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其实比郁秋还多, 只是分手后便没再来过, 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而一套房子, 在他眼中也并不值得什么, 当初之所以放在郁秋名下,也只是因为那时候他们感情正好, 又得知她在颜家受到冷遇,所以才想对她好一些。
也或者,是想补偿她一点, 毕竟那时候,他其实很清楚,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 郁秋的付出比他多得多。
如今时过境迁,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回到这里,更不可思议的是, 会不自觉的关注那套房子的动静,以至于在发现里面开着灯明显有人在的时候,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韦明洛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亮着灯光的阳台, 久久不记得移开。
直到夜色愈浓, 那灯光终于灭了, 他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一片。
他眸色动了动, 最终还是驱车离开。
……
郁秋是在隔天上午接到了颜永嘉的电话。
“你在哪里?”
猝不及防的被问到这个问题, 郁秋愣了一下, 不动声色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当然在家啊。”
赵晓飞那边,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把这件事传出去才对。
颜永嘉却直言不讳:“你骗我。”
他声线一贯带着大男孩的清澈,此刻却有些沙哑,情绪显然颇为低落。
郁秋沉默了一下,最终只好问:“你都知道了?”
颜永嘉其实知道得不多,只是昨晚吃饭的时候注意到继母陈素丽的脸色不太好,当时他没有多想,还略关心了几句,没想到今天早上接到赵晓飞的电话,对方含含糊糊的问他有没有郁秋的消息。
颜永嘉旁敲侧击了下,也只得知赵晓飞应该是和郁秋吵了架,然后郁秋一夜未归。
颜永嘉当时听得心惊,差点以为是自己和郁秋之前的事被赵晓飞知道了,可是后来又一想,应该与他无关,不然赵晓飞不会是这样恳求的态度。
这样看来,只怕是赵晓飞做了什么对不起郁秋的事才对,颜永嘉听得心烦意乱,心底深处却又卑劣的生出一丝喜意,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无论如何,他更在乎的,是郁秋能过得幸福。
只是他追问赵晓飞做了什么事的时候,赵晓飞却一再避而不答,颜永嘉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却只是挂掉赵晓飞的电话,然后一点不耽搁的打给郁秋。
好在郁秋的声音听起来情绪还好,颜永嘉听她这样说,明明自己知道得不多,这个时候却心念一动,故意误导她:“赵晓飞对不起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郁秋道没有怀疑,虽然有些生气这么快就被颜永嘉知道了,但也没刻意瞒着,总归要不了多久,这件事也不是秘密了,毕竟那个女人想要的,可绝不只是把孩子带到赵家人面前:“算了,我已经决定离婚了,他们怎么样我不会再管。”
颜永嘉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严重到要离婚的地步了,他心里已经惊涛骇浪,再忍不住语气里的惊怒:“他又在外面养别的女人!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改好了,这王八蛋……”
郁秋惊诧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你不知道啊。”
颜永嘉的声音一顿,想起自己的初衷,语气有些讪讪:“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你。”
说到最后那一句,声音已经轻了很多,像是喃喃自语。
郁秋没听清楚,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好,算了,与其让你从别人那里听说,还是我自己告诉你吧。”
郁秋随即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带什么情绪,只是颜永嘉却听得心头火起,一想到郁秋这么大的月份了,居然目睹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带着孩子如同一家三口的模样,可想而知她当时心里有多难受,颜永嘉只要想想都觉得心疼不已,郁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恨不得立刻找赵晓飞算账,可是郁秋却阻止了他:“你别去了,我暂时不想再见到他们。”
郁秋怕他不听话,又道:“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
比起找赵晓飞算账,自然是郁秋更加重要,颜永嘉连忙说自己现在就有时间,郁秋把地址给了他,颜永嘉很快便出了门。
他其实今天本来有事的,毕竟已经开始到公司实习,年底的事情一大堆,只是眼下这些事都没有郁秋在他心里重要,于是毫不犹豫的驱车去找郁秋。
颜永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既恨赵晓飞伤到郁秋,又恼怒自己当初早知他非良配,却依然放任郁秋嫁给了他,导致郁秋婚姻不幸,可是另一方面,想到郁秋提起离婚的决定,他又控制不住的心里的那一丝欢喜,他终究有了光明正大照顾她的理由。
一直到下了车,他方才闭了闭眼睛,把所有的心绪都收敛了起来。
颜永嘉没来过这边,自然也不知道这套房子其实是郁秋和韦明洛在一起的时候住过的,在楼下按了铃,保姆去买菜了,郁秋给他开的门,颜永嘉见她脸色还好,也略松了口气。
两人坐下交谈了片刻,保姆回来了,看见陌生男人有些惊奇,还以为是女主人的丈夫,略带讨好的打招呼:“先生好。”又对郁秋道:“太太,我先去厨房做饭了。”
颜永嘉心头一跳,先生太太,明显对方是以为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了,他嘴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只是下一刻,郁秋便拦住了保姆:“周姨先别忙,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弟弟永嘉。”
周姨忙道:“颜先生好。”她还是知道雇主的姓氏的。
只是多了一个姓,然而意义却截然不同了,颜永嘉也说不出自己心里那一刻闪过的是不是失落,他点了点头:“周姨你好,郁秋月份大了,麻烦你多费心照顾。”
“哎,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谢。”周姨笑了笑,拎着两袋菜进了厨房,只是进了厨房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怎么弟弟却是直呼姐姐名字的?
