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盛一认真起来,唐念锦反倒觉得有些疑惑,她与沈盛不过一面之缘,自问也没什么能力能替别人办事。
但她对这人好感不低,相信他也不会求一些自己办不到的事,便道:“有什么我帮的上的?能做到我一定尽力去做。”
沈盛道:“那日见姑娘一副水墨竹叶画,颇有灵气,用的技法也新奇,我师父便想邀请姑娘上山一聚。”
唐念锦虽然学过几年美术,但听此处的人对梁老的尊崇程度,知道是个性情难以捉摸,画技高超的老人。自家这个水平,若真要去了,也只会让人家失望。更何况与陆丰成父子定的赌约,也是她一口答应下的,自然要办到底。这几日要赶出一件好瓷来,时间太紧迫。
沈盛见她解释,也不失望,只道:“唐姑娘不必担心,这几日何时忙过了,再去也不迟。”
唐念锦点头,心中忽然多了个主意:“若是初六那日,请梁老来做这见证人如何?”
沈盛聪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梁老在彭城的名声不小,众人也都服他。虽说是比的烧瓷,但慈州窑近来兴起的白地黑花一类瓶身作绘,也与绘画分不了干系,尤其是这水墨。
不知陆丰成收买了彭城里的多少人,届时评比不一定对陆宴有利。若真能把梁老请来,以其地位对他们有益无害,结果也会公正许多。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我不能确定师父一定会来。唐姑娘,不如我先上山禀告师父,一旦有确切消息,便派人告知姑娘。”
毛河又与唐念锦说了几句,叫他日后再遇到陆丰成父子上门,便去找他。
“他们这些人,为非作歹,就喜欢欺负弱小!你若比他们更强硬,他们才会怕了你。”
唐念锦见他性子直爽,为人仗义,又有一帮能干活的兄弟,想到陆家最近的境况,心里便生出一份想法:“陆家最近倒是缺人手,不知道毛河你和你的朋友……愿不愿意来?”
毛河爽朗道:“能找到活儿干当然是最好的!过完年节,我那些兄弟都担心日后的生计,寻思着要不出去找找活儿干,可这背井离乡的,自然是不如呆在彭城的。”
“待初六过后,若能赢了陆丰成父子,我在与陆宴说说。”唐念锦道。“正好,你们也能先在家过个好年。”
沈盛见她是个有主见的,言语谈吐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婢女丫鬟,好奇问道:“不知唐姑娘和陆家是……?”
唐念锦道:“我这身份实在麻烦,只是前段日子在山间迷路,得陆家小少爷救了一命。”
在那般深山雪岭间,若不是遇到陆宴收留,恐怕自己也会冻死。说是他救了自家一命也不算夸张。
“我随家人初到彭城,进山出了意外,如今虽然回来了,但也怕家人得知之后人寻我回去。如今在陆家想学一门手艺,今后能够自力更生,不必受制于他人。”
沈盛见她如此回答,也不追问,几人聊了半日,才一一告辞。
那殷小尚是个机灵的,这次又救了她。唐念锦知晓这小子不似毛河般莽撞。他见如今陆家换了不少人,以往的商家也断了来往。若换在平时,陆家这样的大主顾他是攀不上的。如今正好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并非是说他善于算计,唐念锦反倒喜欢他这机灵的眼光。如今人人都不看好陆家,今后他们若是赢了,殷小尚便是雪中送炭。可若是输了,他也得一并受到影响。能下决心站在陆宴这一边,并不容易。
无论如何,唐念锦也感谢他们的帮忙。到了黄昏,陆兴察又寻人带了口信来,说这一日时间来不及烧瓷,将祭祖推迟到五日后,也就是初九。
届时请来长辈贵人,于祖庙共同见证,一并做个决断。
直到深夜,陆宴才回来,刘仁良还留在分庄上查账。老刘便把白日里发生的事与陆宴一一说了。
陆宴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
“唐姑娘与他们打了赌,这人才散了。”老刘愁道,“可如今,怎能赢得了他们啊!他们答应的爽快,倒像是捡了个便宜似的,背后有陈主簿撑腰,请来个手艺好的老师傅不在话下。”
唐念锦刚巧洗完笔,端着东西走过廊下,见老刘正和陆宴在堂前说话,便笑着走过去:“刘叔也和你说了,我替你应了件事儿。不过我想以你的技术,烧出好瓷来不是难事。”
陆宴忽然上前靠近她,低头看着她,目不转睛,神色认真。
唐念锦怕他怪自己胡乱做主,也紧张起来,想着认个错,再鼓励鼓励他。“你若是生气了,我下次不再胡乱出头便是……”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了擦她的左脸颊。
唐念锦话音消在了空气里,脸微微泛红,睫毛颤动,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他们没伤到你?”他低声问。
唐念锦被他的动作弄的发愣,未反应过来,只呆呆地轻轻摇头:“没……”
他后退一步,低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唐念锦见他指尖的墨迹,知道他方才是帮自己擦脸,咬了咬嘴唇,压下心里的悸动,才道:“你不是想烧出白瓷吗?祭祖那日,我们便烧一个白瓷出来,那瓶身作画的技巧难而少见。我打听过了,邯郸地界里,懂得烧瓷的好手不少,但我对你有信心,你……”
她还在叽叽喳喳地盘算着,陆宴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方才她的温度还萦绕在指尖。在抬头,声音带了些冷意:“你先去休息。”
唐念锦顿了顿,道:“那祭祖的事情?”
他站的挺拔,声音清冽。
“就算是你应下的事,我也不会输。”
……
陆家祭祖日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看热闹的,有心思的,都等着这一天。
到了初九,祖庙早就围了一大圈人。为了公平,请的是县丞主持,毕竟陆家也是慈州境内的富强户,如今叔侄为了争夺家产,要比一场烧窑技艺,自然引得人人好奇。
除去县丞外,还有诸多陆家的远亲长辈,虽然人人都知道陈主簿是陆丰成父子背后的人,但明面上,也在这评比席位上占了一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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