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盛京倒是大事小事, 趣闻丛生。
小事小到说皇榜真是有灵, 某天有人在皇榜之下,发现一个露出来的头大喊救命,原是一个名叫“大壮”的小厮被埋在了皇榜底下的土里, 有那记性好的, 便是记得“大壮”这个小厮得罪了皇榜上的前两名公子,可那两位公子,一是长平侯世子,二是江南夏家大公子,皆是清风朗月之人, 谁也不会做此等事, 而且, 大壮出事当晚, 两位公子也有足足的不在场证明,众人就将原因归在了皇榜有灵之上, 定是那皇榜觉得“大壮”对前二甲不恭,施以小惩。
经此一事,皇榜下的土,更热销了, 还有了衍生产业——
卖土。
而大事便是大到之前大臣们进谏的关于“八股文”的科举改革,确实通过了, 只是并不依托“八股文”文体考试, 而是给科举多加了一科, 并不全然都用“八股文”的文体考试。
虽同先前所言不同, 但大臣们约莫猜想,是圣上想先试行几次看看效果。
其二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烟雨先生”出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听闻他新上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主持了先前朝考的阅卷,也就是主考官一职。
而且,有趣的是,朝考头名,黎青言,便是烟雨先生钦点的,而黎青言先前想拜入烟雨先生门下,却被他所拒绝。
当着世人,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盛京的吃瓜群众不由猜测,难怪烟雨先生最近什么宴会都不出席,合该是臊得。
说到朝考头名黎青颜,便有其三,她那篇被钦点成头名的文章,自然在盛京流传了开来,起初,大家虽均是被惊世骇俗,心头不否认这是篇绝世好文,但亦是褒贬不一,分成了两派。
但后来,此文传到了圣上的耳里,听说是龙心大悦,连连夸了黎青颜三遍,说其有革故鼎新之想。
圣上这么一夸,自然堵住了反对派的悠悠众口,毕竟谁敢说圣上不对。
不过也因此事,一时之间,黎青颜的声名愈发大噪,而且由于得到了烟雨先生的认可,先前奚落她的流言,也全都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却多了一个负面效果,至少对黎青颜而言。
黎府求亲的门槛又要被踏烂了。
当然,时下女子极重名声,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地去提亲,倒是他们的长辈,通过各种关系搭上黎府老夫人,想要探听探听老夫人的口风。
不过,幸而这回,老夫人没给黎青颜乱点鸳鸯谱。
统统以一句“青言学业为重,及冠之前,暂不考虑婚事”为由给挡了回去。
及冠,便是二十岁,也就是四年后。
听到秋平传来老夫人这句话,黎青颜下意识地拍了拍胸脯,大松一口气,祖母这回倒是难得明事理。
不过,黎青颜却不知,她以为明事理的祖母,此刻正在翻阅着压在枕头下的丝绢。
对,就是当年,黎青颜遭遇流言时,黎老夫人记得说过黎青颜坏话的“黑名单”。
黎老夫人眯了眯略带浑浊的眼。
张府,不行,说过我宝贝孙儿才学不实。
李府,不行,说过我宝贝孙儿是个绣花枕头。
……
一边比对,黎老夫人眼里一边划过一丝志在必得,这四年她可得给她的乖孙儿,好好寻摸上一门好亲事。
***
而黎府一门出了四杰,且那黎青颜还得了头名,自然是要办庆贺宴的。
黎老夫人自觉黎府好不容易有如此扬眉吐气之机,定要大办,于是乎倒是广发了请帖。
黎青颜自己也写了一张,给夏谦的。
她这些日子,忙得家族里各种亲戚之间的走动应酬,倒是好几日没见夏谦了。
黎青颜还在请帖中,专门叮嘱了夏谦千万别给他再准备庆贺礼,毕竟她先前已经收到了一份极为珍贵的“碧玉膏”。
不过,这句话好像并没有奏效。
当黎青颜看到夏谦身后小厮手中的大小包时,如是想。
黎青颜作为主人,尤其还是今日最亮眼的主人,自然是要来迎客的。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黎府公子亦然。
这会,黎青颜瞧着其他三人还算忙得过来,一溜烟就将夏谦扯到了一旁颇为巍峨的奇石假山后。
黎青颜这姑娘,在现代人缘如此好,除却会照顾旁人感受外,还有一点,若是她把谁记在心里,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她便会对其极好,生怕对方吃一点亏。
显然,夏谦如今已经被黎青颜记在了心里,尤其,夏谦还这么单纯。
黎青颜轻轻扯着夏谦的袖子,皱了皱眉道。
“不是同你说了,不要替我再准备庆贺礼吗?”