但她也没有深究,指不定是人家的习惯呢,听说现在有些人爱学外国人的作风,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直呼名字的,周姨自认有些见识,便也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把这事再放在心上。
周姨进了厨房后,客厅便也只有郁秋和颜永嘉在了,颜永嘉想起郁秋经历的事,心里对赵晓飞还是很气不过,郁秋好脾气的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末了道:“刚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叹口气:“我曾经以为自己能让他改变,不过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我死心了。”
她捧着一杯温牛奶轻抿了一口,慵懒得像只猫一样,嘴上说着死心,眼神的焦点却不知落到何处去了,有些茫然,看得颜永嘉心里一阵刺痛。
他走到郁秋身边蹲下,想抱着她,却惶恐的怕自己动作太过孟浪让她生疑,便虚虚的揽着,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那里,轻声道:“他不值得你伤心。”
郁秋笑了笑,眼角却有些湿,她靠在颜永嘉怀里不过半分钟就移开了,仿佛已经收拾好心情,到:“我知道,没了国王,我还有小王子小公主啊,等孩子生了,哪怕她爸爸不管,你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小气。”
颜永嘉看着她的肚子,眼里有些新奇,又有些无措。
想到当初他追问郁秋孩子的亲生父亲一事时郁秋有些躲避的态度,颜永嘉心神微动。
哪怕孩子不是他的,他也还是他的舅舅,何况郁秋的孩子,一定长得和她一样可爱。
也怪他之前见郁秋和赵晓飞相处得好,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魔,这段时间才会刻意减少和郁秋见面,不然也不至于让郁秋一个人面对那样的伤害。
好在这种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也不会再给赵晓飞伤害郁秋的机会。
郁秋本来打算让陈素丽帮忙收集证据协议离婚,如今颜永嘉主动出面接下这个任务,她也乐得少给她妈添一些麻烦,有颜永嘉出面,就代表了颜家的态度,比她妈妈陈素丽出面的效果更好。
颜永嘉留下来用过午饭才离开的,郁秋本来以为下一次见面怎么也得隔上几天了,谁知傍晚他下班后又过来了,好在周姨做的饭够多,用过晚餐后,因为听说孕妇平时要多走走生产的时候才会更顺利一些,颜永嘉又扶着郁秋下楼到小区的公园那边四处走了走。
郁秋原本就计划了要买些书回来打发时间的,于是干脆和颜永嘉一起去了附近的商城书店里,买了好些胎教故事书,以及郁秋感兴趣的小说等等,颜永嘉这个苦力当得还挺高兴,把书带回去后还帮着郁秋摆进书房的书架上,等忙完了之后,又拿了一本儿童故事书对着郁秋念。
仿佛全面接手了原本赵晓飞的工作,郁秋看得有些恍惚,颜永嘉自然是看出了一点,也知道她估计是想起赵晓飞了,他心里有些气闷,读故事的声音却没有低下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郁秋忘记那个混蛋的。
听完了两个故事,因为客房被周姨占了,郁秋见天已不早,就催着颜永嘉回去了,只是郁秋当时在沙发上坐久了,起身准备送一送颜永嘉的时候,却猛然间视线一黑,险些栽倒,幸好颜永嘉眼疾手快的揽住她,才免于出事。
郁秋抬头,和颜永嘉有些惊慌的眼神对上,眼里都带着余悸,一时竟没有立刻分开,两人靠的太近,不知不觉间,紧张的气氛褪去,呼吸相缠间,却有一股异样的暧昧热度缓缓升起。
郁秋能感觉到颜永嘉的眸色渐渐深了许多,她回过神来,连忙退开一步站稳,颜永嘉见她动作,也方才惊醒一般收回了手,沉默半晌后,郁秋道:“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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