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这个字眼,是王蕙最近的心中刺。刺虽然是小小的一根,可它就好比被锋利的纸张划破的伤口。虽细小,却又疼又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它的存在。
所以,当王蕙听见“胖”这个字时,整个人都炸了,也不足为奇。我管你后半句有没有说什么心灵美,我管你美不美,反正你就是说我胖了!
自家妹子说自己胖也就罢了,家长里短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讨论,这叫姐妹之间的笑闹。祝英台一介与王蕙毫不相干的外人说她胖,在她看来,是在嚼舌根子。
只能说祝英台的这番开导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小蕙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我说你胖,不是想强调胖这件事,而是想突出你的心灵更美……”祝英台慌不择言,嘴里接二连三的又蹦出来几个胖字。这下,王蕙想压下火气都难。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蕙双手插在腰间,“明面上,这番话听起来你是在安慰我。可实际呢?一口一个胖字,反复强调,你是怕别人没听清?还是怎地?你这是往我伤口上捅了一刀又一刀,你还要在上面撒盐啊?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是不是还要加点其他的佐料?”
刚才还对着自己娇羞的女子,如今怼起自己来小词一套一套的,中途都不用停下来换口气。祝英台有些顶不住了,她只是一番好心,怎就被曲解成这样了?
委屈巴巴的扯住梁山伯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山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被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梁山伯的心被小鹿撞了个满怀。他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腿走到王蕙跟前,“小蕙姑娘真的误会了,英台其实是想说你很漂亮。”
“哼。”鼻尖飘出一声冷哼,王蕙撇着嘴,将头一偏,不去看面前二人,“虚伪!”
事后改口的话,最是不可信了。
“好了,二姐莫生气,气坏了身体爹娘可是会心疼的。”王砚见大姐频频望向这边,颇有把荀巨伯丢在一旁不管的念头,紧忙把这个局面稳了下来。完全隔绝王兰和男主梁山伯接触,狗血的感情线还是不发展的为好。
双手往王蕙肩头一搭,稍微用点力气将她送到王蓝田的榻前,“二姐替我看看他的药熬好没,熬好了喂他服下。这边,就交给我来好了。”
王蕙明了,这是自家妹子不想让自己再理会这些糟心的事,她也领这个情。离开之前,还不忘奉送祝英台一个特大号白眼。
“梁公子这脉象……”王砚语气一顿,停了下来。
勾得祝英台从梁山伯身后探出头来,手指拽紧他衣角,“山伯怎么了?有无大碍?”
“脉象平稳,正常得很,只是——”这一句“只是”让祝英台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静待王砚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是梁公子鲜少像今日这般奔波过,冷不丁的跑一下动一下,拉到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王砚慢条斯理的在药方上写下“阳关”与“独木”二词,缓缓开口道:“休息一日即可痊愈。人的身体所能承载的责任与能力是有限的,要是超出这个范围,非但承受不住,还会苦了自己。梁公子,我这么说,你可明了?”
这话初听入耳,是在指责梁山伯今日多管闲事,强行出头逞英雄。
祝英台挽起衣袖,欲为山伯辩上一辩,却被梁山伯抬手拦了下来,“姑娘的话,山伯明了。但山伯此生只愿尽人事,听天命。力不尽则憾,命不听则枉。山伯不愿此生有憾,不想自己以后后悔。”
“罢了。”王砚将药方递给二人,“方子我是开了,服不服用,在你们。”
扬手一挥,送客走人。
梁祝二人出了医舍,盯着药方上的“阳关”和“独木”研究了起来。这究竟是哪两种药材,为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山伯。”祝英台脚下一停,扯住梁山伯的衣袖往回一拉,“砚姑娘该不会想提醒我们,与王蓝田、马文才等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安。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梁山伯凑到药方上细细一瞧,“想来,这应该是最好的解释了。
“以后你遇到像今天这般的事情还会不会管?”
“管!不管就不是我梁山伯了。”
梁山伯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仰头对上祝英台笑盈盈的脸,“我支持你,以后山伯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药方高高的扬起又缓缓的落在地上,王砚望着两道离潇洒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关上了窗,回到屋内。
剧情的设定竟如此强大,根本就不能撼动分毫。看来,以后势必会对上的。是站男女主还是站攻略目标?那肯定是攻略目标啊!王砚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攻略目标得到一段美好的姻缘吗?她不帮马文才还能帮谁?
只能默默在心中对梁祝二人说声抱歉了。
片刻之后,地上那张药方被一双纤长又白皙的手拾起,放在眼前端量许久。之后十分小心的将它对折再对折,收进里衣内层贴近心脏的地方。
*** *** ***
忙忙碌碌之后,医舍又只剩下了三姐妹。其中二人周身散发粉红色泡泡。独留一人被粉红色泡泡包围。
众人皆醉我独醒,王砚就是唯一幸免于难的那一个。
王兰给荀巨伯上药,上着上着,两人就对上了眼,眼神不停的发生着激烈的碰撞。一方害羞的低头笑,另一方手足无措中又带点雀跃的偷偷瞄。药一上完,双方竟都红透了脸。
王蕙这边将熬好的安神汤喂王蓝田服下,他悠悠睁眼,见到王蕙第一句话竟是:“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仙女。”
羞得王蕙直跺脚,逃到了王兰身后偷摸着笑。
王蓝田最后被小厮架走时,深情呼唤:“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的芳名……”连扁担带人,一起消失在医舍门口。估摸着是赶着去交束脩,怕陈夫子那边等久了说不过去。
王砚也没忘记留意替王蓝田留下扁担的那名小厮的下场,刚出医舍拐角,想来王蓝田整个人也清醒了,提着那根扁担追杀着小厮,“让你给我保留证据!这算哪门子的证据?分明是对我的羞辱,你还自作主张的给我留了下来!”
