼里不揉沙子,事到如今,你以为他还会贪慕那徒有虚名的王君之位?”
“莫非他要和离?”见玹铮颔首,他眼中泛起精光,高兴地险些摔了碗,“妙哉!若能趁势斩断承玹珅与冷家的关系,倒也不失为意外之喜。”
玹铮指着洒出来的蛇羹埋怨,“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炖的,你真舍得糟蹋。”随后给他又盛了一碗,盯着他喝完才又道:“别得意太早,冷烈想和离,冷海琼绝不会答应,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事情若真闹开,是否和离恐由不得她做主。况且事关陈灵云,陈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无论怎样,冷家、陈家皆会同慎亲王府离心离德。”他说着给玹铮掰了半张面饼,又夹了箸菜,颇有些跃跃欲试,“你回京至今一直忍气吞声,如今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我都等不及了。”
玹铮示意他稍安勿躁,“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也莫要掉以轻心,承玹珅老奸巨猾,除冷柔之外,我猜她应该还有后手。”
他托着腮帮仔细思忖,“我也这样觉得,不是我小觑冷柔,大雄宝殿戒备森严,想混进去并不容易。先前承玹珅想利用魏婕、孙禹破坏长明灯,皆因那二人有戍守之便,如今改为马佥事掌管,校尉都换成了可靠之人,冷柔既没三头六臂,也不会障眼法,如何闯的进去?”
玹铮沉吟道:“他不用闯进去,只需在寺中制造混乱,引开值守校尉,那个早就潜伏在寺中的内应便可趁机破坏长明灯,然后凭客星之说将罪名推给绛心与满满。”
“内应?”他听完玹铮的论断,瞬间拨云见日,“承玹珅的确不会让冷柔去冒杀头的风险,因此破坏长明灯的必定另有其人,此番随我出宫的内侍只有少部分亲信,其余都由内廷司指派,承玹珅的手既能伸进安泰殿,内廷司更是不在话下。”
玹铮切切叮嘱,“正所谓灯下黑,平常越是不起眼的,越防不胜防。”
他频频点头,“我记住了,定会将后日夜里值守的内侍再筛查一遍,并请马佥事严加防范。”
“好。”玹铮用力按住他肩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糖儿,你办事素来稳妥,后日就拜托于你。”
他重重嗯了一声,“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只要有我在,承玹珅便不会得逞,林公子和孩子也不会出事。”
“为保万全,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还有,后日夜里,风七会领兵在法源寺附近埋伏,随时接应。”
“我知道了。”
“切记,时刻警醒,万勿大意。”
“放心,承玹珅收手便罢,否则我会让她赔了夫郎又折兵的。”
玹铮发出声哂笑,“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她想收手,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他打量玹铮通身的气势,笑吟吟夹了块红烧肉塞进玹铮嘴里,“瞧把你能耐的。”
玹铮吃完肉,又灌了一碗酒,双颊宛若贴上了两团火烧云,笑声格外恣意,“好糖儿,我有多大能耐你会不清楚?”
说完挪到他身侧,紧紧贴住他,两手开始不安分地朝他衣襟里探,“果然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
“承玹铮,你醉了。”
“是吗?”玹铮将他推躺,跨坐在他命门之上,款掉衣衫,拔下发簪,微微吊着眼梢,勾着抹邪魅的醺然笑意,“醉了也能办你。”
言罢俯身下压。
而他早被弄得心猿意马,见玹铮来势汹汹,便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刻等了太久、盼了太久,虽有足够的工夫精耕细作,但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最初那种激烈的方式,来释放彼此心中的燎原之火。
双唇触碰的瞬间,屋外响起声闷雷,紧接着,秋雨纷飞。
玹铮见唐纾侧目张望,使劲儿扳回他螓首,“竟还有闲情走神儿,看来我得加把劲儿。”
言罢从锁骨往上噬咬,最后狠狠吻住他朱唇,且越吻越紧,仿佛专门吸人精.魄的山妖似的,恨不得将他榨干。
他毫不示弱,香软奋力翻搅的同时上下其手,不放过玹铮任何一处敏感,只弄得玹铮骨酥欲.焚。
曾经两度偷.欢,都有些束手束脚,不及今夜这般肆无忌惮,既不必担心有人惊扰,也不必压抑沉迷的娇吟。
曲径通幽的刹那,两人都有些莫名的激动。
炕桌上暖融融的烛光映着两人起伏交错的身影,而叩打窗棂的雨声则伴着两人浓重断续的鼻音。
玹铮引领着唐纾,一步步渐入佳境。
随着理智被欲.望彻底摧毁,两人就像在惊涛中颠簸的行船,不断随浪尖跃起,可若想腾过那高耸的巨浪,还远远不够。
越来越不遗余力,越来越如饥似渴。
尽管明早就要分别,可此时此刻两人却深深的拥有彼此,只想着如何贴得更近,爱得更深。
飞跃巅峰之际,两人眼前都掠过丝黑暗。
相拥着跌在炕上,感受着那超越生死的快乐所带来的颤栗,像溺水获救之人那般大口大口地喘息。
如果时光可以停止,只盼这一刻永不消逝。
唐纾摩挲着玹铮后腰隐隐显出的蝴蝶胎记,深深吸了口气,“承玹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进宫,只为遇到你。”
“傻瓜。”玹铮抓过他蒙着薄汗的手,与他玉指交握,“不进宫难道就不能遇见我了?若上天真能给咱们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直接上唐家提亲,光明正大迎你入门。”
他感动得无以复加,扑进玹铮怀里,“有你这话,我死而无憾。”
“是不是...舒服得要死?”
“什么?”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不想再来一回。”
“来就来,你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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