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文夫人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阿悦后半夜睡着睡着,就自动窝魏昭怀里去了,还是自动调整姿势,整个儿躺进去的那种。
阿悦睡相不差,可耐不住文夫人心机颇深。
这时候的天儿实际还有点凉,尤其是夜里,一床被褥说少不少, 可也绝对不多。相比于阿悦自身能散发的那点小热量,魏昭就完全是个火炉了, 阿悦在梦中就不知不觉自发去追热了。
魏昭中途醒了一次, 低头看见小表妹可怜巴巴地扒拉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胸前, 便伸手带了带, 让阿悦能睡得更舒服。
两人从第一夜的分被而睡到第二夜相拥而眠, 这进度简直是有了质的的飞跃。
不过这对阿悦来说, 就十分尴尬了。
天亮后,她睡懵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僵硬在魏昭怀里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
现在该怎么办?阿悦拼命想着办法, 脑袋简直成了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夜里是自己主动扒过来的还是魏昭看她可怜给裹了裹。
睡在这儿暖烘烘的是舒服极了, 可未免太近, 近到……她都能清楚听见阿兄的心跳声了。
沉稳有力、随着胸膛起伏的成年男子的心跳, 如惊雷般在阿悦耳边一下一下炸开,使她感觉周身的温度也在随着这声音一点一点攀升。
最关键的是,阿兄平日那么光风霁月的模样,怎么睡个觉连寝衣都系不好啊啊啊啊啊。
只消阿悦眼睛稍微往上一点,就能把那微敞的胸膛给看个清楚。
她被吓得想要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魏昭的小腹和腰间,根本不能轻易动作……
阿悦不得不再一次问自己,你究竟是怎么睡成这个姿势的?
如果阿兄醒来发现两人这个模样,那就更尴尬了。
深呼一口气,阿悦努力挪动了下,先把自己的头发慢慢从魏昭手臂下抽回,再做贼似的、缓慢地一点点往下沉,试图借此完全脱离对方怀抱。
没想到往下沉到一半,魏昭忽然动了下,让阿悦一个紧张,瞬间贴在了他的小腹,甚至能感觉到那儿有几块分明的、微凸的腹肌……
让她更绝望的是,魏昭果然醒了。
“阿悦在做什么?”
魏昭醒的时辰也不算长,基本是在阿悦睁眼后刚有动作时就清醒了过来。他本来不想惊动她,毕竟她容易害羞,可察觉阿悦想从哪儿钻出去后,还是不得不提前“醒来”。
他是个正常男子,每日晨起时总会有点该有的反应,本也不妨碍什么,他能很好地克制,但若被阿悦发觉总会有几分尴尬。
“阿兄,你……你醒啦。”阿悦小小抬头,在被褥中对他露出乖巧的笑容。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个人此时都挺心虚的,但魏昭到底心理强大许多,面不改色问,“阿悦一大早在被中钻来钻去,想做什么?”
“呃……”阿悦急中生智,“我看这被子没盖好,里面都漏风了,想帮阿兄挡着。”
魏昭微微一笑,“那是要多谢阿悦。”
说完把人一提,轻松让阿悦脑袋露了出来,也避免了她再往下会发现的某事。
两人也因此而面面相对,靠得极近,连呼吸都几乎要融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数清彼此有多少眼睫毛,阿悦难免胡思乱想。何况在她心中,她的心理年纪和魏昭并没有相差那么多。
没想到魏昭只是含笑看了她一会儿,揉揉她的脑袋后直接坐起,“时候不早,该用早膳了。”
“……啊,喔。”阿悦跟着慢吞吞起榻,心中说不清飘过了什么感觉。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魏昭就算身为国君也很难休婚假。但他简直把“物”尽其用四字运用到了极致,如今宁彧等人还在米县为大绥的战事忙得团团转,他就有了暂时歇息的余地。
朝臣们也都体谅他,默契地一同决定这阵子都不会来打扰陛下。
除去每日简单批几道折子外,魏昭的主要任务就是陪伴阿悦了。
新婚夫妻大都会做什么?阿悦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花样来,便只和以前一样,看看书、养养花儿什么的。
莲女忽然来问她,明日回门需要准备的礼都已经写上单子了,可还需要再增减什么。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新婚自是要回门的,她回姜府虽然少,但那里怎么说都是她的娘家。
“回门……姜府那儿怎么说?”
莲女道:“主子放心,到时候郭老夫人和您爹爹都会在。”
她凑近耳语,“姜府那边给他灌了药,绝不会影响回门。”
阿悦明白过来,她回门姜霆当然不好缺席,为免他又发病闹出事来,姜府也是想尽办法了。
“你看着办罢。”阿悦说不上什么感觉,怔愣了下,补充道,“多备些延年益寿的药材。”
她此生的亲缘可能都在魏氏这儿了,以至于和生父那边竟没有一人是亲近的,这个回门……说来也挺尴尬。
文夫人倒是为她着想,道:“阿悦到底还是要有个说得上话的娘家,我看你伯父和几位堂哥都像是颇有才干的,缺的也只是机会,阿悦明日为他们向阿昭引见,来日他们便也能记着你的恩。”
明明不喜郭氏和姜霆,却还是因着阿悦的缘故能为她想到这些,于文夫人的身份而言,这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文夫人抚着阿悦的手,“阿昭是世间少有的好郎君,他绝不会负你,这点我还是能够保证的。但你身为皇后,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未来的皇子,一个站得住脚的母族不可缺少,这是阿昭再爱重你,也无法弥补的。”
“阿嬷,我知道的。”阿悦忽然想到,魏昭即位后大肆提拔了许多人,独独略过了姜府那几位,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层的思虑?
