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现在翻车翻习惯了,内心一派淡定。她又开始酝酿情绪,任他摇晃了一会,倏然爆发:“够了!你疯够了没!”
她现在不能示弱,反而要强势,要笃定,要愤怒,要指责:“你就这么看我?我不是乔雅,我能是谁?你就看不得我好,你就是想气死我!”
她开始急促喘息,脸色憋红了,眉头紧蹙着,勉力推开他,靠着抱枕哭:“你说说看,我哪里不是乔雅了?”
她回忆之前的对话,渐渐发觉是在饮食上,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我吃你点排骨,你就舍不得了?没错,我身体不好,在医院里每天吃的清淡,可你当我想吃吗?我也想活得像正常人一样,咳咳……吃好,喝好,活蹦乱跳,可我不行,医生每天叮嘱,爸妈每天各种关怀,咳咳……我就像是个囚犯!这不能吃,那不能碰,我能怎么办?”
她这是在重新解读乔雅的生活状态,甚至在否定乔雅这个人。她不想按着乔雅的性情活下去,哪怕她很可能明天就逃出去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好,既然他发现她不是乔雅,那她就不做乔雅。
她要做他自己。
想着,乔雅又想说:“沈以臻,你真的爱我吗?”
她在把问题引到他身上去。
她的反击来势汹汹:“你说我变化大,怀疑我不是乔雅,咳咳……沈以臻啊,那是你从来不曾真正理解我。我从小病弱,是在医院里泡大的,我的世界只有病房那么大,像是个白色牢笼,充满了规则,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早餐吃什么,午餐什么,晚餐吃什么,全都安排好好的,我过够了,如果每天重复那样的生活,我宁愿畅快地活几天就、就,咳咳咳……死了……”
她这下是真咳了,只咳得身体发抖,撕心裂肺,一个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她的脸砸在柔软的床铺上,苍白泛青的手指紧抓着床单,眼泪汹涌地流出来。
她太难受了,穿书来的恐慌,异世界的孤独,病弱身体的痛苦,身边变态的窥探,一切的一切都在煎熬着她的神经。
她这一刻真觉得死了也就解脱了。
沈以臻不舍得她死,见她一副濒危的模样,忙把她扶坐起来。他不说话,眼里积聚着一层层的黑雾。他依旧是不相信她的,尽管她说的合情合理,扮演的深情并茂。可他知道,她不是“她”了。
真不是了。
也许“她”死了。
他这么一想,心就疼的想杀人。
是他,他把她害死了。
他紧紧搂着她,薄唇紧抿着,神色冷的像冰,眼神透着死寂的冷。
他好半晌才说:“她去哪里了?”
乔雅心一咯噔,知道他是打死不信她了。可尽管他不信,她也不会松口。她任他搂着,胸脯被他抵得生疼。她咬紧牙,不吭一声。
原主去哪里了?或者死了,或者投胎了,再或者穿回她身上去了?
她想,她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有高材生的光鲜履历,有美好的未来,倘若她穿过去了,应该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了。
可她怎么办啊?
难道真在这个世界用这副病弱的身体苟延残喘?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无趣了。
一种消极厌世的情绪笼罩着她的心。
乔雅闭上眼,身体的疲累感压着她的神经。她很累,身体不舒服,头脑昏沉沉,意识有些飘散。她的灵魂又升上了半空,看着他大惊失色,扶起她的身体喂药。
没有用。
他惨白了脸,伸着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应该是没呼吸了。
他开始哭,没有声音,眼泪却是汹涌了。
一个人伤心到极致了,应该是大悲无声的。
乔雅看得有些动容,觉得他也是可怜之人。他生在豪门,父亲沈琮是江北市手眼通天的人物。他早年就已商业联姻,娶妻生子后,遇见了他的母亲孙姝。孙姝出身医学世家,温婉秀美,祖上听说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他对她一见钟情,离婚强娶。但孙姝身体不好,病弱憔悴,生他时难产去世,从此他就成了父亲发泄痛苦的工具。
沈琮恨他,恨他害死了孙姝,动不动对他大打出手。他们父子关系非常恶劣,沈以臻十五岁时第一次还手,两父子打得激烈,受伤都很严重。沈以臻更是住进医院,身上多处骨折,两次进了重症监护室,但他活下来了。
也就是在那段养伤的岁月里,他遇见了乔雅,美丽病弱的乔雅,纸糊的美人花,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纯真无邪的天使,她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促生了他无尽的恶念。他是在阴暗里长大的人,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他想要她,狠狠的,想把他所有的痛苦刺进她病弱的身体里,想让她为他哭,为他痛,他在地狱,在黑暗里,她是天使,她是希望,她是他的光明。
但她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乔雅不想再看下去,想离开,可灵魂动不了。她只能呆在尸体旁边,看他抱着她躺下来。她的尸体凉了吗?她看他脱光了衣服,把她抱在怀里,似乎想用滚热的身体温暖她。
夜色渐渐深了。
寂静的夜,时光无声流淌。
忽然,一阵强烈的拉扯力袭来。
等乔雅反应过来,灵魂又回到身体里了。相比上次灵魂离体的时间,这次似乎快了些,那种拉扯力也比上次更强烈了。她眼眸眯起,不禁大胆猜测:之所以两次灵魂离体,会不会是原主身体太弱与她的灵魂融合艰难呢?
正想着,一道低哑的嗓音响起:“哦,你醒了?”
乔雅:“……”
她看着他,沈以臻似乎冷静了,眉眼清冷,神色漠然。
她不出声,心头惴惴。他知道她不是乔雅了,会不会一狠心弄死她啊?
