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臻,我快要死了(加更)

    不好。

    乔雅对他没兴趣。他神经质,偏执狂,一言不合就发疯,她这病弱的身体跟着他绝对是薄命早夭的下场。

    她不说话,沈以臻就知道她的态度了。他也不生气,就冷笑着亲她的唇角:“你今天逃了,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乔雅心一抖,硬着头皮扯谎:“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她当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想逃跑,他做的那些事挑战着她的三观,现在一想起来,就想他立刻原地爆炸了。

    沈以臻知道她心里所想,眼里幽深如夜,翻涌着一层层的黑暗。他忽地压住她,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抬高她的腿,掐住她的脚踝,阴测测地说:“我也给你开个玩笑,挑断你的脚筋,好不好?”

    不好。

    乔雅屈膝去踹他,没力气,轻易被他压制住。她蹙眉,喘息又急促了:“你、你可别折腾我了,我、我不舒服。”

    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几天是舒服的。

    沈以臻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三两下扒下了她破碎的湿漉漉的衣裙,抱在怀里一番亲吻。

    乔雅反抗不过,只能任他胡乱作为,但到底羞愤又无奈,竟是生生气哭了:“你、你见不得我好,非得我病死了,你就高兴了。”

    她这么说,竟是险些一语成谶了。

    在晚上的时候,她突然发起了高烧,头晕脑涨,浑身疼痛,冷汗淋漓,时不时还抽搐一下。

    沈以臻吓得不行,喂她吃退烧药,不停喂她喝水,给她各种物理降温,冷敷,温水擦浴,酒精擦浴,擦折腾了大半夜,依旧没什么效果。他急得给她穿上从老板娘那里借来的衣服,抱着她去医院。

    夜太深了。

    车子在黑暗里呼啸作响。

    沈以臻把乔雅抱进医院时,她已经陷入昏迷了,身上烧成了火球。他从没见过她烧成这个样子,近乎崩溃地喊:“医生!医生!我女朋友发高烧了!”

    小镇偏僻,医疗设施也落后,值班的医生更是没几个。

    他这么喊半天,才从休息室里走出个年长的女医生。她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他怀里烧的奄奄一息的女孩,吓了一跳,忙跑过去,随手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笔式医用手电筒,翻开她的眼皮,一边检查,一边怒喝:“怎么烧成这样子才来医院?会烧死人的!”

    沈以臻按捺住心里的恐慌,催促:“给她打退烧针!快点!”

    女医生也知道形势危急,也不再训斥这种不知轻重的小年轻,指了个病房,“快抱过去,我去拿药。”

    退烧针很快打了下去,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是没什么明显效果。

    乔雅依旧在高烧,额头滚烫,呼吸不顺,还咳嗽个不停。她烧的厉害,却又感觉到冷,身体颤的不成样子。

    “咳咳——”

    她在黎明时分开始咳嗽,咳痰,后面又开始呕吐,眼里泪水已经流干了,眼睛红通通,脸色惨白如纸,完全是濒死的憔悴。

    乔雅已经多次濒死了,但前几次都是灵魂离体,并没有受多少罪。但这次却不一样,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仿佛大水漫过了头顶,沉重,恐惧,窒息,喘不过气来的溺亡感。

    她紧紧抓住沈以臻的手,死亡让她的力道大了很多。那苍白的手背上一道道泛青的血管喷张着,鼓动着,像是要冲破那层可怜的皮囊。

    乔雅觉得自己烧成了肺炎,咳嗽、恶心、呕吐、眩晕,一连串的痛苦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努力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臂,喃喃哀求:“我要死了,阿臻啊,咳咳,我真的要死了。”

    沈以臻抱住她滚烫的身体,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喂她喝水。她烧的嘴唇发干,起皮,喝了好多水,也无济于事。他拿棉签一次次给她润湿了,还是没用。他狠狠吻她,却是吻的嘴里一阵血腥。她的唇干到破了,鲜血流出来,凄艳的红。

    “咳咳,呕——”

    乔雅吐到他身上,并没什么东西,都是水。

    他也不嫌弃,拿着纸巾给她擦了,帮她顺着气:“不会,只是发烧而已。”

    他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就没听过发烧烧死人的。”

    可他这么说,拥着她的手却在抖。

    乔雅知道他也怕,昏沉沉的脑海闪出一个主意。若是她借着这个时机卖卖惨,他会不会心软带她回江北呢?想着,她握住他的手腕,低喘着哀求:“阿臻,我快要死了,咳咳,你若是心疼我,起码、起码带我去个好点的医院,好不好?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没家!”