当初她还颇为幼稚地以为,是因为姜府曾经得罪过魏氏以致阿兄对他们不喜,现在想来却很有可能是想把这个恩情留给她。
毕竟她自小就没在姜府待,和那些伯父堂哥感情一般,而施恩是最快拉近距离的方法。
早在几年前,他们就这样为她打算了……阿悦轻轻叹了声,无论是外祖父外祖母夫妇二人,还是阿兄,他们的好,感觉此生都难报答了。
“阿悦不高兴么?”魏昭放下书,看向发呆出神许久的她。
阿悦摇摇头,“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和阿嬷对我太好了。”阿悦道,“会不会,有点太好了?”
魏昭莞尔,对她抬了抬手,见阿悦顿了下,还是顺从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和他一起躺在了小榻上。
“待一人好或不好,难道不都是随自己心意?”魏昭不徐不缓道,“阿悦不曾要求过什么,全然是我和祖母愿意这样,何必多生忧虑。”
“我没有忧虑呀,只是……总担心你们这样,会很容易让我变得骄纵任性的。”
恃宠而骄这种词,不正是因此而来的么。
魏昭笑声更低了,“那阿悦任性了吗?”
“有……一点点吧。”在他的目光下,阿悦说话都不自觉轻柔许多。
“原来还只是一点点。”魏昭颔首,“这说明阿兄做得还不够,让阿悦依然心存顾忌,不敢放开性子。”
……?阿悦眨眼,是这样理解的吗?
如果放在几年前,她可能还会认真去思考一下,可现在躺在阿兄温暖的怀里……
魏昭望着她,突然极其自然地握起了她的手亲了亲,还顺势端详了会儿,“阿悦的手背,每根手指这儿都有个小旋涡。”
他笑,“很可爱。”
面前这双圆滚滚的杏眼扑闪得更厉害了,魏昭不出意外地看到,阿悦的脸慢慢就变成了粉红色。
她可能是想说些什么,可对视了半天,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
算了,什么都不想了。阿悦放弃挣扎地想,这样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太过幸福。
魏昭正在兑现当初娶她时应下的承诺,让她能够永远待在他的怀中,再也无需担心受怕。
自己提出的要求还需要矫情什么呢?阿悦彻底被魏昭的温柔俘虏,在他怀中又甜甜睡了个午觉。
翌日一早,两人就乘御辇去了姜府,早有一干人等侯在府门前,姜霆亦在其中,只是眼神略有恍惚。
毫无疑问,他对少女模样的阿悦是很陌生的。
在阿悦幼时,还能看出不少她母亲的影子,可随着她慢慢长成,结合了双亲优点的五官愈发美得惊人,比这二人都要胜过许多。不是亲眼看着她慢慢长大的人,很难突然把她和她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姜霆是在听到别人的称呼时,才略为迟钝地想到:哦,这是我的女儿。
多余的情绪,竟没有了。
这也怪不了他,姜府的人怕发生几年前那样的事,给他喝的药剂量很大,以致他脑袋都是昏昏的,哪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说得夸张些,可能他连“女儿”这个词代表的含义都要想一会儿才能明白。
阿悦忍不住暗中打量了会儿这个父亲,他的模样……变化很少,大概是底子太好了,即便多年养病,此时看来也依旧是个儒雅郎君模样,谁能想到他竟已经算个心智不全的人了。
即便是原本的小阿悦,和这个父亲也说不上多么熟悉,只是由于这个名义,一直对他很濡慕,曾经试图想和他培养父母感情,可惜都是无用功。
“阿悦——”倒是郭氏,甫一进院,竟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说了些什么。
两人向来不亲近,这动作让阿悦忍耐了下,才没有挣扎开。
她对人的目光多少有些敏锐,郭氏绝没有表现出的那样疼爱她,甚至一直因为多年前那个婢子被灌药的时心存怨念。
与之相比,旁边的郭雅竟对她更友好些。
不过,目前阿悦和她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身份也比她高出太多,她也的确没必要生出别的想法。
阿悦之前听庄氏传信说,郭雅已经定亲了,是一个富商之子。那时候她就知道,郭雅终究还是遇上了剧情中她第一个动心的人。
以郭雅的性情,让她止步于此,从此和夫君受家里的些许荫蔽过上仅是吃喝不愁的日子,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就是不知道这次她不会再遇上作为替身的时机,还会不会对自己的夫君下那样的狠手。
“翁主姐姐——”小胖子阿栾炮弹一样撞入怀中,还是这么个奇怪的称呼,刚叫完人就被奶娘扯了扯衣裳。
阿栾瘪瘪嘴,不甘不愿道:“好吧,是皇后姐姐。”
阿悦一直就很喜欢这个小堂弟,可能是在这儿碰见过的真正的小孩儿太少了,阿栾的稚气就显得尤其珍稀,“阿栾喜欢怎么叫都行,不用拘着他。”
奶娘连声谢恩,阿栾带着她非要去看纸鸢,还道:“翁主姐姐上次给我画的几个小人,全都被我阿耶亲手做成了纸鸢放到天上去啦,可好看了,阿栾特意留了最大的一个给你。”
“真的啊?那就谢谢阿栾啦。”阿悦亲了亲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就见小阿栾脸红了下,“翁主姐姐能不能抱抱阿栾?”
抱……阿悦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重量级的小身体,以她的力气,还真的挺难,“阿栾……”
“可以。”话刚出口,却已有人代她回答,魏昭站在她身后,示意她环住阿栾。
阿悦照做,随后就感到魏昭双手环住二人,把两个一起抱了起来,臂力惊人。
周围仆从都在惊讶地看着,似是没先到这位陛下如此平易近人,待这位他们姜家的皇后也如此亲近。
阿栾张大了嘴,高兴道:“这个叔叔力气好大呀——”
魏手低头看着这小胖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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