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先生要招收关门弟子的消息, 很快就在国子监内流传开来。
听闻这回,就连国子监的最高班级, 率性堂的监生们都激动不已。
更有好些已然毕业的监生, 听闻这个消息还想回来重新读书, 当然祭酒大人可不会徇私, 这又让那群毕业的监生扼腕不已。
整个国子监俨然进入了科举前夕一般慎重发奋。
只因,这回烟雨先生的考核有些不一般。
先头放出了消息。
这回关门弟子的考核主要有三场。
第一场,由助教们考核《四书》《五经》, 以“月末大考”功课论排名。
第二场, 由六艺专精的博士考核“君子六艺”, 即“礼、乐、射、御、书、数”, 六艺可报其中任意三项, 三项皆通过, 即能进入第三场。
第三场,具体怎么考核没说, 只说是由烟雨先生亲自考核。
且不论第三场, 国子监监生中高手如云, 想从前两场脱颖而出, 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 想要成为烟雨先生的关门弟子的一众监生们,算是卯足了劲儿冲刺补习。
这其中也包括白景书和季斐。
白景书一早就收到自家父亲的书信, 不是让他拿下烟雨先生的名额, 而是让他适当显露自己的本事和才华, 以此好获得寒门庶族的尊重和好感。
当然, 白景书本身也是极其仰慕烟雨先生,只是因为双方身份的问题,他只能去走个过场。
不过,虽说只是走个过场,白景书为了达到自家父亲的目的,也定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而季斐,倒也不算是冲着烟雨先生而去。
而是听闻那位擅“乐”的博士,抚得一首好琴,有心同他讨教讨教。
可这两人最近学习之时,却好似总能碰上某人。
虽说是高兴之极,但也觉得有些巧合。
这个某人,正是黎青颜。
事情还得倒回几日前。
黎青颜那日拿到夏谦给的字帖后,心头虽有些莫名甜意,但很快甜意就被对字帖的好奇盖住,转眼就被黎青颜抛之脑后。
一拿到后,黎青颜就快速翻阅了起来。
然后,一下子沦陷沉迷在字帖的魅力中。
除却上课外,黎青颜皆是将自己关在住所里,废寝忘食地练字。
旁人只道黎青颜用功努力备战烟雨先生的考核,殊不知黎青颜是在醉心练这位“祈愿居士”的字帖。
说到这位“祈愿居士”,黎青颜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并不是认识这位居士。
她寻思许是原身对书法不太感兴趣,毕竟原身好像只对林彦之的字帖感兴趣,可能不太了解书法方面的大家。
可之后,她像专精“书法”的博士私下求学时,也侧面打听过“祈愿居士”的名头,却发现博士也不知道。
最后,她去找夏谦求证,才知这字帖是夏家祖上流传下来,时间太久,来源不得考,想来许还真是哪位来自江南的不知名监生学子,曾在彝伦堂留下了墨宝。
这让黎青颜有些惊讶,这么好的字,竟然是个不出名的居士写的。
不过,虽然惊讶于这么好的字,没有被发扬光大,但黎青颜却是如获至宝,这几日,满心满脑都是惦记着练字一事。
至于,烟雨先生的考核,算是彻底被她遗忘了。
而“练字”一途,练的是字,也练的是心。
黎青颜因着最近练字,心思清静了许多,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沉淀了下来。
而这一沉淀,她便是有心情仔细梳理眼下的情况。
如今,她周遭,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危险皆是伴随,且不知哪日便会将她蚕食殆尽。
靳相君许是因为忙于学业,比黎青颜想象的要安分许多。
所以,靳相君的问题,黎青颜决定先放一边,容后再说。
可靳相君的到来,却也提醒着黎青颜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她得主动出击才行。
至少要先把看得见的危险摸清楚。
摸清楚,书中的“黎青言”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或者说,谁最有可能杀“黎青言”。
原书“黎青言”死的那章的读者评论里,将凶手的范围,大概率圈定在了靳相君的几个男人身上。
而离她最近的靳相君的男人,便是——
白景书和季斐。
尤其是白景书!
