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买的所有的粮食和吃的都被藏在西间孩子们睡的土炕旁,虽然盖的严严实实,但明眼人都能怀疑到那么大堆东西是什么。
苏桐怕苏老头、苏老太闯进屋里乱翻东西,苏宝田身子弱,几个小的又拦不住,连忙牵着新买的奶羊跟了进去,
不过苏桐见到苏老头、苏老太一进他们堂屋的门就迫不及待的四处观望打量,心里顿时堵得难受,尤其是村里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子都涌进了院子里。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苏老头和苏老太真要强抢她们家的粮食,就家里现在的这个状况,还真拦不住。想到此,她一把拉过苏映雪,暗地里叮嘱她快去村东头找赵俊生来。
苏家堂屋空间不大,屋里摆着一个吃饭的木桌、几张长板凳、一个烧着火火盆,就没啥东西了。
苏老头、苏老太进来,一眼见到屋里烧着的火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苏老太眼睛一瞪,尖着嗓子跳着脚的指着苏宝田破口大骂:“败家子,大白天的浪费柴火,你这是怎么当家的,闺女是个赔钱货,媳妇是个赔钱货,你这是有银子烧的不知道咋花了。你爹娘都不舍得点火烧柴,你们这壮劳力,小丫头片子,烤什么火。”
苏宝田往角落里一蹲,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孝道大过天,所以任凭苏老头、苏老太如何破口大骂,他也是一声不吭,无动于衷的装死。
苏映梅、苏弘文、苏弘武三个小的,看到苏筒来的时候就一古脑的全都挤到了她的身边。姐弟几个也不管苏老头、苏老太怎么责骂,对那些恶语恶言充耳不闻,前后脚的跟着进了东间。
奶羊买的不是很大,姐弟几个有意遮着,村里人的注意里都被苏老太吸引过去了,到没几个注意到她们姐弟几个在做什么。
周芸娘躺在东间的土炕上,看着土炕上饿的嗷嗷叫的三胞胎,满脸的无奈,无声的流了满脸的眼泪。她身子虚的很,生完孩子不下奶也怪不着她,苏宝田也请郎中来家里看过了,花了不少的银子,好歹有了些奶水,但是也不够三个娃吃的,一个吃饱,另外两个就得饿着,三个都吃不饱,家里就哭声震天了。
苏桐走过了,伸手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娘,你别哭,身子要紧,天塌不下来,有爹在呢?”说着,侧身将奶羊露了出来道:“麻六婶子说的那家卖奶羊的,我给买来了,奶下的非常好,拿陶罐盛了热一热,喂弟弟们喝吧!”
看到苏桐身后跟进来的奶羊,哭的满脸泪的周芸娘瞬时停止了哭泣,急切的坐起身子吩咐苏映雪拿木勺过来,然后有将离她最近的三胞胎伸手抱过来一个准备着喂奶。
苏桐热好羊奶后调好温度,自己先闻了闻,羊奶味道腥,她怕他们不吃呢,哪料三胞胎虽然哭的哇哇叫,但小嘴一挨到羊奶,喝了几口便顾不得哭了,小嘴吧唧吧唧的喝着一刻也不停。
这边三胞胎吃着羊奶,那边堂屋里,苏老太还在拧着鼻涕诉说着拉扯苏宝田长大多不容易,供他读书考科举费了多少银子,家里的口粮不够吃,他们宁愿饿着也要给他交读书的束脩等等。
松江村里百十口人家,家家户户的粮都不够吃的,一到快打粮的季节,只有苏家老两口的粮缸是满的。老两口吃的少,苏宝河、苏宝山兄弟俩一个在县里,一个在镇子上,都不缺钱粮,每次都往回送。
苏家老两口不但不缺银钱粮食,甚至还可以说他们老两口算得上是松江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但就这样,老两口还要跟吃不上饭的苏宝田一家子闹。
同样的借粮,村里别人家的粮食是借一筒还二筒,多的也就是一筒还三筒,苏家老两口那里不一样,借一筒要还五筒,利高的吓人。
就这样,苏老头、苏老太还要的理所当然,说什么,兄弟分家过日子了,做老的要一碗水端平,她们的粮食是另外两弟兄孝敬的,借粮可以,但就是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了他们家,会落人口实。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说的唾沫横飞,苏宝田就是不吱声,阴沉着脸蹲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愤怒。
苏桐看得出来,苏宝田对这对偏心到极点的爹娘也是失望透顶了,已经磨的没什么感情了,但因孝道大过天,他没法反抗,只能逆来顺受的忍着。
苏老太说的唾沫横飞,又是哭又是叫的嚎了半天,苏宝田半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冲着他吼道:“银子呢?在哪?与其让你媳妇、闺女都败坏了,还不如交给我帮你收着,村里人都说你发了大财,家里有上万两的银子,不能让她们都败光了。”
敢这么不要脸的强要,明抢!苏桐气得差点跳起来,看到苏老太起身去抓苏宝田,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过去,一把将苏宝田挡在身后:“我家哪里有银子?你借给我们家的糙米,一筒要还五筒,放的高利粮还不嫌多,我们家银子管你什么事,还要交个你管,你这是要将我们家的人都逼死啊……天底下有你这么毒辣心肠的娘吗?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恶毒娘!“
