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在他睡梦中忍不住偷偷啾了一下他的事, 魏昭还真不知道, 但他也不否认,微微笑道:“阿悦觉得呢?”
这模样显得有点儿坏, 至少在阿悦看来是如此, 像是在取笑她。
“啊——”她只觉得脸腾得一下烧红了, 他肯定一直是清醒的, 知道自己偷偷干了什么, “居然还装睡, 阿兄太狡诈了。”
说着她把脑袋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一点儿都没露出来, 像是被吓到了钻进洞里的小动物,头顶的烟都快冒出来了。
魏昭见之,不由更加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 但小女孩儿到底害羞, 他不好追问, 便安抚道:“阿悦先出来,闷着不好。”
“不, 才不出去。”
他好笑, 再道:“那我出去, 阿悦不要再埋在里面了。”
说完这话没多时,脚步响了几声, 他已然出门了。
被子里的阿悦依然心跳如雷, 脸比刚刚红得更厉害。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时候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大概是那张脸真的太有迷惑性了, 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谁忍得住啊。
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阿悦慢慢钻出被子,那点热度却始终没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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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一战大捷,临安城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魏昭亲自宴请群臣,与众人同欢。
与之相对的,长安伯府的人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阿悦派去看着郭雅的人传回了新消息,说她近来和长安伯相识,还神奇地成为了忘年交。
长安伯起初根本不知道这个少女就是被自己女儿抢了未婚夫婿的那个人,等对郭雅有了一定的好感之后才得知这个事实,顿时羞愧不已。
本来因为女儿和夫人的荒唐行事,他就一直在被同僚诟病,最近还间接闹出了一桩人命,让他被陛下小惩大诫了一番,老脸无光。这会儿亲眼看到被女儿迫害的无辜女子又这般聪慧大方,更是觉得愧对于她。
如果不是他的女儿,郭小友本应有美满的婚事、恩爱的夫君,而非如今这样,依旧是被家中冷落的庶女。长安伯越想越叹气,开始主动补偿郭雅。
他这下可捅了长安伯夫人的马蜂窝,还以为长安伯一把年纪在外面养了狐狸精,等查到那女子是郭雅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认定郭雅是来报复的。
她查了消息,在这两人在寺庙中和一位僧人一起下棋时冲进去大闹,招来了当日上香的所有香客围观,还打伤了郭雅,差点没毁了郭雅的容貌,还害得长安伯断了一腿,好在能接上。
但这回长安伯无法再忍耐了,他对这个妻子一直是抱着亏欠的心理,认为自己在外征战多年,留她一人在家中侍奉老母养育儿女十分辛苦,所以也在竭力补偿妻子。可一忍再忍、一纵再纵得到的却是越来越任性的妻子、骄纵的女儿,长安伯对夫人的歉疚和爱怜越磨越少,如今已经几近于无。
抛弃糟糠妻的事长安伯当初没有做,到了这个年纪居然想到了和离,消息传出来,不少人都惊讶了,剩下的人则是幸灾乐祸。
长安伯夫人闹出的事不少,偏偏长安伯还一再纵着她,多少人家的夫人羡慕又嫉妒,觉得她不会惜福。这回总算栽了,多少人庆幸。
“这个郭娘子真厉害,长安伯夫人听到消息后还想去找她闹,都被长安伯派去的人给拦住了。听说连亲生女儿都遭了长安伯的厌弃,反倒是对郭娘子爱护有加。”禀报消息的人紧接着用八卦的语气道,“娘娘,有人还说,恐怕过不了多久,郭娘子就会成为伯府主母了。”
“不会的。”阿悦对此一笑,摇头,“伯府是不错,但长安伯有承爵的嫡长子,年纪也大了,她看不上。”
顶多是把长安伯当做一个跳板罢了,而且郭雅的眼光不得不说大胆又精准无比,应该是在了解过长安伯的性后就直接出击了。
给了长安伯夫人和她女儿最有力的一击。
