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热气腾腾袅袅,萦绕出浓厚的烟火气。
元染隔着云雾看向对面捋起袖口、面色绯红的丁幼禾,只觉得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娇艳三分,尤其是红润饱满的唇。
他的视线不自觉停驻了一瞬。
“吃呀,你怎么都不吃了?”丁幼禾拿公筷捞起牛肚,往元染的碟子里放,一边说,“你别怕辣,天气这么冷,吃点辣的才暖和。不然,你也来点这个?”
说着,她笑眯眯的举起手边的啤酒罐。
虽说酒量不好,但她实在是沉迷于火锅配啤酒的享受,忍不住还是开了一罐。
本想说服元染对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抵死不从。
“为什么不喝,你怕醉呀?你上次喝,不是没事儿嘛。”也就是越喝越沉默,又不会撒酒疯,有什么不敢喝酒的。
元染垂下眼睫,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是,她看着是觉得他酒量不错不会醉,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喝多之后的午夜有多难熬,自制力严重告罄。
再喝一次?保不齐他明天早晨就被连行李一起丢出刺青店了。
还是……老实点吧。
丁幼禾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只一边给自己和他添菜,边说:“你对这儿挺熟,之前常来?”
元染一愣,顿了下才点头。
丁幼禾微笑,“家境不错啊。出来这么多天了,家里人没找你吗?”
元染摇头。
“为什么离家出走?说给姐姐听听,说不定我能开解呢。”
丁幼禾倚老卖老地说完,就看见铜锅对面的少年抬起眼,眸若寒星,里面尽是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像哀伤又像无奈,虽不知来源,却叫人心跟着一揪。
她忍不住说:“等你想说再说吧,我不逼你。”
丁幼禾自己没觉得这话有哪不对,可听在元染耳里,莫名就有了另一层意思——她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相处,以后再说也不迟。
他眼里凝的那些情绪如烟雾被风吹散,剩下一片清明,嘴角噙着笑点头,埋头去吃她刚给夹过来的鱼丸子。
结果被辣油一激,顿时咳嗽不止,泪眼汪汪。
丁幼禾忙给他递水,他却伸手越过她取了啤酒罐,仰起脖子咕嘟灌了几口。
仰起的脖子,上下起伏的喉结,令丁幼禾有那么一瞬,突然意识到眼前人并不是个小孩……最起码,也是少年了。
元染放下易拉罐,拿手背揩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看向丁幼禾。
她默默地夹起一块虾滑,放进温水杯里涮了涮才给他,“……这样吃吧。”
之前,丁幼禾递菜过来,元染都是自己抬起碟子来接,可这一次,他竟身子朝前一倾,张口衔住了。
筷子尖传来的一丁点儿阻力,令丁幼禾的右手不自觉地一抖,再收手,脸已经红了。
可对面的少年坦然,丝毫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暧昧之处,倒叫丁幼禾觉得说自己思想不纯洁,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心道,以后真要少跟肖潇混一混,省得满脑子乌七八糟。
还有……她可能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这一顿饭,丁幼禾可算是吃到扶墙出,等结了账出来,她抚着胃一个劲嘀咕,“点多了,你又不怎么吃,干嘛点那么多?”
元染只是低头看着她笑。
丁幼禾又觉脸热,不经大脑地挥了一下胳膊推开他,“别这么看着我。”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跟看食物似的。”
说完,她分明看见元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该死的,明天就去相亲T﹏T
“这顿多少钱?”丁幼禾问。
元染摇摇头。
“小票给我看看,”丁幼禾向他伸手,“你挣了钱,我自然不请你吃了。但也没道理要你请客,AA,一人一半。”
元染躲开她的手,不肯把小票拿出来。
“你躲什么?”丁幼禾一手拉住他的手臂,抢玩具的孩子般扒住他,另一手就往他羽绒服口袋里掏,没找见,她毫不犹豫地又把爪子伸向裤兜。
直到隔着薄薄的衣料,手掌感觉到他肌肤的灼热,丁幼禾的动作才一下僵住了。
她是谁?
她在哪?
她做了什么QAQ
触电般收回手,丁幼禾忍住原地尖叫的冲动,用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说:“按……按三百算,回头我就给你。”
说完,人转身就往回家的方向走,一步都不打顿。
元染愣在原地,被她碰触的酥麻感犹在,心尖上燎着莫名的火,像空口嚼了一整盘尖椒。
等他追上前去,就看见已经跑出十几米远的丁幼禾正在路灯下捶胸顿足,大有要剁了“魔爪”谢罪的架势。
他个被摸的还没怎么着呢,小姑娘倒先暴走了。
元染嘴角翘起,追上去,把替丁幼禾拿着的外套往她背后一披。
丁幼禾回头,强自镇定,“喔,谢谢。”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也不知事眼花,还是幻觉,她依稀仿佛看见某人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妈呀,找男票!刻不容缓!按肖潇的话说,她现在的状态就叫欲|求不满QAQ
回到家,丁幼禾踢开鞋子就往楼上跑,等她从楼梯上回头往下看,正看见元染俯身拾起她乱扔的鞋,归整进鞋柜里。
侧影温柔细致,简直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的少年期。
丁幼禾的心又被撞了下,手捏紧楼梯把手,无语问苍天:年纪大了,真会思|春吗?