她扯着嗓子一喊,本来村里人都在院子里,听到她这一嗓子,立马都涌到了堂屋门前,兴致勃勃的围看着她们祖孙俩。
苏桐知道苏家这段日子孩子们穿了新袄子,吃上了米饭,煮上了肉,让村里很多人眼红不少,嫉妒眼热她们家的人私地下也没少议论嘀咕。
苏老头、苏老太就是被这些流言唆使着来家里闹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她懂,不发彪一回,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乘着这个时机,她得好好的闹腾一回,不闹出来个名堂不罢休,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她们家。
苏老太一听,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抬手要打苏桐,待看到门外那么的村民后,立刻眼珠子一抓,“扑通”一声坐到地上,拍的大腿啪啪响的嚎叫起来:“乡亲们呐!你们看看啊,爹娘在有不是,也是亲爹娘!也有把屎尿养大儿女的恩情,畜生还记着反哺之恩,我这大儿、大儿媳妇好毒的心肠,他们竟然说亲娘是黑心烂肺的恶毒娘。天老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苏宝田家这些个不孝子孙!亲孙女竟然骂爷奶,丧了天良了!”
苏桐被她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苏老太这是坏她们家的名声呢?这朝代,可不兴母不慈,儿不孝那一套,不孝子孙,要被戳破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后代子孙也不许考取功名的。
依据上辈子她三十多年的经验,这种时候输人不能输阵,老太婆这么无耻,她还给她留什么脸面,立马的跑到屋外,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特哭起来,边哭便数落:“村里的叔伯婶子们,大爷大娘们都知道我家就两亩薄田,还是里正大叔好心拨给我家的,爷奶分家可是啥都没分给我家呀!我家这些年差点没饿死,可是借遍了村里好心人家的粮食,我娘刚生了三个弟弟,奶水都没有,眼看着一家子大人孩子都要饿死,老天爷可怜我家,让我爹一位中了举的同窗给送来几两救命的银子。这才刚吃上饭,爷奶就来我家要银子,说她要帮我爹收着……”
“我帮宝田收着,是怕你个赔钱闺女给败坏了。”
苏老太一听,也不嚎叫了,直接冲到院子里,扯着喉咙分辨道:“谁家闺女病一次花费几两银子,谁家媳妇生孩子花费几两银子。就你金贵,你娘金贵,得场风寒,骄横的吃汤药,生个娃子,娇贵的还要郎中来家里瞧。我家宝田同窗给的银子,也是我家宝田的,不是让你们娘几个吃喝享乐败坏的。”
“谁吃喝享乐了,我娘刚生了三个弟弟,我们家饭都快吃不上了,我爹的同窗送来帮扶的银子是给我们救命的,不是给你的。你帮我家拿着,怕是拿到你口袋了去吧!”
苏桐豁出去了,顾不得村里人怎么看她了,既然撕破脸了就别想着以后在占便宜,她想趁着这次机会闹大点,和苏家划清界限,以后苏老头那一帮人谁都别想上门来打她们家的秋风。
“叔伯婶子们评评理,都知道我家粮食不够吃,我爹借别人家的粮,一筒还二筒,真是粮食急了,借一筒还三筒,我家的亲爷奶可好,一筒糙米粮,要我家五筒粮的高利。麻六婶子、四环嫂子和我们家无亲无故都知道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借一筒粮就还一筒,不要我家的利粮。她可是我的亲爷奶呀,我爹的亲爹亲娘!饿死了我和妹妹们几个丫头不要紧,可还有我家五个弟弟,我娘可是刚生产,没出月子呐!这加起来可是活生生的□□条命,她的亲孙子啊!我爹身子骨也不好,一到冬日就咳的吐血,她可是我爹的亲娘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她眼里哪里还有儿子孙子,她的亲儿子在县里、在镇子上哪!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胡说八道,谁逼你家死啦!你爹发了财,就该孝敬爹娘的!”苏老太一蹦三尺高的撒泼:“你个败家的赔钱货,不孝子孙,你爹可是我生出来的,孝敬爹娘天经地义。”
“你就是要逼死我们家。”
苏桐转了个身,朝着苏老太的方向扑过去,抓住她的衣摆拧着鼻涕,嘶声裂肺的哭诉道:“什么家产都不分给我爹,一筒粮食要我们五筒粮的利,还要把我们家的救命钱给抢走,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黑心烂肺的毒心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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