黎青颜想起那夜在秋香楼,白景书盯着她的眼神,古怪又令她心惊。
以至于,她不摸一下白景书的手,确认一下,她心难安。
计划一定,黎青颜很快就实施了起来。
假装偶遇,紧迫盯人,算是其中一招。
不过,盯着之后,怎么去摸白景书的小手手,黎青颜还没个主意。
毕竟上回白景书厌恶的反应,她算是看得分明,以至于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将白景书吓跑了。
黎青颜没个章程,索性琢磨着先盯着,再伺机摸手手。
***
这几日,白景书心头有些雀跃,因为,他发现阿言有软化的趋势。
是否说明,阿言心头的气淡了一些。
若是这般,只要他好好解释,他二人该是能回到从前吧。
可这个从前,真的还是从前吗?
白景书一纠结,态度便不甚明朗,只维持着以往冷淡的样子。
倒是季斐同黎青颜偶遇这几回,关系增进了不少。
本来季斐便是个热络性子,天南地北的趣事,他都知道一些,黎青颜也爱听个热闹,好几回,黎青颜听着季斐讲的趣事,差点忘了自己要做的正经事。
不过,也通过同季斐的相处,黎青颜倒是确认的一件事。
季斐,该不是杀原身的凶手。
季斐这人,虽是爱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自有一份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做事坦然磊落地紧。
如若他真想杀原身,定是真刀真枪地搏,也不会选择逼她跳崖。
可越是了解季斐,黎青颜反倒有了另外一丝疑惑。
这日,三人仿佛约定俗成般又是偶遇。
这回,偶遇的地点,是在离彝伦堂不远处的一条长廊。
长廊沿山而成,高低交错,旁边有一群重峦叠嶂的假山,不论在长廊的哪个位置观看,皆是不同的风景,真真是奇妙的紧。
不过,这三人现在无心观景,当然也并不只是这三人,长廊边上黑棕色的廊边凳上,错错落落,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三五监生凑在一起。
或学习,或探讨,或吟诗,或作对……
所以,这条长廊又有另外一个别名——
“风雅廊”。
近日由于烟雨先生招收关门弟子一事,国子监的处处皆很有学习氛围,就连“风雅廊”都比往常多了很多人。
黎青颜一如先前几次,佯装讶异同季斐和白景书道。
“季小将军,白世子,倒是赶巧。”
白景书还是淡淡颔首,可细看,他眉眼略弯了一下,季斐就十分高兴了,一下子揽过了黎青颜的肩头。
“既然这么巧,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彝伦堂逛逛。”
黎青颜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心里叹气,季斐还是一如往常般大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没把琴弦弄断的。
面上黎青颜却是点点头应承,虽然季斐有点不知控制力道,说的话,倒是极合她心意。
两人并行往前走着。
落在后头的白景书,却盯着季斐落在黎青颜肩头的手,眉头轻蹙。
路上,黎青颜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季斐。
忽然便想起了心头的另一丝疑惑。
黎青颜眼珠微转,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心头的谨慎,同季斐小声问道。
“季小将军,什么原因,你会当着众人面前骂我呢?”
这是黎青颜在知道季斐同她关系匪浅后,心头冒出许久的疑问。
来自看过原书剧情的读者黎青颜的疑问。
两人既然是朋友,季斐之后为什么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原身难堪呢?
季斐却不知黎青颜所想,只讶异地挑了挑眉。
“骂你?”
“平白无故我怎么会骂你,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绝不可能。”
可这绝不可能的事,你在原书里做了啊。
黎青颜心头吐槽,面上却不显,接着问道。
“为何不可能?”
季斐没个正经的脸色,略微收了一下,侧头看向因着疑惑,眼眸瞪得微圆的黎青颜。
不知怎的,季斐心头略有一丝痒痒意。
好似被一只可爱的红眼兔子瞅着一般。
季斐余光微微扫了一眼后面的白景书,眼神微转,乘着黎青颜不注意,抬手轻轻弹了一下黎青颜的脑门。
黎青颜“诶哟”一声,掩着额头。
漂亮的茶色眸子,瞪了季斐一眼,似是控诉他怎么忽然对她出手。
而季斐心头的痒痒意却愈发放大,然而他自己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嘴角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魅惑笑容道。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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