三姐妹对坐,王兰揪着自己的发丝,低垂着头:“那书生,真是傻气。”眉眼半弯,嘴角上扬,情窦初开却不自知。王砚摇摇头。
王蕙坐在另一端,双手托腮,笑得合不拢嘴,“他说我是仙女……仙女……”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王砚叹叹气,这该死的荷尔蒙,这让人窒息的酸臭味。
“叮咚——”小绿萌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荀兰线进展十分顺利,目前进度:10%。双方互生情愫。请女王大人努力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另外,恭喜女王大人成功开启鬼畜分线:田蕙分线。该分线乃是一条隐藏分线,奖惩未知,请女王大人自行探索,发觉其中的乐趣。主线这几日有所进展,请再接再厉。目标人物好感度:※※※(仍不可见)”
丢下一大段话后,小绿消失不见,无论王砚如何呼唤他,他都不现身。生怕王砚缠着他解答心中疑问。
王砚觉得自己的智商似乎要充值缴费了。“鬼畜线:田蕙分线是”个什么鬼?字她都认识,连起来理解就要人命了好吗?王蓝田和王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突然开线,发展起感情来。这个梁祝怕是崩坏了吧?
垮掉!整段垮掉!这个红娘任务根本就没法做!
天地可鉴,如果知道那一件新衣裙会引发这么多事情,打死王砚她都不会将它送出去。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二姐瘦下来而已。
当然,她必须要承认,瘦下来后为王蕙配段好姻缘也是必须的。请注意,是“好”姻缘,王蓝田算哪门子的好姻缘!至少在她的认知中,王蓝田不是。
看着王蕙笑得憨憨傻傻的模样,王砚一个头两个大。
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师母的到来,戳破了满屋子的粉红泡泡。师母的脚似乎崴着了,一瘸一瘸的走了进来,王砚心疼得扶她坐下。王兰一脸正色的查看着崴伤的地方,皱紧眉头。王蕙担忧得在旁连连发问。
得知是在台阶上绊了一跤,三人也未放下心来,直到王兰眉头松开,略带庆幸的说了一声“无碍”。王砚揪着的心松展开了。
“我都说了没事,不过就是绊了一跤,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王砚牵起了师母的手,笑道:“你是我们的亲娘,是生我们养我们长大的人,我们不紧张你紧张谁去?”
王兰王蕙也挤进师母的怀中,紧紧的抱住她。师母心中一暖:“你们这三个丫头啊……”
“对了。”师母忽地想起了一个人来,“方才多亏了那位叫梁山伯的书生扶了我一把,他还将我扶到医舍门口,这才离去。难得,是个心好的孩子。”
王兰默不作语,她对梁山伯的印象停留在了那日的月老庙。好感度为负,对梁山伯欣赏不起来。而王蕙,因为祝英台的话连带着梁山伯一起记恨上了。
王砚噗呲的笑出声来,“我看,两位姐姐可不认为那位梁书生有多好。”
“这是为何?”师母被勾起了兴趣,追问道。
见两位姐姐都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王砚将前几日月老庙以及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师母讲了个大概,也算是让她全方位了解一下梁山伯,同时绝了她想让梁山伯做女婿的念头。
师母听后沉吟片刻,淡淡开口:“说到底,这孩子的好心肠总是没错的。”
“但是心肠太好,也是他最大的毛病,不是吗?”王砚漫不经心的反问,让对梁山伯夸赞有加的师母恍然大悟。的确,这也是梁山伯身上最大的问题所在。
心肠太好,优柔寡断,遇事总会多管闲事,回回充当和事佬和稀泥。待人一团和气,不讲究是非原则,只求与世无争。即便王蓝田今日羞他辱他欺负他,在王蓝田被箭指着的时候,他也想着要救他。
在别的小说电视剧里,通常都是女主圣母。到了梁祝里,最圣母的居然是男主梁山伯。说白了,他就是一典型的滥好人。
将师母送回房间后,王砚打听到梁山伯交束脩八两金被陈夫子拒之门外。意料之中的事情,尼山书院束脩向来是八两金。可是前有王蓝田交百两金,后有马文才笼络人心,恩泽同窗,按一人十两金将后面二十人的束脩,共二百两金全交了。梁山伯的八两金,陈夫子自然也就看不上了。
梁山伯和祝英台都不愿接受非亲非故的马文才的恩泽,自奉束脩。上虞祝家,家底雄厚,祝英台上交束脩百两金。而梁山伯家世一般,只拿得出八两金。陈夫子硬要他缴足十两金方可进书院。
在梁山伯下山想办法的途中,先是遇上了山长王世玉,对出了山长的对联展示了自己的才气,给王世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后在师母崴脚时给予帮助,这才有了师母对他赞不绝口的由来。
当然,梁山伯最终按照剧情留在了书院里,前提是他要在书院当三年杂役,来抵消剩下未交纳的二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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