再看不上郭雅性狠辣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谋算和才智。以她的地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当真世间少有了。
就连文夫人听说消息后,都忍不住说了句,“此女堪得大用,可惜心性不正。”
阿悦也是这个想法,如果郭雅这时候的性还没有这么极端,她本来想问问她是否有这个意愿当女官或者其他,如果是一心要权势向上爬,郭雅必会答应,也很适合她。
可惜……
按照如今的发展,郭雅应该不会和她有太多牵扯了。阿悦短暂地想过这件事后,很快就转身投进了宫务中。
她和魏昭刚成婚就有两件大喜事,一为山东大捷,二是离临安五百余里的一个小山村附近发现了一座金矿。那儿的官员不敢隐瞒,立刻就报了上来,让朝堂又是一阵轰动。
本来还有人对这场婚事不是特别满意,觉得若不是先帝临终前点的鸳鸯谱,陛下本可以迎娶一位士族贵女为后,以更好修复两方关系。如今风头一转,众人都在说帝后乃天作之合,这不,一成婚喜事就接踵而来。
剩下的那些人,也只有对这位小皇后的年纪有些许意见了。
朝堂中渐渐有人开始提议大选纳妃,呈上各色人选,国色天香者有之,家世出众者也不缺。对此,魏昭不说赞成也不提反对,每日听了那些话只是神色淡淡,像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给了那些人莫大的信心,觉得此举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些和阿悦的梦境很相似,依着宫人们的议论,怕是下一步就是后宫三千了。
她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也因此心情平平,连着几日都在御花园中作画。
本意是想看着这些漂亮的花儿能让心情好些,没想到画着画着,这些花就化成了各色美人。让她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剧中左拥右抱的君王,好不快活。
化成莺莺燕燕的花儿吵闹无比,在阿悦脑中嬉笑打闹,叫她忍不住扔了画笔,伏在了案上,发呆。
很少见她这模样,宫婢被她唬了一跳,小心地看看神色,问莲女,“娘娘怎么了?”
莲女也不懂,“可能是近日太忙了?”
“不是。”慧奴看起来懂一些,犹豫了会儿,“自从听到陛下要纳妃的事,主子就不怎么笑了。”
莲女恍然,压低声音,“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主子毕竟还小,陛下总不能一直等着……不过主子皇后的位置肯定谁都动摇不了,陛下心中最重要的也始终是主子啊。”
连身边的人都这么想,可想而知,那些好事的人又是怎么去劝魏昭的了。
不知不觉,阿悦回忆起了书中剧情。书中魏昭和小阿悦成婚更早,也纳妃更早。她不知道那些妃子是不是摆设,总之两人的感情依旧很好,是众人羡煞的一对帝后。
小阿悦本就是这里的人,能够很坦然地接受那些妃嫔,觉得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毕竟恩爱如魏蛟和文夫人,不也有几房小妾么。
阿悦却不能接受,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完全无法想象阿兄的怀中会抱着另一个女子,无法忍受他会和他人同睡一榻。
她突然起身往外走,莲女等人连忙追上,“主子要去哪儿?要不要传辇?”
“阿兄在哪?”阿悦先问了一句,很快摆手,“不用了,这个时辰我知道,应该在武场。”
魏昭的确在武场,同在一起的,除了陪练的侍卫统领,还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郎君,看起来像是世家子弟。
阿悦来得悄无声息,站在了高台观看,依然有人注意到了她。
她的美丽天生引人注目,即便穿着最朴素的衣裙也有掩不住的光芒,更别说此时华衣美服、仆婢环绕,如众星拱月,她便是最皎洁的月。
年纪轻些的小郎君不觉间呆看许久,被兄长用扇面一拍脑袋,“胆子真大,知道那是谁么,就敢明目张胆盯着看。”
“是那位翁主……皇后吗?”小郎君问。
兄长点头,“瞧年纪模样和宫人恭敬的模样,是皇后无疑了。”
小郎君心直口快道:“这位皇后可真美,比兄长你平日看的那些美人画都美多了。”
“你懂什么。”兄长哼一声,“女子的好可不仅在一张脸美不美,年纪还小,再美又有什么用。”
像他这样的,就更喜欢那种身姿丰满诱人的风情美人。这位小皇后嘛……确实看着赏心悦目,可也只能摆着看看了。
想到这儿,年长的郎君不由同情了下他们陛下,听说陛下至今都没开过荤,如今又要守着这表妹皇后,作为男子简直可怜啊。
“兄长庸俗。”小郎君鄙视了下他,又忍不住偷偷瞄起上首的少女来,“我要是今后能娶到这么美的夫人,就要每日供起来看着,也能多吃三碗饭!”
