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背着送饭的陶罐很快到了赵家,这几次都是她一个人来给赵俊生和那个熊孩子送饭,赵家的琐事也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她做的又快又好,屋子收拾的又利索又干净,那个被赵俊生救回来的熊孩子裴川,最近伤好了很多,也缓过了心情恶劣期,估计也是被憋坏,除了苏桐,赵家几乎没有人跟他说话。
赵俊生不是摆弄弓箭,就是一个人不停歇的练武,根本没有时间跟他说些叽里呱啦的废话。
裴川最近总是有话没话的刺激苏桐,挑衅她,她只当做是熊孩子的捉弄人的把戏,不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
幸亏她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心脏,否则,这个叫裴川的熊孩折腾人的伎俩能把人逼疯了。
苏桐早就看出来了,裴川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他跟她叽里呱啦的抱怨的话,她听都没都过,他跟她讲外面的事情,她也没见过。
来到这个朝代里她走的最远的就是张家镇,至阳县城都没去过,姚县令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官。
从裴川这个熊孩子的嘴里,苏桐了解了大庆朝的很多事情,也定了去县里谋生的想法,从长远来看,若是赵俊生真能帮着苏家在县城买座院子,去县里寻摸个营生也是苏家一家子的出路。
苏宝田以往在松江村的人缘说不上好坏,但他有一点在苏桐看来不好的地方就是擅长吃亏,在这样的一个弱肉强食的朝代里,吃亏多了并不是好事情,那会让人觉的你家软弱可欺。
前段时间,因为苏家突然有了银钱的事情,引起全松江村人的嫉妒和眼红。就是因为那些嫉妒眼红见不得人好的流言才发生了苏老头、苏老太和苏家姐弟三个要逼死她们家的事情。
现在,虽然苏老头父子、苏老太娘俩,暂时被她斗败了,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最近村里人跟她们家的关系缓和了好多,这里面不可否认有里长和赵俊生很大的功劳,赵家在松江村的门户大,氏族人多,没人敢招惹。
闹过了那么一场,苏老头当众说跟她们家断绝父子关系,苏宝田也认下了,她们家现在松江村里是独门独户。
苏宝田病着,周芸娘性子软不会理事,更不懂得处理村里人的关系,别人看在里长的面子上和她们家走的近乎了,她也不懂得如何回应。
苏桐暗地里将那些来给苏家送过东西的人家都记着,打算过年的时候,还礼还回去,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有来有往才能处的长久。
但,她也不打算和哪家处的太近了,表面上能过的去就行。
若有机会,还是离开这个村子比较好。
苏桐洗完赵俊生和熊孩子裴川换下来的衣服,扫了院子,又收拾了一下厨房和屋里,做完事正打算回去,刚背上背篓,裴川就在屋里喊了起来。
“桐丫,过来!”
苏桐走过去看着躺在炕上的裴川说:“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板儿脸不理我,这个家里就你一个活的。
裴川不知是这两个月憋疯了,还是本性就如此,这个看着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虽然稚气末脱,但身量长的却是高大,配上脸上精致的五官,咋一眼望去像是个姑娘。但若是有心人稍微注意一下,便能从那双雌雄难辨的细长眼睛里,看出那股犹如狼一般的狠戾狡诈。
苏桐有着上辈子三十多年的经验,看人的眼光是错不了的,她对裴川的对待就是不远不近的防着他,这样的人,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离的远远的为好。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事,快点说,我还要回家忙事情。”
裴川眼神瞟了她一下,往自己衣袖上一努嘴,示意她自己看。
苏桐仔细的看了一眼他的衣袖,这是她给他做的里衣,赵俊生和他每人一身,她专们扯来的细棉布,此时衣服袖子上沾染了一片湿痕,不知道他是怎么整上的。
她没说话,只把头抬了抬,给他一副不明白的脸色。
“衣服脏了!换!”裴川头微扬,抬起手臂闻了闻,又用手摸了头发一下说:“桐丫,我的衣服该换,头发该洗,身上也臭了,快过年了,你不能让我带着一身鸡屎味道,我要清洗。”
“男女有别,我给叫赵大哥。”
“别叫了,他不侍候我洗浴,我腿不能动,吃喝拉撒在炕上躺了两个月了,臭的不能闻,过年了,你帮我把头发洗了,在烧点热水来,我自己擦洗身子。”
