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笙走进小饭店的时候，莫夏刚刚喝完第二瓶啤酒。
这姑娘酒量不是很好，两瓶啤酒下去已经足够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她趴在桌子上，一张酡红的小脸贴着冰凉的桌面，看到她进来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焦距不清地看过来。
“亲爱的……嗝……你来啦？”
陈笙快步走过去，一把把桌上的啤酒推到一边，有点心疼地责备道：“怎么喝成这样？你不知道这样子对职业选手的发挥很有影响吗？”
“无所谓了。反正，以后我也做不了职业选手了。”莫夏轻声说。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都冷了下来。过了很久，陈笙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你……决定了吗？其实你的伤也没严重到必须退役的程度啊，只要你愿意，以你的天分也足够……”
“没用的。”莫夏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有些悲戚地落在自己的右手上，“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是医生说以我的年龄和恢复程度，我的手再也没办法承受高强度的比赛了。不要说接手一叶之秋……这样下去，我只会成为轮回的拖累而已，强赖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笙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里的哀痛仿佛凝成实质，牢牢抵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陈笙和莫夏，两个姑娘都是从小都进了轮回的训练营，近十年的科班培训让两个人感情好得能同穿一件bra，莫夏的表现尤其出色，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定为斗神一叶之秋的接班人培养。看着闺蜜如此出色，陈笙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只是却没想到……
一场事故毁了莫夏的手，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打职业比赛却是不要再想了。
“我……好像喝的有点多。”莫夏摇摇晃晃站起来，“笙笙你别哭，不就是没办法……打游戏而已，我才不在乎呢！”
“……我知道。”陈笙哽咽着，“夏夏你在哪都能活得很好，夏夏你最棒了……”
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
“今晚我就不回宿舍了，帮我请个假，然后……麻烦告诉孙翔前辈，对不起。”
对不起，再也没办法接下封神的接力棒。
陈笙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摇摇晃晃走出门，她想扶着她回去，却又觉得以莫夏的倔强，这种时候她肯定更希望一个人呆着。
就一晚，明天就去陪着她。陈笙心里想。
却没有想到，这一个晚上，就定格成了永远。
莫夏猛地惊醒过来 ！
脑海中停留的还是闭眼前的一幕——亮得晃眼的车灯，直直朝着自己撞来的大货车，还有路人的尖叫……是车祸吗？
她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却在看到旁边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尖瘦苍白一看就很不健康的脸，漆黑的眼睛正充满惶惑地看着自己，这张脸稚嫩而阴郁，绝对不是长相号称霸图家私生女的自己的脸。
小小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莫夏踉踉跄跄爬下床，走到书桌边低头看了看那台老古董电脑，房间的主人大概没睡下多久，屏幕依然亮着光，右下角日历写着：2019年11月30日。
……卧槽2019年？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好吗！
莫夏惊恐无比地从旁边抽屉里翻出电话，又抖着手打开电脑搜索框在键盘上一顿狂按，足足一个小时之后，莫夏呆若木鸡地瘫在电脑椅里面发愣。
没有……所有关于她这个人存在的地址和一切联系方式都无处可寻，好像是莫夏这个人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或者是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并不是另外一个世界。
莫夏愣愣抬头看着电脑屏幕上刚跳出来的新闻——2019年12月3日，《荣耀》全球公测，敬请期待！
荣耀，她耗费了近十年的青春，并曾经一直将之视为人生全部的那个舞台……
莫夏抬起手来，颤抖着拿起抽屉里那张自己曾经只在某人收藏品里面见到过的荣耀首版卡，出车祸前的十年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脑中一瞬全部闪过。幼年失怙、加入训练营、认识笙笙和孙翔前辈、听着那些前辈的传说长大、被选为斗神一叶之秋的接替人……
然后收紧了手指，账号卡坚硬的边角在掌心勒出白色的痕迹，那只手苍白细瘦，没有手术后留下的永久疤痕，正因为某种巨大的喜悦而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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