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很久没享受过这样周到的小宝宝待遇了, 就算是她五岁的时候,魏昭也没有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她。
这不是宠爱,简直就是溺爱了。这句评价来自亲眼见证了两天的莲女。
起初阿悦还觉得不好意思,可享受过后仅剩的想法就是,管别人怎么看呢,自己开心就好。
正如此刻, 魏昭喂她吃了整整一碗鸡丝粥,还拿帕子帮她拭了拭嘴角,起身前被阿悦拉住衣角,软绵绵地撒娇, “还要阿兄抱抱。”
莲女嘴角抽了抽, 明明平时事情都是能自己做就都自己做的主子,最近在陛下面前越来越“没用”了。
魏昭从善如流地把她抱起, 阿悦顺势在他怀里蹭了会儿,这两天被养得越发水亮润滑的脸蛋粉扑扑的, 大眼扑闪扑闪, “再亲亲。”
“阿悦确定在这里?”
周围站了那么多服侍的宫人, 按照以往阿悦的性子该是很害羞的, 但她想了想居然理直气壮道:“反正他们也不敢看。”
魏昭笑了,依她的心意亲了一口那粉嫩嫩的小脸, 而后道:“那阿悦呢?”
么~话刚落,阿悦也在他侧脸飞快亲了下, 忍不住道:“现在总该让我下榻了吧, 都已经十多日啦, 我就算半只脚快埋入土,都已经在阿兄这样的照顾下生龙活虎了。”
魏昭不理会她的故意卖乖,问,“胸口不闷了?”
“不会不会。”阿悦拼命摇头,实在不能理解魏昭的小心翼翼。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时没休息好而已。
阿悦没担心过心疾的问题,因为在她潜意识中,自己的身体应该和那书中说的一样,只要没受什么刺激好好养着,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虽然她是很享受因为这点被当成宝宝宠爱的感觉,但总不好一直这样啦。
她朝魏昭望去,见他清隽的眉眼间近日生出一道浅浅的沟壑,像是因她而多了浓郁化不开的忧心,不由伸手去抚平,“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现在真的很好,阿兄不要太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嗯。”魏昭轻应一声,“既然这样,今日就随我去郊外巡视吧。”
……好吧。阿悦悄悄收回过于高兴的目光,终是姜不敌老的辣。
郊外这趟说是巡视,其实是一场犒赏。这些人是主将吴将军先一步从米县那儿带回来的士兵,魏昭之前已经论功行赏过金银官爵,如今来看他们练兵,也是另一种皇恩。
阿悦跟在他身边,但全程都没有露面。魏昭担心他身体刚好不适应练兵时的喧闹,让她单独歇在了轿中,偶尔有人给她讲讲外面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纯粹就是换一种方式把她留在了身边看着,阿悦百无聊赖地窝在轿子里看了会儿书,总算等到了魏昭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被魏昭稳稳接住,挑眉道:“阿悦这么热情。”
“阿兄——”阿悦拉长了声音,“不会接下来这些日子,我都要这样每日跟着你把?”
“当然不是。”魏昭看着阿悦亮起来的目光顿了顿,“是陪着。”
“……”
如果在刚大婚那会儿,阿悦可能很乐意这样整天和他一起,可现在她找到了许多感兴趣的事,哪儿还愿意这样被人管制着。
她小声嘟哝,“阿兄怎么像娘一样,我又不是小鸡仔儿。”
魏昭抚了抚她的脑袋,他也不想限制她的自由,可太医的话到底留下了思虑,以致连魏昭都心有忌惮。
他轻叹一声,倒是第一次有些希望阿悦是小鸡仔儿,能随身携带。
回宫的路上要经过几位王爷的府邸,见阿悦闷闷不乐的模样,魏昭道:“去泰王府。”
“嗯?”阿悦抬头,“怎么突然要去三舅舅那儿?”
“三叔那儿新养了几只珍禽,听说很漂亮,带你去看看。”
这几只珍禽,指的就是从云南那边儿弄来的孔雀和雪豹。
孔雀为一公一母,可惜开屏的时间已经过了,只能欣赏欣赏它优美的身姿,喂喂食。至于那雪豹,听说是一只受了伤的有孕母豹子因缘巧合为人所救,被泰王一起买了过来,刚产下了两只小豹子。
小豹子刚睁眼,喝过了奶正哼哼唧唧挤在一起,看得人又爱又怜。
“可以摸一摸吗?”阿悦对这样毛茸茸的小东西毫无抵抗力,瞬间就被俘虏了心。
兽奴不得不打击她,“回娘娘,不大适合。那母豹子还没养熟,若是闻着崽子身上有其他气味,怕是会咬死它们。”
阿悦听说过这点,动物们是靠气味来互相辨别的,别说野性未驯的,有时候连家养的宠物都不能轻易碰它们的孩子。
她只能可惜地点头,隔着笼子望了许久,太可爱了。
“阿悦如果喜欢,等明儿这小崽子长大了点,送一只进宫就是。”张氏笑道,带着极大的善意。
魏昭刚登基时,张氏也许还对自家夫君抱着些许希冀,可随着泰王对这个侄儿越来越服气,魏昭的位置也越坐越稳,她就彻底歇了那个心思。
知道阿悦注定是皇后,她这几年和阿悦的联系也没断过,每逢年节必要备上用心的大礼。
“那就谢谢舅母了。”阿悦没推辞,“阿俞表兄呢?”