元染直起身,有意无意地仰头看向她,视线相对,便露出温柔的笑。
丁幼禾立刻往后一退,躲出他的视线,只留下声音从楼上传来,“今天谢谢了!钱一会儿我放餐桌上,你自己拿!”
竟没胆和他再多独处哪怕多一秒。
元染食指指背擦过下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拐角,瞳意深深。
*** ***
夜,丁幼禾是被渴醒的。
大概是火锅吃得太咸,所以口干舌燥。
她趿拉着拖鞋,只穿着带蕾丝的少女风睡裙就往厨房去,打算倒杯水润润嗓。
下楼经过工作间门口,丁幼禾不由自主往门帘子瞟了一眼,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左手抚了下胸口,低声嘀咕,“正常点,丁幼禾。”
她兑了杯温水,一边喝着一边转身,然后,猛地呆住了。
差点儿没被水给呛住——窗台上,穿着单衣的少年正静静的看着她,窗外的月光勾勒出精致的剪影。
元染侧身在窗边,一腿曲着,一腿随意地撑在地上,看不见表情,但丁幼禾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扮鬼吓人啊?”丁幼禾尴尬地擦着嘴角的水,凶巴巴地质问。
元染这才从窗台轻盈跃下,走到她面前。
丁幼禾只穿了薄底拖鞋,与他之间的身高差比白日要大,只好直起腰身仰起头,才能让气势不落下风,“说话呀。”
元染自然不会说话,而是伸手取过她的茶杯,仰头喝光,末了,还一脸意犹未尽。
“……你自己有杯子,为什么不自己倒?”丁幼禾伸手要去夺回自己的杯子,结果他手臂举过头顶,跟逗小孩似的举着杯子往前走。
身后跟着气咻咻的丁幼禾。
“还我杯子!”丁幼禾气急败坏又够不着杯子,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手疼QAQ
元染已经重新兑了一杯水,转过身还给她。
丁幼禾发懵地接过来,温热程度刚刚好,她低头看看杯子,抬头看看他,不懂这波操作什么意思。
元染下巴稍抬,示意她喝水。
丁幼禾无意识地听从了,小小地抿了口水,清冽的温水缓和了喉间的燥热。
可她突然想起,他们……为什么……总在同杯而饮?!
酒也就算了,现在连凉白开也这样!她,她的杯子啊,上面有他的气息。
丁幼禾砰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像丢了颗手榴|弹,“我,我睡觉了,你替我洗杯子。”
说完,兔子似的跑了。
元染站在光线昏暗地房间里,停了好一会儿,伸手拿起丁幼禾的杯子,走到台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整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顺着食道往下,激得身体瞬间清醒。
然并卵,这份凉意并无法抵达身体最灼热的那部分。
他懊恼地放下茶杯,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她唇瓣触碰过的边缘。
片刻前,娇嗲得与她风格不合的睡裙之下,窈窕玲珑的曲线再度浮上脑海,她在工作间门口的那一回眸……
他喉结起伏,垂下长长的眼睫,薄唇开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幼幼。”
沙哑,低沉到了极致。
一如被绷紧的欲|望。
*** ***
清晨。
元染醒来,打算去准备早餐,才发现丁幼禾已经穿着围裙在晨曦里忙碌。
她背对着门口,头发被拿笔简单绾成一个发髻,纤细的颈项宛如天鹅引项般优雅,散落的零星发丝柔软地伏在肌肤上,令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拈开。
丁幼禾察觉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一边翻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一边说:“坐那,就快好了。”
身后什么动静也没有,她却不敢回头看。
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怕一回头,就被他从眼睛里看出异样来。
昨夜从厨房逃回卧室之后,她先是辗转难眠,等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却又跟着入了梦来。
更可怕的是,在梦里那个被自己视为“小孩”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一遍遍的唤着她“幼幼”,火热的掌心贴合着每一寸起伏,带她沉浮、欢愉。
以至于,当她猛地惊醒时,竟有一瞬茫然地伸手去探枕边。
自然是空的,可身体却仿佛经历过什么,敏感而灼热。
就因为这个不可说的梦,她跟惊弓之鸟似的,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可装鸵鸟总不是长久之计,丁幼禾深呼吸,用最平易近人、云淡风轻地声音说:“今天是溏心蛋,你尝尝——”
然而,桌边哪里有人?
她拿过压在茶杯下的字条看,字迹清峻。
【我去LIG了,PS茶杯已洗】
LIG是他签了合约的男装店,丁幼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茶杯上。
他特意说洗了杯子,又不等她做饭——
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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