“啧,没长大的小毛孩……”
话落,兄弟两人同时感到身边一阵诡异的寂静。兄长一个激灵,连忙回身,果然见到了他们陛下的脸,正淡淡看着他们。
“陛下恕罪——”他连忙行礼,“臣弟言语无状,冒犯了娘娘,望陛下念在他年纪尚小……”
魏昭打断了他,转向他身旁八、九岁大的小郎君,“你觉得皇后很美?”
小郎君涨红了脸,第一次和陛下说话,还是因为这种情况,又紧张又羞涩,“是……是的陛下。”
我的傻弟弟哎——他兄长干着急,就听见陛下低笑了一声,“很有眼光。”
“……啊?”
魏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过,要想达成方才的心愿……”
他温和地吐出几个字,“是不可能的。”
说完径直走过了两人,向高台而去。
兄弟两都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刚才……刚才那像是纯粹来打击人的话,真的是他们向来宽容好说话的陛下说的吗?
小郎君神色恍惚,“兄长,陛下、陛下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他兄长很复杂地投来一眼,“陛下是说,想要娶到皇后这么漂亮的夫人,你还是等下辈子吧。”
小郎君嘴一瘪,差点没哭出来。魏昭是他最崇拜的人,说的这句话自然也马上被他信了,忍了半天眼泪道:“那我以后不娶妻了。”
???
且不说那边兄弟两被魏昭打击得如何怀疑人生,这厢阿悦已经看到魏昭浑身大汗地走了上来。
他刚和人练了一场,上身仅剩下薄薄的单衣,根本掩不住结实的胸膛和手臂,汗水描绘出分明的肌理,迎面扑来的满满男子气息令人血脉偾张,脸红不已,性|感及了。
阿悦这边的宫婢都有几个忍不住低下了头,像是受不住陛下这般模样,生怕做出不妥当的举动。
“阿悦向来不怎么喜欢来这儿,怎么突然有了兴致。”魏昭上来了,下面还在继续练,他注意到阿悦的目光像是在看着某个赤膊摔人的侍卫,不紧不慢偏了点,刚巧挡住她的视线。
阿悦其实只是在看着他的方向出神而已,也没注意到这小动作,“唔,来看看阿兄在干什么,顺便帮阿嬷带句话,今晚阿嬷那儿煨了老汤,让我们一起去。”
“好。”魏昭看了眼天色,“我先去沐浴,阿悦陪我吗?”
“好。”
这个陪十分实在,魏昭在里面洗的时候,阿悦就隔了一道帘子,坐在一丈多外的小榻上,听魏昭和她说话,脚无意识地晃悠。
魏昭精通言语之道,再平凡的事经过他的嘴也能让人觉得有趣,平时这是阿悦很喜欢的时刻,这会儿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察觉出了她的不专注,魏昭问,“阿悦有心事,不高兴吗?”
“还好。”
听出这语气的别扭,魏昭的笑声隔着水汽模糊不清地传了过来,“这声‘还好’,可要叫我提心吊胆三日了。还请皇后明言,好歹给人一个痛快罢。”
她哪有那么凶啊。阿悦想着,终是开口问,“阿兄,你很快就要纳妃吗?”
“阿悦从何处听说?”
“朝堂上那么多人都提议了,我虽然没去上朝,也不至于什么话都听不到……”阿悦道,“阿兄却没有答复他们,唔,所以我有些好奇。”
魏昭反问,“阿悦希望我纳妃吗?”
“……”阿悦默了默。
她在想,她能不能说出那句话,凭借她的身份、凭借魏昭对她的疼爱,她可以那样任性吗?也许在魏昭心中,三宫六院也是正常的。
“我不答他们,所以阿悦也不准备回我吗?”
“……不是。”阿悦顿了会儿,“我不喜欢。”
说出了这四个字,剩下的就更好开口了,“我一点都不想阿兄纳妃,不想这个后宫里会进来的别的女子。”
魏昭听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嗯了声,“为什么?”
“因为……”阿悦卡住,因为她霸道、小心眼,不想被人分走阿兄的关注?