“他还在那儿看书呢。“张氏叹了声,“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的人,到现在也还是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魏俞只比魏昭小两岁,这个年纪成亲算晚了,因为他整日沉在书中,根本无心成亲,耽搁了好几年。前些日子他终于转向了佛道之学,张氏担心他一个冲动之下就出家去了,硬下心来给他说了亲事。
可这会儿准新郎依旧没有自觉,该怎样还是怎样。
张氏道:“据说那祈氏二娘子也是满腹诗书才华横溢,我才为他说了来,就怕他日后冷落妻子。唉,若是他有阿昭一半懂事,我也就满足了。”
张氏这话有些示好之意,但担忧也不假,阿悦对这事好歹知道一二,问,“听说表兄还迎了一个会算命的道长回府,现今还在吗?”
“在的。”张氏顿了下,“说来那道士还真有点本事,前些日子府上丢的几样东西都被他找回来了,不过算命之说,我看还是有点虚。”
阿悦倒是有点兴趣,去找了魏昭,“阿兄,我们去看看如何?”
魏昭自然无有不可。
曲径通幽,作为极其爱书的书痴,魏俞的住处布置也很风雅,处处可见诗文、书籍。阿悦忘不了当初他奉长辈之命带着她去池边玩耍,结果对着那满池的石头痴痴看了几个时辰的事。
她的表兄多,但魏俞绝对是里面极其特殊的一个。
魏俞正在和一位青袍束冠的中年男子对弈,各执黑白,沉思不语,看起来像是陷入僵局。
看来这就是那位道长了。阿悦心想,和魏昭一起慢慢走去。
准备行礼的仆从皆被叫停,他们站在了棋盘旁,这两人都专心致志并未发现。
风摇树动,簌簌生响,魏俞皱着眉头终于落下一子,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
魏昭低声对阿悦道:“阿俞要输了。”
“我记得表兄棋艺很高。”阿悦惊讶,“这道长竟更胜一筹?”
这道士长须飘飘,气质清正,确实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看周围仆婢对他信服的目光就知道本事是真有些。但阿悦不信佛也不信道,纯粹好奇他是否真的会算命。
一刻后,魏俞长吁一口气,果然是输了,“真人棋艺又有精进。”
他一抬头,这才看到许久不见的堂兄和阿悦,“兄长,阿……嫂嫂,你们何时来的?”
差点儿脱口而出“阿悦”二字,纵使魏俞知道他们不会因此生气,也担心会影响阿悦声誉。
“有一会儿了。”阿悦笑道,“没想到这位道长棋艺这么高。”
魏俞放松了,“这是清微真人,棋艺上,我确实略逊真人一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甚么。”
“我听说,道长还会堪相算命,一时好奇便来看看,希望不会冒犯了道长。”
魏俞代道:“不会不会,道长虽是方外之人,但极为热心,绝不会因此生气。”
清微真人看了眼二人,先说了一句令人听不懂的话,才对魏昭道:“紫气萦身,贵不可言,这位善人命极显,当生来尊贵,乃真龙之象。”
话落,魏昭阿悦还没反应,魏俞先吹捧起来,“不愧是真人,一眼就能看出兄长身份,且句句属实。”
魏昭微微一笑不作评价,于他而言这实在没什么特殊,只要稍微有眼力的人就能推测出他的身份。魏俞大概是之前就被清微的本事折服,这么点小事也能如此激动。
“真人,你再看看我这小嫂嫂?”
真人的目光移来,阿悦静静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想知道他能看出什么来。
清微真人仔细看了片刻,而后淡然的眉眼皱了起来,片刻道:“不好说。”
众人惊讶,“什么不好说?”
看他的模样,莫非算出来的不是什么吉兆?
清微真人并不回答众人疑问,而是先坐了下去,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字,又闭目冥思数顷,兀得一掷笔,长叹一声。
最为紧张的当属魏俞莫属,他是真心信服清微,“到底怎么了?还请真人明示。”
可清微真人虽然说是道士脱离世俗,可也不是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说出对皇后不利的话,只道:“皇后之相不同寻常,贫道还需回去翻阅古籍,一日后方能答复。”
“是吗?”阿悦对此只好奇了一瞬,很快就兴致缺缺了。
清微真人说一日后再给答复,阿悦也没说要不要,在泰王府用了午膳后就随魏昭回宫了。
不过魏昭倒是颇有心事的模样,抚着她的长发久久不语。
“阿兄不会还在想着那位真人的话吧?”阿悦抬首看他,“我原来和荀先生学过一点,所谓的堪相也不过是一种推测罢了,聪明些的可以推得远些,再不济,也可以说些讨巧而无错的话。”
“我想的不是这个。”魏昭握住她的手,“今日外出,阿悦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阿悦无言,“阿兄,我不是琉璃娃娃一碰就碎,你到底怎么了?”
魏昭这种毫不果断的模样实在叫她怀疑,可到底没有想到太医头上去,只心疑魏昭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开始患得患失。
“大约是年纪大了。”魏昭没什么诚意地弯了弯唇,“胆子变小了。”
阿悦忍不住笑了,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些。
魏昭的胆子自然不可能小,但在第二日收到魏俞派人传入宫中的信时,眼皮着实狠狠跳了下。
这是清微真人给的答复,信中道:恶疾缠身,早亡之相。欲化解此劫,可寻三日后申时三刻入临安城北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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