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从韩文清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莫夏非常吃惊。要知道全联盟最不服输最硬气冷酷好像道上大哥的人莫属面前这位韩队，难得他居然会说出这种有些怀念的话。
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当年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或者面对面硬刚过的人，现在联盟里也只剩三个。她又是个没法让韩队彻底展现他的凶残的妹子，所以叶修走了，韩文清心里肯定会有点空落落的。
这点意外地发现让莫夏心里对韩文清的畏惧立刻减少了大半，都是一起从第一赛季杀过来的老伙计了，韩队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心结解开，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松快了很多。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果汁追忆了一番似水年华，到最后，连韩文清这个铮铮铁汉都不觉得有点感伤起来。
十点多的时候，韩文清送莫夏回酒店。两人边走边聊着这个赛季的战队情况，等到了霸图俱乐部附近的一条小路的时候，莫夏突然就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帮少年人的争吵。
“都怪你啊！磨磨蹭蹭的，门禁都过了！”
“怪我咯？我早说要走了，还不是奇英非要抢那个限量版！”
“就是，你不能买个普通的回队里找副队签名吗？又不是见不到人，非要等这么晚。”
“……好了，是我的错。先想办法怎么回去吧。”
“嘿嘿，没事，出来时候我就打听过了。队长和轮回莫队出去吃饭了，张副队这会儿该准备睡了，翻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听到最后，莫夏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韩文清……果然，韩队的脸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眼看就要发作的那种。
……真是意外啊，刚听到声音她还以为又是去年孙翔被抢劫这种事，还在庆幸这次和韩文清在一起看谁抢劫谁。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霸图年轻一辈组队翻墙……眼看韩队就要爆发了，她要不要假装自己有事先离开啊……
然而她还没纠结完，那边小路上的几个人已经是走到了路灯的光下面。
打头的那个应该就是刚才嚷着队长不在我们翻墙的那个。乍一看到路灯下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他先是愣了一下，在看清高的那个正是脸黑成包大人的韩文清的时候，他猛地后跳了一步，“啊”的一声惨叫就喊了出来。
“卧槽，你踩到我了！干什么呢！”后面的人也是一声叫，等到他推开领头人看清面前的状况的时候，紧跟着就是一声更加惨烈的鬼叫：“韩、韩队！！！我……呃，韩队我们……”
他这一声喊直接导致了更加凶残的撞车事故，莫夏极为同情地看着他后面的小伙伴一个个战战兢兢站出来，在韩文清面前排成一排，低着头看着脚尖恨不得缩进地里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年代的孩子还都是单纯得要命。要知道在她那个时候，不要说比赛完出去玩，就是赛前去网吧放松的都不是没有。
韩文清看着自己面前一排的小鹌鹑一样的少年，格外平静地问道：“这个时间，你们不是应该刚刚训练完吗？为什么从外面回来？”
越是平静，就代表着韩队越是在暴怒的边缘。五个少年低着头，没一个敢吭声的。
“说吧，是谁带的头？”
终于，打头的那个颤巍巍站了出来，拖着哭腔说道：“队、队长，对不起，是我带着大家出去的。您要骂就骂我吧……”
“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门禁的时间知不知道？霸图今天输了比赛知不知道？？还没成为正式选手就开始不遵守队里规定，要是你们不想干了，我马上告诉训练营负责人让你们收拾东西走人！”韩文清积攒的怒气终于到了边缘，像是飓风过境一样吼出来，连站在他旁边的莫夏都忍不住蹬蹬退后几步，恨不得站到那群小鹌鹑中间一起挨骂。
“我……我……对不起！”少年的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哭着低头道歉，“我知道错了，请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他哭得声泪俱下，就连一边的莫夏都忍不住心生同情。要说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训练营和战队本身就不完全一样，这帮小朋友最大也就十五六岁，比赛完了溜出去玩得晚了也能理解，要是搁轮回让她撞上，最多也就不痛不痒说两句。
可是……毕竟现在是在霸图，撞上的又是韩文清。就算把叶修的胆子借她……呃，有叶修的胆子她估计还真敢说情……
但是她没有，所以莫夏只能默默缩着，看韩文清训人。
“还有，奇英，没想到你居然也这样乱来。我对你真的很失望。”韩文清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站着的那个少年身上，目光里透着浓重的失望。
某个熟悉的名字让莫夏浑身一震，她立刻从韩文清身后探出头，就看到了那个攥着拳头站在队尾的身影。少年的发育本身就比同年龄少女要晚，那个少年现在也就差不多和莫夏一样高，他低头看着地面，一只手上拿着的硬塑料盒已经被他攥得有些变了形。就算是长相看的不是很清楚，可莫夏依然是认了出来——
——这货不是宋奇英吗？！
宋奇英，十年后霸图的大当家，大漠孤烟的操作者。也是联盟赫赫有名的一尊神。莫夏在联盟的小伙伴不多，宋奇英正是她为数不多的小伙伴中的一个。他性格古板循规蹈矩，不管莫夏和卢瀚文怎么在他面前说相声唱双簧这人都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样子。