“那个……”夏谦干净的眉眼眨巴了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黎青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打断道。
“虽你夏家亦不缺金银之物,但你毕竟独自一人在盛京,处处皆有用度,而夏家的家风,我亦是知道的,崇尚节俭,但虽是如此,你也不可委屈了自己。”
“不是……”
黎青颜就怕夏谦孝顺又单纯,还不觉自己过得苦哈哈,金银都被他送了出去,自己身上倒没留钱傍身,还不管家里要。
以夏谦单纯的性子,黎青颜觉得他能干出这种事。
黎青颜想了想又补了句。
“不是什么,我先说好,那些礼物,我可不收的,一会你让乌木带回去吧。”
“那个…黎世子…你好似误会了。”
夏谦轻轻弯了弯嘴角,终于抓着机会插上了话,好看的眸子有一丝淡淡哭笑不得。
黎青颜略一挑眉,眼神疑惑。
“?”
“那些礼物…不是给你的。”
“……”
尴尬,往往总在一瞬间发生。
黎青颜看天看地看假山,就是不看夏谦。
而夏谦则在一旁开始解释。
“虽夏某同黎府其他几位公子不熟,但这回毕竟是黎府庆贺一门四杰的庆贺宴,所以,夏某给其他几位公子,也准备了庆贺礼。”
黎青颜万万没想到,夏谦这么懂人情世故。
原书误她!这才让她误会了。
黎青颜一边心头吐槽原剧情,一边眼珠游移,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挂着一丝讪笑,半是支吾。
“我…我当然知道那里面还有其他几位堂弟的礼物。”
“哈…哈哈……”
黎青颜干笑了两声,脑海思索着赶紧把这个尴尬的事情揭过,想起刚刚乌木手上的大包,又蹙起了眉头。
“那你的礼物准备的也过于贵重,方才我不是说了,你在盛京行走,亦需要金银傍身,下回还有要挑礼物的时候,我帮你一起去掌掌眼。”
以免你乱花钱……
这一句,黎青颜给夏谦留颜面没说,想都不用想,就方才那几件礼物的大小,定然让夏谦狠狠地出了一次血,而且,夏谦性子如此单纯,去采购礼物时,一定没还价,说不准就被那黑心商家坑了。
不行不行,夏谦这么容易被骗,她可得好生看顾看顾才行。
这边,夏谦看着一脸替他考虑,眸子还不由自主闪过几丝担心的黎青颜,他嘴角又轻轻勾起了一个小月牙,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暖意。
黎青颜见既是自己误会,前头还需要她迎客,同夏谦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可她刚欲转身,就被夏谦握住了手腕,同时,掌心一凉,夏谦的另一只手覆于黎青颜掌心。
两只同样白皙的手掌之中,似乎藏着一硬物。
黎青颜疑惑,却见夏谦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过,黎世子也没说错,我确实又为你准备了一份庆贺礼。”
“只是,黎世子的礼物,夏某不想假手旁人,想着亲手给你才好。”
说完这句,夏谦抬了抬眼皮,就这么静静地直视着黎青颜,干净的眉眼,认真而又郑重。
被直视着黎青颜,不知怎的,耳根渐渐染上了红意。
要不是知道夏谦不知她女子身份,她还以为夏谦对她有意思呢。
不过,原来夏谦对待朋友如此珍重,看来她也要好生回应夏谦的友情才是。
至于心头不自觉漏了的心跳,完全没谈过恋爱的黎青颜,下意识忽略了。
与此同时,覆于黎青颜掌心的手也轻轻挪开。
一件栩栩如生的木雕出现在黎青颜的掌心。
看着样子,还有些眼熟。
但瞧着做工,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想到不便宜,黎青颜压根提不起收礼物的喜悦,又是皱皱眉道。
“先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再随意浪费金银,你已送过一份庆贺礼给我,如何再送一份,不行的,这份庆贺礼我不能收。”
说完,就想将手中的木雕退还给夏谦。
谁料夏谦却笑了笑摇头,一手抵在黎青颜指尖,不让她再进些许。
“先前的碧玉膏是夏某祝贺黎世子通过朝考的庆贺礼,这一份却是庆贺黎世子得了朝考头名的庆贺礼,意义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一份并没有花费金银,当然,为黎世子花金银可算不得浪费。”
夏谦的最后一句,尾音有些上挑,听得先前本就情绪有些不太对的黎青颜,越发心里痒痒。
黎青颜不明情绪,只觉奇怪,下意识攒了攒手,垂眼,接着说道。
“那夏兄是何意?”
眼前的夏谦,漂亮的星目,似有夜星繁点,他将止住黎青颜手指前进的手往前推了推,一点一点使黎青颜的手指渐渐弯曲,直至她完全握住那个木雕,才是勾了勾唇角,朗声笑道。
“自是夏某亲手雕刻,才足见夏某对黎世子的真心。”
真心二字,划过黎青颜耳侧时。
黎青颜脑海只有一个想法。
古人交朋友,难道玩的是心跳吗?
***
最后,黎青颜还是收了,而且经由夏谦提点,她才知道这个木雕为何如此眼熟,原来夏谦是依着她送给他荷包上的图案绣的。
她说呢,这两只“水鸭子”,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可正当两人缓缓从假山后出来时,黎青颜抬头,冷不丁地却撞入一双灿若春色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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