沈以臻确实是想弄死她的,但不是现在。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摸到了纤细的脖颈。他的手忽然张开,掐到了她的脖颈上。他慢慢收紧,看她憋红了脸,流出了泪,却是温柔地笑:“小乔,我不管你是谁,你得尽快让我爱上你,不然,我就掐死你。”
乔雅:“……”
她现在也想掐死他!
神经病!
死变态!
乔雅愤怒地掰开他的手,躬起身体喘着气。她恨恨地瞪他,眼里泪水盈盈,瞳仁像是黑亮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对!就是这样!”
“恨我吧,越恨我越好!”
他忽然笑起来,神色激动了,眼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狂喜、亢奋。
“我喜欢你在床上这么带劲儿!”
他赞叹着,翻身压上去,手指滑进她的裙子里。他本就脱光了,这方便了他肆意妄为。天知道,这是他脑海里渴望已久的时刻。她是病弱美丽的,但又是隐忍孤傲的,明明一碰她就娇颤不停,娇喘不止,可当他真碰她了,她就瞪着你,美丽的眼眸湿漉漉、亮晶晶,还能染上一簇小火苗,烧的他心痒难耐、热血翻涌。
他承认,她一个目光,就让他硬了。
他觉得自己会比喜欢乔雅还要喜欢她。
她才是为他量身制作的。
沈以臻近乎膜拜地亲吻她,手指不安分地乱摸,涨红的俊脸上蒙上一层汗水。
乔雅觉得他是一只疯狗,密密实实的吮吸、湿吻落在身上,让她难以忍受。她忽然想起到现在还没洗澡,夏天的天气那么热,她还是在后车厢闷死过的,她越想越嫌弃,可沈以臻却亲的津津有味,仿佛她是一盘美味的菜。
真神经病!
她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够了!”
乔雅推开他的脑袋,眼里难掩嫌恶:“我还没让你喜欢上我,你就想弄死我了吗?”
沈以臻暂时不想弄死她,吻着她的唇瓣,呵笑:“你叫什么?”
他缓着呼吸,忍着躁动的身体。
乔雅不接这话,心累,又身累。她只想休息,背过身,又被他翻过来。他握住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缠,依旧温柔地笑:“你不说,那我还喊你小乔?”
“乔乔!”
乔雅不甘心地说出来。
虽然名字只是代号,但她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沈以臻这下是真确定怀里的人变了个灵魂。他的欲念渐渐褪下去,放开她,躺下来。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老式的圆形吊灯发出惨白的光芒。
乔雅死了。
这个信息再一次在脑海里炸开来。
他其实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一刻才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他握着那双冰凉的手,心想:还好是她。她来了,他也不用死了。他有预感,他会比爱乔雅还爱她。这样也好,他还能爱人,不像他的父亲,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兽。
他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身边的人那么珍贵。她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啊!他翻过身,拥着她的身体。她不喜欢他,推开了,他又拥上去。一次又一次。她终于妥协了。他把她翻过来,她不高兴,瞪着他,气呼呼的不耐烦模样,别样的可爱。他笑了,喃喃了一声:“乔乔——”
乔雅闭上眼,准备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奈何沈以臻一直刷存在感:“乔乔是做什么的?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查户口一样,絮絮叨叨的,吵得乔雅很想抽他大嘴巴。
她是真困啊!
她需要休息啊!
她不想太劳累以至于第三次灵魂离体啊!
乔雅觉得必要时刻还得来点柔情牌:“阿臻,我好困,好累,你让我睡吧,求你了。”
她说着,仰起脖子亲了下他的唇角,笑意温存:“晚安,好不好?”
沈以臻:“……”
她总是让他意外。
他不自觉地点了头,看她闭上眼,慢慢睡去了。
他睡不着,看着她的睡颜,依旧是那张柔弱美丽的脸,秀气的眉头,长卷的睫毛,挺翘的鼻子,还有那张苍白的唇。她身体不好,多半时刻是病怏怏的,唇色也淡淡,只有狠狠亲吻过,才会染上艳红的色泽,像是可口的、吃不腻的樱桃。
沈以臻忍不住凑上去吻她的唇,想让那苍白的唇染上艳丽的色彩。但才凑近了,余光就看她蹙起了眉头,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她说,她好困、好累,好想睡。
他的动作停下来,无奈地笑笑:他这沦陷的也太快了。
沦陷太快的沈以臻就这么心情复杂地看了她大半夜。
他没睡好,乔雅却是睡得香甜。
果然,休息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乔雅醒来后,觉得身体好受了些。她胸闷气短的症状消失了点,手脚有了点力气,甚至能下床、洗漱、穿衣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动作太轻的缘故,或者沈以臻睡得太沉,等她收拾好自己,他竟还在床上睡。
“沈以臻?沈以臻?”
她轻轻喊了两声他的名字,见他翻了个身,蒙上了被子,一个念头开始拉扯着她的神经:逃跑的机会来了!
只要她逃出门去,快速从外面锁上门,然后,喊了老板娘,告诉实情,报了警,应该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乔雅精神振奋,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临开门的时候,她倏然停下了动作,等等,不对劲,沈以臻不是这么疏忽的人。他机敏,狡猾,诡计多端,绝不会这么轻易让她逃了去。想着,她后退两步,转过身,吓得肩膀一抖——
沈以臻拥被坐起来,阳光流泻进来,照在他身上。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介于成年人与未成年之间的身体,宽肩窄腰,肌肉紧实,腰腹的人鱼线流畅性感,他像是年轻,漂亮,矫健,又充满野性的孤狼,在背后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如披圣光,但眼神却是冰冷的:“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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