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音尘手中握着匕首, 往那黑衣人的面上一挑,面具应声而落,面具之下, 赫然是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庞,当真是锦凤。
“呵, 还不死心?”
锦凤冷笑:“杀不了方田恒那狗贼是我没本事, 既然落在你们手里, 我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
“想死?”魏音尘不屑轻笑,手腕一转, 收回匕首:“没那么容易,带去密室。”
端的一派杀伐果断世家公子的模样。
花寻酒有些按耐不住:“咱们赶紧下去跟魏音尘说说呀,别让他真把锦凤弄死,回头咱们没法跟清和郡主交代呀。”
沈三石摇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小玉郎的事情, 咱们不能插手。”
“为什么呀?”
沈狐狸眸光闪烁, 却也没过多解释,而是迂回问道:“咱们是跟小玉郎的情谊重要还是任务重要?”
“当然是魏音尘重要。”
“那不就得了,走吧。”
花寻酒很懵,虽然魏音尘比任务重要, 然而任务也不能不做呀, 下去问问具体情况再定夺不是更好吗?
“咱们不下去打个招呼?”
“你蹲人房顶, 还浇成了落汤鸡, 这样乱七八糟的下去打招呼合适吗?咱俩这么贸然下去,保不齐就会被人误以为是跟锦凤一伙儿的,别有居心。走吧走吧,回头咱们从正门再拜访也不迟。”
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花寻酒比较好忽悠,也没多想,被沈三石一忽悠便跟着走了。
沈三石心中却是一时百转千回。
魏音尘此时出现在这里,明显是为了个人的事情,他对魏音尘的身份也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知道是朝廷那一挂的。
朝廷一路,他们九幽教向来不沾,还是别惹事为妙。
花寻酒心里虽然疑惑,却是十分信任沈三石,便也二话没说就跟着他回了客栈。
被大雨淋了一场,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沈三石看了一眼花寻酒,只见她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头发淌下,小脸冻得煞白,抱着胳膊,可怜可爱。
心里怪怪的。
他喵的这年头的男孩子为啥子都这么……招人疼呢。
花寻酒冻得打了个哆嗦:“我先回去洗澡。”
“嗯,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去分舵问问情况。”
“问什么?”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锦凤去刺杀朝廷大臣未成功,却被清和郡主救了,这事儿未免太巧,我怀疑清和郡主之前就认识锦凤。”
沈三石害怕这事儿跟朝廷扯上关系,到时候我教摘不清。
真是深谋远虑,再没比他狡猾的。
花寻酒也没吱声,她一般不想那么多,有沈三石这个猴精的,她跟在屁股后面就行。
只是魏音尘出现在方府的事情让她很纳闷,这魏音尘到底是跟方姓大官家是什么关系?他倒是说过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难道他是官家人?
费解。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跑去九幽教京城分舵去询问锦凤的详情资料,想知道他在成为清风阁杀手之前的经历。
却不想分舵这边竟然也是一无所知,这就很尴尬了。
“要不这样,你给鹿少主写封信,让他帮你查查呗。”狗头军师沈三石这样建议。
花寻酒眼睫毛都是拒绝:“不要。”
“为啥呀?你平时对他那么好,关键时候用用他,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勾搭不成男女关系,也能
当好兄弟的嘛。”
花寻酒不由低下头:“我才不想跟他当好兄弟。”
却说另外一边。
鹿公子又是半宿不曾合眼。
他心中想着花寻酒,手中铜钱晃动,不信邪的连算十几卦,依旧都是卦象不显。
很恼火。
玄门中人早就习惯卦象知一切,他这什么都算不出来,就好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瞎子一样,莫名的烦躁。
他决不能对她一无所知。
想了一夜,一大早,他终于有了决断。
“去查一下苗疆蛊王的行踪,我需要一对生死蛊。”
生死蛊顾名思义,有生死相随的意思。生死蛊分母蛊和子蛊,若身种母蛊的人受伤,子蛊便能感知到,并且替母蛊承担一部分伤害,若母蛊身死,子蛊也就一命呜呼了。
这原本是用来对敌的,不想后来男女用来约定生死。
鹿照初要找生死蛊,显然不是用来对敌。
竹签心中惊骇,忙说:“少主不可,少主身子本来就不好,若再种下子蛊,以后花小公子受伤,少主如何能承受得住?少主若想知道花小公子安危,大可以派人跟着,不必这般伤害自己。”
鹿照初却一意孤行:“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竹签急的不行,执意不去。
“少主,这真的不行,少主身子本来就好不容易调养到现在这样,经不起折腾,若是花小公子知道,定也不会让少主这般做的。”
不提花寻酒还好,一提她,更是火上浇油。
鹿照初一时动了气,咳嗽个不停,他这许多日子生病,身体清减了不少,咳嗽之间,肩膀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单薄。
“你不去,便也不用再跟着我,我吩咐别人就是。”
“少主……”
竹签没办法,只得硬着头去办事,总觉得这事儿越来越糟,就他家少主这个身子,甭说给人扛伤害,便是好好的都经常卧病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鹿照初一个人。
他撑着额头,脸上因为咳嗽而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唇色淡而又淡,越发显得凉薄无情,只是这次,他无情的对象是他自己。
带着一种自虐的意味。
本来就是他的自以为是为她命中埋下变数,倘若种下生死蛊,她当真出事,他也能为她分担一二,只当是一种赎罪。
更何况,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对她一无所知的感觉。
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
花寻酒和沈三石两个在京城中逛荡两日,只查到锦凤如今还在魏音尘手里,还活着,其余一概不知。
“要不咱们别做这任务了,总觉得不太容易的样子。”花寻酒有些气馁。
沈三石虽然也很想放弃,然而他却不能那么做,毕竟白堂今年是否能够补预算的亏空全靠清和郡主呢。
“你知道清和郡主开出来的是什么价码吗?”
