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新秀挑战赛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挑战的新秀很有礼貌，被挑战的前辈很有风度，观众们看得非常过瘾。等新秀挑战赛结束，第一天的节目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莫夏他们从职业选手专用的通道退场，准备去参加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名额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参加了新秀挑战赛的选手，另外一部分则是事先内定好的脾气好手腕高适合面对记者的老好人，突出代表就是蓝雨队长喻文州。而作为联盟中有名的二缺不靠谱满嘴放炮代表莫夏，则是长期被排除在这个名单之外。
目送着自家副队被送去参加新闻发布会，莫夏恍然间觉得周泽楷那张脸上透露出一种去受刑的煎熬。她把其他队员打发回了酒店，自己站在蓝雨俱乐部门口四处张望着。
“哟，还没走？”有人从后面拍了她的肩。
莫夏扭头，身后的青年嘴角叼着烟，红白色的队服披在肩膀上，脸上的猫咪口罩已经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比同龄人苍白得多的脸。
莫夏松了口气：“不是在等你吗，你去哪摸鱼了，嘉世的人都走光了才出来。”
“等我？”叶修一脸困惑，“等我干什么，请我吃饭啊？”
“……我比赛前说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说让我忙完了来找你的，你忘了吗！”
叶修睁大了眼睛：“有吗？没有吧？”
“……”莫夏面无表情从包里抽出一根电击棒。
叶修退后三步：“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说过来着。那走吧，你请我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莫夏把东西收回去，转身：“走吧，请你吃蓝雨食堂。”
“就请吃食堂啊？真小气。”叶修从后面跟上来，一边心有余悸地说，“你怎么随身还带着那玩意儿，多吓人啊。”
莫夏随口回答：“防身用啊。上次回去晚了遇到几个小流氓要打劫我，被我电了一下裤/裆，几个人哭爹喊娘滚成一团。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可好用了，你要不要备一个？”
叶修一个踉跄，两条腿情不自禁夹紧了些，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觉得自己的脸和钱包一样安全。你留着慢慢玩。”
闲扯着走进食堂，因为是全明星周末期间，为了方便某些不爱出门的选手，所以这两天食堂对外开放。两个人熟门熟路找了张桌子坐下，叶修毫不客气就端了一盘生猛海鲜上来。
“去了多少食堂，还是蓝雨的福利最好。”叶修满足地感叹一声，“说吧，找我什么事？”
莫夏没有马上说话，她把玩着手里的勺子，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良久，才磕磕绊绊问了一句：“那啥，我想问，扫地焚香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田森？没有啊，皇风今年有点萧条，季后赛恐怕都进不来，我估计他不太好意思跟我见面。”
“……嘉世今年也没进季后赛谢谢。”莫夏吐槽，“咳，我说的是……最早的那个扫地焚香，那个……嗯……”
叶修恍然大悟：“郭明宇啊？没啊。那小子不是出国了吗，还欠了我的钱没还，他联系你的话记得帮我催债啊！”
“嗯，出国了……我记得，他好像去的是M国吧？而且去了有几年了，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所以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联系你……”
莫夏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叶修一直静静看着她，也不接话。等到莫夏实在没话可说，他才慢吞吞剥了个虾塞嘴里：“我说，你想问那谁的消息就直说嘛。弯都拐到首都机场了。”
“……哦，那谁最近联系你了么？”
“没有。”叶修干脆地回答。
“……骗子！怎么可能没联系？沐橙是他亲妹，你是他亲基友！你们之间怎么可能没联系？你这个大骗子！”
“你还是他亲前女友呢。”叶修摊手，“没有就是没有啊，而且，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莫夏沉默了一下，眼睛里情绪翻涌，许久，才低声说：“对啊，五年了……五年了他都没有联系我，你说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
距离苏沐秋离开，已经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乍一听非常漫长，可是对于每天沉浸在训练、比赛中的死宅选手来说，每一天几乎都一模一样，等到猛然回顾，才发现距离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
莫夏和夏元洲的联络很少，最开始的一两年，夏元洲还试图带着她参加各种活动和相亲，但是这个女儿每次不是找个地方窝着玩电脑就是找个地方玩手机，后来她大概也意识到这是坨怎么都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不再试图挽救废宅少女。