看着现在他这幅翻墙出去错过门禁还被训得哭的样子，莫夏真恨不得全程录像然后打包发给十年后的宋奇英看看。
……但是，既然是宋奇英在挨训，那就不一样了。
“韩、韩队，”莫夏壮着胆子站出来，“消消气消消气，也不是啥大事。那个，他们说不定也不是故意的，也许有什么急事呢！”
边说着，莫夏一边拼命给宋奇英使眼色……嗯，对方仍然在看着地面，对她毫无反应。
韩文清像是刚想起来莫夏还在这里似的，转过头来看她，表情里带了一丝不自然：“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莫夏连忙摆手，又回过头来挤出亲切可人的笑，“那个，你叫宋奇英是吧？今天你们是出去做什么的？”
站在队尾的宋奇英显然是没想到莫夏会专门问他，他诧异地抬起头，顿了一下，低声回答道：“我们去买刚出的全明星手办……”
莫夏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好像是联盟确实有这个传统，每年全明星周末之前，会制作出来一小批周边手办之类的，大部分都赠送给了参加全明星周末的战队留作纪念，只有极小一部分售卖的。也确实有些狂热粉丝会卡着点去买。但是……
“战队里有的东西，为什么要这时候出去买？”韩文清仍然冷冷问道。
打头的少年小小声地说：“战队的很少，而且我想要……夜雨声烦的……”
莫夏看了一眼，透过半透明的盒子，确实能看到少年们手里拿着的手办，有夜雨声烦的，有一枪穿云的，甚至还有她谢堂燕的……哎哟不得了，这可是精神和身体双重意义上的翻墙啊。
宋奇英紧紧抓着的透明盒子里，正是霸图乃至联盟第一牧师，石不转的手办。他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抬头正视着韩文清，认真说道：“队长，对不起。我愿意接受战队的处罚。”
“就算是开除训练营也没关系吗？”
“……嗯，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责任。”
莫夏这次可彻底急了起来。不说韩文清这句话是不是吓唬他，就冲着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小伙伴情谊，她也不舍得小伙伴这么受惊吓啊。她连忙扯了扯韩文清的衣服，小声说：“韩队，别冲动啊……你看每次纪念手办发得都少，几年前我还翘了训练出去买呢！再说了，你看宋奇英买的还是石不转的，小孩子的偶像崇拜情结嘛……诶等等，你要是想要霸图的手办，跟队里申请一下不就行了？干嘛还非要出去啊？”
宋奇英咬着嘴唇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小少年替他开了口：“他想要签名限量版的……队里忙着比赛，不好意思开口，所以……”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宋奇英这小伙是个新杰粉来着。但是这孩子是比较傲娇的，死活不表达不说，还曾经被她和卢瀚文联手调戏得差点爆炸。没想到啊，从这时候起就已经初露端倪了。
被这么一打岔，不知道是韩文清真的稍微消了点气，还是因为旁边有外人不好直接教训。最后韩文清也只是冷着脸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告诉训练营负责人，回去先把检查准备好，等战队处罚通知。”
少年们低眉顺眼应了是，然后继续排成一排准备目送韩文清和莫夏离开。
莫夏跟着韩文清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扭过头，宋奇英仍然低头站在那里，脖子和背脊弯成一条低落的弧线，让莫夏看得不由一阵唏嘘。虽然宋奇英是个新杰粉，可莫夏清楚，他骨子里是个和韩文清差不多倔强骄傲的人。在她这个外面人面前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说不定这会儿心里多么难过呢。稍微想了想，她抬头对韩文清说了声“麻烦韩队稍等”，然后扭头又跑了回去。
宋奇英正低着头陷入自责中不能自拔，忽然间身边就站了个人。他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轮回队服的姑娘正递了一包纸巾过来。
他认得这是轮回的队长。只是作为从来走刚猛路线的霸图粉丝，宋奇英对这种猥琐流的选手向来是有点看不上的。这会儿被对方目睹自己挨训全过程，宋奇英只觉得更加窘迫。
“别哭了，”莫夏把纸巾塞他手里，“不是什么大事，韩队不会真的开除你的，别放在心上。”
“……嗯，谢谢。”
莫夏继续安慰：“我和你们韩队好多年老朋友了，他这个人其实很好的。当年第一次见面他就把我从海里救了出来，韩队其实心里是个很温柔的人。”
宋奇英：“……”
毕竟不是上辈子的小伙伴了，这会儿宋奇英不搭理她，莫夏也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她匆匆告了别，就又跑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韩文清一直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一直到快到酒店的时候，才忍不住开口道：“你对这帮年轻人挺温柔的。”
莫夏嘿嘿笑两声：“谁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呢。年轻人是荣耀的未来！”她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宋奇英要不是她小伙伴，她才不敢管。
韩文清倒像是被提醒了一样，继续说：“还有孙翔……去年全明星的时候，你也是对他很维护……你是不是更喜欢年轻一点的？”
莫夏一口痛快答应：“是啊，年轻人好，相处没压力，像韩队你这种的，我就只觉得超级尊敬，完全不敢有一点邪念。你说是吧韩队？”
韩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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