花寻酒问:“什么?”
“一万两黄金。”
花寻酒倒吸一口凉气,好羡慕怎么办?
放弃是不能放弃的,可继续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直接找魏音尘?那肯定不行,情况都没摸清,谁知道魏音尘什么立场,就这么贸然上门找人,保不齐就会让对方为难。
就在两人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分舵的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是鹿照初送来的。
里面详尽的写着关于对锦凤身份的调查结果。
这锦凤,原本姓吕,原本是大将军吕万江的儿子,早年跟清和郡主青梅竹马,后来新皇登基,吕万江因为意图谋反而获罪,一门被诛,唯有锦凤流落到了江湖。
十年后,卷土重来。
锦凤所刺杀的方大人,正是当年负责督办吕万江谋反案的主审官。
整个就是一落难公子复仇记。
信是鹿公子亲手写的,正文全是正事儿,只末尾写了一句:一切安好,望珍重。
也不知道是跟谁报平安,又是希望谁珍重。
花寻酒手里捧着信,看着鹿照初秀丽却不失风骨的字体,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真真百感交集。
沈三石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花儿呀,你说你这一走,鹿公子是不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想想也是,你平日里头不是做小伏低的讨好,就是鞍前马后的伺候,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几分动心。”
花寻酒收起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在劝我原谅他吗?”
沈三石挑眉一笑:“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喜欢你追和喜欢你是两码事,望你知。”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花寻酒心里头闷。
虽然见不到人,午夜梦回,总还是想其他,有些恍恍惚惚的,梦中惊醒,想起来他对自己的绝情,又是一阵心伤,这么一番下来,十分催人心肝。
算了,不想他,办正事,再也不想他。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三石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下午你去找魏音尘,我去找清和郡主,探探口风。”
花寻酒一脸懵:“啥意思?”
“你是不是被鹿公子欺负傻了?还能干什么,你去魏音尘那边,当然是问问他能不能给锦凤留个活口,哪怕给弄残废了也成,我去清和郡主那里主要是问问她养不养残废。”
锦凤刺杀方大人被抓,这事儿怎么想都是没命的买卖。
道理是这个道理,事情也是这个事情,可花寻酒对沈三石这个安排还是有些异议。
“为什么不是我去清和郡主那里,你去找魏音尘?”
沈三石噗嗤笑出声,鬼都能看出来小玉郎对花寻酒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然而他才不会点明。
“听说清和郡主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种与美人相见的机会,我当然是当仁不让。”
“呵呵。”
说的好像他是万花丛中过一般。
两个人兵分两路,立刻着手行动。
花寻酒并没有直接去方府去找魏音尘,而是在京城找了一家店牌上有金锁的当铺,走进去,掏出魏音尘曾经送给她的玉佩。
据魏音尘所说,这块玉佩是他家的信物。
那伙计一见玉佩,便立刻恭恭敬敬地把她引到后院,端上上好的碧螺春招待。
花寻酒只等了约莫两刻钟,魏音尘便风风火火的来了。
小玉郎在我教的时候,穿着打扮就已经是很奢靡,不想来到京城中越发是穷奢极欲,头戴白玉冠,腰间琉璃穗,阳光照射下,身上金丝绣牡丹流光溢彩。
花寻酒笑眯眯夸赞:“你今儿这一身也好看。”
小玉郎美眸微瞪,十分嫌弃她这种不走心的夸赞。
“你怎么会来京城?”
花寻酒笑:“来做任务呀。”
“你做什么任务?让你做任务?蓝尧疯了,竟然派你出来,咱们总坛是没人了还是怎么样?”
花寻酒忙说:“不是,是我自己主动过来的。”
魏音尘多聪明的人,微微沉吟,问道:“又是因为那个臭算命的?”
花寻酒黯然,没吱声。
“你就是活该,记吃不记打。”
魏音尘也没多提,这事儿无解,花寻酒这傻孩子脑袋一根筋,他以前也没少说过她,然而什么用,还不是照样一条道走到黑。
“行了,别哭丧着脸,跟谁欠你一座金山似的。我晚上没事,带你到处去逛逛。”
“好吧。”
花寻酒想了想,点点头。
魏音尘家里是京城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听他口气,应该是挺富裕的,既然来了,让他尽一尽东道主之谊也挺好。
三日后便是祭祀大典,京城里到张灯结彩。
京都的繁华自然不是别处不能比,太平盛世,连宵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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