她没有提过苏沐秋离开的事情，也没有警告过他不许见面什么的。她好像完全把这件事情忘了一样。莫夏也渐渐从开始的愤怒到奇怪到平静。
她试图联系过苏沐秋，但是并没有成功。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但是五年，从十八岁到虚岁二十四，实在是一个太漫长的过程，她恐惧着对方会改变会忘记她，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思念。
叶修看着面前沉默下来的姑娘。轻声问道：“都五年了，你还没忘了他吗？”
“……从来没有。”莫夏有点无奈地吐出几个字。
并没有刻意去记着谁或者是守着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想念好像已经变成了忙碌的训练和比赛之外一件顺便的事情。比赛的间隙，训练的某个瞬间，晚上一个人的时候顺便想一下，然后渐渐地渗入骨髓。
没有刻骨铭心，非常平静，却又非常绵长。
叶修轻轻呼了一口气。
“回去帮你问问，估计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啊，这种事情也没法强求，世界那么大，你也要多出去看看，吊死在一棵树上很好吗？不要总在井里不出来啊，多往身边看看，比如……”
“行了行了。”莫夏打断他的话，“你还兼职媒婆啊？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
叶修耸了耸肩：“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啊。”莫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含糊不清地说，“嘉世今年季后赛都没进去，你堕落了啊喂。”
“你懂什么，我这是厚积薄发，沉沦后的反弹！你当年还不是退了联盟又进了个不入流的小战队，最后重新打回来了？小瞧我啊？”
叶修低着头，和莫夏抢餐盘里最后一只虾，莫夏看着他那两轮比上次见面又乌黑了些的黑眼圈，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你……还是挺辛苦的吧？”莫夏轻轻说道。
“哈？”叶修抬起头，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季后赛吗？这算啥事啊，辛苦是不存在的。”
“不是季后赛啊，我是说，当队长现在还是挺辛苦的吧……”
咀嚼的动作顿了三秒，而后才慢慢把满嘴食物咽了下去。叶修抓了抓头发，往靠背上一仰：“还行，几个老队员这几年都退役了，队里进了不少新人。你也是当队长的人，知道这破事有点麻烦。不过沐橙挺省心的……嗯，也就她省点心了。”
说到最后，就算是莫夏也听到了话语中极力压制的自嘲。
饭桌上一时间非常安静。
这个点食堂已经没有多少人，墙上挂着的大电视正在播放全明星赛后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记者正好采访到周泽楷，这位荣耀首席大帅哥正对着镜头露出招牌的微笑，虽然回答总是让记者想撞墙，但台面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轮回不错。”叶修说，“今年有希望争一下冠军？你当年那一步走得挺好。”
“我当年走的时候，也是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的。你知道当时轮回只是个小战队，第一年我又没法上场比赛，就算后来上去了，想招募像样的队员也很困难。好在这两年有成绩了，也好走了很多。”莫夏半真半假地说道。她不是没想到轮回能走到这一步，但是这一路的辛苦也是真的。
从草创到荣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叶修半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嗯……莫夏，有时候我会想起来你走的时候。那时候你对我说的话，你问我……到了连我也无法力挽狂澜的时候，该怎么办。”
莫夏：“我还记得。那么，你现在想怎么办？”
叶修把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燃，看到食堂墙上禁烟的标志，又把打火机放了回去。
“我想继续走下去，走到无法力挽狂澜的时候。”
“不会后悔吗？嘉世现在的老板和队友，不值得你这么为它付出……”
叶修轻笑了一声：“后悔啊……大概后悔没在三连冠的时候去找你炫耀吧，要是那时候去就能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了。说不出口的台词真让人后悔啊……”
“……没事，现在可以换我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什么时候需要帮忙了，轮回是你坚强的后盾！”
叶修貌似非常感动：“行啊，谢了。对了现在就有需要帮忙的，你不是一直在打听那谁的消息吗？能不能顺便打听一下郭明宇的情况？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催催债。”
“……没有，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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