    沈以臻仿佛被什么东西扎到了,眼眸一凛,瞪着她:“你不是乔雅!你也没家!”

    他一听到她那话,就知道她还想着离开他。

    明明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想着离开他。

    他感觉到被背叛,感觉自己一腔真心被她狠狠摔在地上踩。他那么担心她,快要疯了,她却还是要离开。

    乔雅留意着他的情绪,见他紧握双手,咬着牙,憋红的脸仿佛在忍耐什么。她一向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自己又踩了他的雷点,可她没办法,她需要去好点的医院,甚至在无菌的病房住一段时间。在这残破的病房,她会病死的,会再一次死他手里的。

    可她不想死。

    她靠在他怀里,眨着通红的、渴求的眼眸,无力的喃喃:“咳咳,阿臻,你别多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然不,不是乔雅,但这副身体是乔雅的,总该要落叶归根。”

    “别说胡话!”

    沈以臻低喝,像受伤的狼,压抑着疼痛,急喘:“你就是想离开我!你骗我!你一直骗我!这病也是,你就喜欢生病吓唬……”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一口血喷出来。

    这次应该是急火攻心了。

    他却在笑,唇角滴着血,眼里一片腥红:“你瞧,我也快死了,所以,乔乔,你别怕,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死,就算在地狱里,你也别想摆脱我。”

    他随手擦去了唇角的血渍,去吻她的唇,嘴里残留的血液渡到她的嘴里,近乎疯癫地笑:“我的血,好不好喝?”

    不好喝。

    她痛苦又嫌弃,扭过头,生生逼出两滴泪来。

    沈以臻还在笑:“我给你我的血,我的命,乔乔,你得好起来。”

    乔雅没好起来,女医生给她又打了一针,还挂上了点滴,依然没多大作用。她继续烧着,眼睛睁不开了,之前还能强撑着跟沈以臻耍点小心机,后面就再没精神了。她闭着眼,昏睡了没一会,又气不顺,憋醒过来,她的呼吸时轻时重,咳得一阵阵的心肺疼,下午时,甚至咳出血来了。

    她不能再躺着了。

    不然一口气上不来,能憋死过去。

    沈以臻就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喂她喝水,给她顺气。他两天一夜不眠不休,也没吃饭,一张脸青紫红肿,唇色惨白,眼睛红得能滴血,狼狈凄惨如鬼的样子。

    过来给乔雅换药的护士看到他,吓得连声尖叫:“你、你!”

    “又换药了么?”

    沈以臻精神还好,侧了侧身,握了握乔雅细瘦的手腕:“那过来换药吧。”

    乔雅听到动静,嗓子哑的像是糙纸,几乎发不出声来:“几、几点了?”

    她的病又加重了,咳嗽的力气也没了。

    但沈以臻却以为她快好了,温声说:“六点了,乖,再输点药就好了。”

    乔雅苦笑,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来:“好不了了……沈、沈以臻,真的……这次……好不了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沈以臻给她顺气,努力挤出笑:“别胡说,再输点药就好了。”

    他说着,喊护士来换药。

    可女护士看到乔雅濒死的样子,哪里敢换药?她手里的药袋掉到地上,磕磕巴巴地说:“这病的太重了,赶快、赶快转大医院吧,再拖下去,真会死人的。”

    沈以臻这时候听不得“死”这个字眼,近乎咆哮了:“她死了,你们都得死!”

    他眼神发着狠,盯着地上的药袋:“快给她换药啊!”

    “神经病!”

    那女护士一听这话就跳脚了:“早说了转院,你偏不肯,病都给你耽误了!”

    她不给换药,转身去喊医生。

    “回来!先给她换药!”

    沈以臻喊人喊得震天响,没人回答,又抱紧乔雅,低低痛哭起来:“再输点药,她就好了。真的,再输一点,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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