魏昭很有耐心,甚至帮她思考,“阿悦可以仔细想想,为什么不希望我纳妃,是害怕会有人动摇你的地位分走权力吗?”
“当然不是。”她下意识否认,“不想分走的是、是……”
是那个陪伴着她长大的阿兄,是温柔着每夜拥她入眠的郎君,是最为爱她、护她、因她的一句请求就立刻迎娶她的……夫君。
这一瞬间,心间的花苞仿佛在徐徐开放,散出令人猝不及防的馥郁芳香,让她倏得明白了,这一切,不是因为她对身为阿兄的他的占有欲,只是单纯地吃醋罢了。
她喜欢魏昭,不是兄妹间的情深,也不是尊敬、崇拜,而是最简单的男女间的喜欢。
当初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花时她就明白的,只是那时的理解依旧懵懂,带着她自以为是的感情。
“是阿兄。”她道,“我心慕阿兄,不想阿兄被分走,不希望阿兄会看其他的女子。”
“阿兄答应娶我,待我那么好,还带我去看那满山的花儿,肯定也是喜欢我的。”阿悦这么大胆说着,“阿兄是我一个人的,当然不能有其他人来分享。”
魏昭笑了,不知是被她逗笑还是其他的情绪。
阿悦站在那儿,“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反正我嫉妒心很强,恐怕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左拥右抱。如果阿兄不喜欢这样的我,可以现在就说,我不会闹的,也能够接受你的决定。”
“只是今后不会再亲近阿兄了,是吗?”魏昭在浴池中唤她,“阿悦,来。”
他还在沐浴……这个想法在脑中一转而逝,阿悦的脚已经自动迈了过去。
挑开帘子,魏昭正靠在浴池边,不过身上披了件薄薄的单衣,并非完全赤|裸。
他抬手,“再过来些。”
等阿悦靠近,他握住她的手,一把将人带进了怀中,轻叹道:“等了这么久,阿悦终于能主动说出这话了。”
“……什么?”阿悦衣裳一下全湿了,半个身子浸在了水里,她也来不及在意,还有点儿懵。
怎么,现在的情形难道是阿兄算计好的吗?
“阿悦真当世间所有男子都贪色,喜欢左拥右抱吗?”魏昭望着她,唇角弯着,“就算心有余,力恐怕也不足。阿兄没那么贪心,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他把阿悦的手放在胸膛,“热吗?”
“嗯。”
“因为只要阿悦靠近,它就会忍不住变得滚烫。”魏昭道,“但我一直不知,让它变化的人,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意。”
即便是他,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就像阿悦一直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也会担心阿悦对自己仅仅是兄妹之情。
所以,在大婚之后作了那么多的提点之举,又等着这件事被提出,仅仅是想让阿悦明白而已。
电光火石间,阿悦懂了什么,“阿兄是故意的,故意不作回应,故意让我知道这些消息,好看我的反应。”
“阿悦没让我失望。”
这个模样的魏昭又显得蔫坏了,不得不说他太有耐心了,而且阿悦明白还不够,一定要让她亲自对他说出口,把他的才智用在这上面……竟让人觉得有点儿害怕了。
不是害怕他这个行为,而是觉得他无论在哪方面都无师自通,政事如此,情爱也如此,这种天赋令人惊叹。
阿悦忍不住道:“如果我一直无所谓,并不开窍呢?”
“阿悦会这么笨吗?”
“……不会。”
不过,阿悦也是第一次知道,魏昭原来对两人之间的事想了这么多,甚至一步步筹算。一旦他动了心思,就不会让这场由祖父定下的婚事变得糊涂,一定要双方都明明白白,这是他最令她惊讶的一点。
“本来想继续等着,等到阿悦真正长大那一日。”魏昭忽然在她头顶道,一直在浴池中抱着人,他依旧能这么沉静地说话已经很有自制力了,但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就想做一件事,那夜醉酒醒来想做而忍耐住的事,“既已得了这些话,阿兄可否提前收一些好处。”
什么样的好处,阿悦看着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微红着脸点头,睫毛颤抖着闭眼。
灼热的气息慢慢靠近,停顿了下,随后湿润的触感贴上唇,阿悦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她听到他说,“阿悦,放松。”
她慢慢放松了,魏昭并没有做得太过,只是温柔地含住了她的唇。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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