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元殿内(二)

    天越把玩着手里的碧玉小瓶,道:“昨日司怨仙喝醉后从衣服里掉出来的。”

    赫安这几日一刻不离地把净壶带在身边,随时防备夕忌塔异动,昨日参加满月宴时自然也带在身边了,没想到被天越捡了去。赫安道:“既然这样,劳烦帝君将净壶还予小仙。”他说着,已经伸出手想要去够了。

    天越偏过身子,使坏将净壶举过头顶,赫安若要拿净壶,势必会和天越挨得极近。赫安脸憋得通红,犹豫半晌,只得作罢,问道:“帝君这是在做什么?”

    天越见赫安不抢了,也将净壶放了下来,道:“净壶暂且不还给司怨仙。”

    赫安猛地昂头直视天越,神色复杂。

    “净壶无法净化所有外泄的怨念,”天越道,“团乌的灵识被吸进夕忌塔我也有责任,届时夕忌塔出现裂缝我会陪你一同前去。”

    赫安他原本打算独自阻止夕忌塔异动,此番天越说要陪他一起去,赫安有点担心。上一世天越在夕忌塔里受了重伤,如果这一世天越又在塔里受了伤,那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塔群奔溃天道崩塌,他会死于非命。

    但他怔怔地看着天越将净壶收回怀里,不敢多言。

    天越又道:“冬宫冷,夕忌塔异动前你就住在重元殿吧。”

    赫安想拒绝,转念又想到只有住在重元殿他才有机会偷出净壶独自前往夕忌塔,这样才能避免天越在夕忌塔内受重伤。

    这样想着,赫安点点头,瓮声瓮气应道:“一切听帝君的。”

    天越在赫安不注意时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接着道:“正殿有暖炉,司怨仙这几日就睡在正殿吧。”正殿是天越的寝殿,也就是赫安昨晚睡的那间房。

    赫安一惊:“小仙可以把玉安居的暖炉搬来,住在偏殿就好。”

    天越:“偏殿很久没打理了,灰尘多。”

    赫安眼一翻:瞎说,以为他不知道卯迟天天打扫偏殿的么?再说就算落灰,捏个净尘诀不就完事了。

    天越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很大的漏洞,装作没事人一样淡定地望着赫安。

    赫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

    也许是离殿门太近,殿外的冷风吹进来卷了赫安一身,赫安哆嗦一阵,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天越面色一紧,伸手想要搂住赫安,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扬了扬手里那束黑色菱叶花,道:“先进殿内,给你泡些茶喝。”

    赫安看了眼黑色的小花。天越手中捧的那这黑瓣菱叶小花很眼熟,这种花种子稀少,难播种,且只生于岩峰中,喜寒,不喜阳光,温度稍高就会热死,重元殿外的墙缝中长了一排,因为冬宫天气恶劣的缘故,万年以来常开不败,赫安一直觉得这种品种的花很稀奇。

    上一世他在住在重元殿的那段时日,绥月公主暂住天界,日日跑来重元殿缠着天越,向天越讨教药理知识。绥月听说过赫安向天越表白的事,对赫安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有一次他偶然间看见绥月公主在同天越讨论这黑色菱叶花,他想重元殿种的都是些补身子的草药,便忍不住上前插了一脚:“这花能耐冬宫的严寒,品性坚韧,食之大补。”

    他的侃侃而谈却换来绥月公主一声轻蔑的嗤笑:“司怨仙说笑了,这花唤作媚漆,食之欲.火难耐,乃极品媚.药,媚漆生在严寒之地是因为温度一旦偏高就会自燃凋零。”

    他那时尴尬地不行,向天越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只得到天越的冷眼一瞥,揪得他的心生疼。

    彼时赫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天越手里的花,道:“帝君要用媚漆泡茶?”

    天越:“你知它是媚漆?”

    赫安:“小仙不才,前段时间在《药理》上见过这种花,但这花……”

    天越眉尖一挑:“怕了?”

    天越眼色暗沉,分不清情绪,赫安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天越轻笑,道:“媚漆花媚,食之身体燥热,乃媚.药。但其叶片泡茶可暖身。”

    天越“媚.药”二字说得轻飘飘,传到赫安变了味。赫安臊得慌,慌忙埋头不让天越看到自己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却不知那透红的耳尖早已暴露他心中所想。

    天越眼角笑意慢慢加深,说道:“外头冷,先进殿吧。”

    *

    天越久居重元殿,平日打理药园,自然煎得一手好药泡得一壶好茶。

    赫安手里捧着天越泡的茶,小小抿了一口,将味道清淡的茶水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了下去。咽下去后,口里留有一丝淡淡的清苦,但不是很苦,反而有一种特殊的茶香。

    出乎意料的好喝。

    赫安又连着喝了几口,从胃里升起一股暖意,顺着血液的流动渐渐扩散到全身,舒爽极了。殿内点着暖炉,温度不低,赫安一杯茶喝完竟觉着热,撩了撩脖颈处的布料,露出锁骨和洗白的脖颈。

    天越在一旁喝茶,视线实则一直黏在赫安身上,赫安的所有举动他都尽收眼底,当看见赫安脖子附近的大块雪白皮肤时,体内骚动起来。他明明不是用媚漆花瓣泡的茶,下腹却燥热一片。他眸色晦暗,琉璃色的瞳孔中升起一团焦灼的火焰,一时间消散不去。

    天越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平静,佯装镇定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隐约看见赫安嘴唇动了动。

    赫安想到了前两日他对天越说得那番不得体的话,心中有愧,踌躇半晌,嗫嚅道:“前几日,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天越帝君猛地站起身来,带动一阵暖风。暖风吹起赫安的发梢,糊了他的脸,待他将头发撩开时,便瞧见天越帝君目光晦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赫安喃喃道:“帝君怎么了?”

    天越收回视线,疾速越过赫安,走至屋门口时,淡淡道了句:“出去透气。”随即,推开屋门出去了。

    赫安不知怎的,竟觉得这次的天越帝君步伐紊乱,不似以往那般稳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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