苏桐点了点头,屋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她已经非常勤快的换洗他和赵俊生的衣物,被褥铺盖也每日打扫的干净,但冬日烧炕用的是柴火,灰尘特别大,穷人家都习惯了,也不嫌弃。
进了深冬,天冷的厉害了,平时谁家也不愿意浪费柴火烧水洗澡,也就过年的时候擦洗一下,寓意新的一年去掉晦气干干净净。
烧了热水,苏桐用洗衣服的木盆盛了端进屋里,让裴川躺好,将头伸出炕沿,给他打散发髻,拿热水给冲洗了一遍,又用篦子仔细的给他刮了。
这小子身上确实是脏的很,赵俊生把他从陷阱了救上来两个月了,请了镇子上的郎中给他治伤,当初中毒的袖箭伤口恢复的很好了。就是断腿还上着夹板,好利索还得二个多月,伤筋动骨一百天,少年人的骨头虽说长的快,郎中说伤太重了,要想不瘸腿,就满打满算的躺上四个月在下炕走动。
他刚来的时候性子暴戾的狠,整整一个月不跟苏桐说话,每天就拿那双阴死沉沉的眼睛盯着人,看的人全身冷飕飕的,闹的苏桐近两个月都躲着他,将饭食冷冰冰的往他炕沿上一放就走了。
自从上次他打破和苏桐两人之间的僵局,道歉说话以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只要苏桐来送饭,他的嘴就不闲着的叽里呱啦。
不过,大多数都是裴川一个人说的多,苏桐偶尔会答上几句,这样的时候不多,她毕竟不是个孩子,这个裴川说话做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年纪,她不信他能轻易的放下心里对她的怨恨。毕竟,这断腿不是儿戏,养不好就得瘸一辈子,像他爹那样。
裴川的心机在深,也是个孩子,怨恨的没道理,顶多是捉弄她,再多这孩子现在也不敢。但从他看她的眼神里面,不管他怎么隐藏,她还是看出了里面深藏的隐忍和气怒,这就是个记仇的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他在等机会,等他自己的断腿好了,可以走路了,没有后顾之忧的机会。
苏桐心清眼明的知道裴川的想法,自从这孩子的话多了以后,她就不让苏映雪和苏映梅给他和赵俊生送饭了。她怕面前的这个熊孩子带坏了她的两个妹子,她有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跟三十多岁的心理年纪,不怕这个坏小子作妖耍赖。
“桐丫,我的脖子,我的胳膊,灰都二尺厚了。”
少年声音里打趣,眉眼却莫动,那假装的调笑语气也末达眼底。
苏桐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混小子,长大了绝对是个人物,就是现在还太嫩,她将他洗头的热水换过,把他的上衣脱了,拿布条在热水了沾了沾给清洗脖子了和背,搓下来很多的灰。
赵俊生家里住村边的最东头,平时没有人跟他来往,他跟赵家勉强称得上是本家。但自从里长领着他在村里人面前露面以后,他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本家兄弟或婶子大娘的偶尔会来串串门,想法吗,不言而喻,他们家现在有肉有粮,只要张嘴,多少能借到点吃食。
苏桐给裴川擦洗完,还没把水端出去,她听听到院子里就来人了,估计是站在院子了喊了一声,没人答应,便直接的走进屋里来了。
“哎呦!你瞧……”
赵家三娘穿着件暗灰色的对襟袄子,两手放在袖筒里,眼睛里带着戏谑说:“桐丫可真能干,这小子以后做你的小夫郎吧!”
苏桐抬头看了一眼屋门边站着的赵家三娘,脸色变也没变说:“三娘咋来了,赵大哥在外面呢?”说完,端起木盆走了出去,将水倒掉。
裴川穿好衣服,斜着眼看了一眼赵家三娘,俊脸一沉,不阴不阳地说:“就她,二等丫头都抬举她,你这老婆子别胡说八道。”
赵家三娘按辈份排是是赵俊生的三婶子,五十多岁,家里四个儿子,六个孙子,四个孙女,可称得上是多子多孙,她平日了来过几次,占上点小便宜,有时候拎着赵俊生剔完肉的大骨回家,有时候拿点剩余的碎肉做粥,每次都不空手。
“这小子,还二等丫头,一等是啥样的,还以为你是有钱老爷家的公子呢?白捡个媳妇不好,桐丫可是我们村最能干的丫头,你那腿躺了那么长时间,指不定好不利索,落下个腿瘸的毛病,干不了重活,定下个能干的媳妇预备着,我这是为你好,叫你娘去她家提亲,这岁数眼瞅着,也该说媳妇了。”
说完,赵家三娘也不在理会裴川,一扭三晃的去了赵家的厨房,
苏桐收拾完,转身看了一眼去厨房的赵家三娘,给刚回院子里的赵俊生打了声招呼,向厨房那里努了努嘴说:“赵大哥,三娘来了,刚进厨房,你和裴川的衣服洗过了,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家了。”说完,站着等了一会,看到赵俊生点了点了,才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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