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外, 奈何桥边。
一个女生扒着桥头死活不撒手:“我才二十岁, 连恋爱都没谈过!而且凭什么要去畜生道, 她会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她活该!我就是推了一把,她……”
“叽叽歪歪的烦不烦。”一个长相可爱却板着脸的萝莉走了过来, 瞥了一眼拼命拽着她的两个小鬼, “我哥呢?”
青脸小鬼:“有一位阴魂的命和生死簿上有些出入, 无忧大人去第十殿核实了。”
无虑啧了一声:“小白呢?”
青脸小鬼指着汤锅后面:“这阴魂好生无礼,白大人拒绝她的要求,就死抓着白大人的耳朵, 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就……”
恶鬼小姑娘走过去一瞧, 新任的摆渡人白颤颤巍巍的蹲在汤锅后, 捂着两只大白耳朵眼泪汪汪。
“疼。QAQ”白仰头可怜兮兮道。
无虑嫌弃脸:“……振作点啊。你现在是望乡台的主人啊。”这是要刷新历史上最菜鸡的摆渡人记录吗?
说起来,这个职位的确很容易让神暴躁。
第一任神明羲在此任职的事因为了解不多所以并不清楚, 但听说第二任的孟姜女原本是一位温婉的女子, 在这里呆上不足百年黑化了。第三任孟家婆是个慈祥的老婆婆,在这里呆上千年学会爆粗口了。
月半七更是扔阴魂一手一个, 现在看看,白果然是最弱的摆渡人, 需要锻炼,狠狠的锻炼。
“大人离去前要我们多照看着你, 好歹原本是同袍。”无虑叹了一口气, 将白从后面拉了出来, 走到拼命嚎叫的阴魂面前, “看着,对付这样的家伙,要这样。”
说着,就伸出手揪住了阴魂的头狠狠一掰,将阴魂的头扭了整整一圈,凄厉的鬼哭狼嚎代替了原本的怒骂。
“你虽然和我们不同并非鬼差,可是你的身魂都经过特殊的淬炼,又得了一点阴神的力量,你动手比我们造成的疼痛感更强。”无虑一边凌虐一边继续道,“我和哥哥生前出生于官宦人家,家里便有一长辈任职于刑部,如今更是在十八地狱呆了八百多年,可学的法子多的很呢。我就教你几手,绞首,剥皮,插针,破腹,抽肠,割舌……来,就像这样,试试。”
白颤颤巍巍的接过无虑递来的匕首:“她刚刚扭了我的耳朵。”
无虑:“那就切掉她的耳朵。没关系,阴魂受什么刑罚,都会恢复如初,为了方便下一次的行刑。”而十八层地狱就是永无止境的重复刑罚的过程。
“不,我错了,我愿意现在就喝汤投胎!别过来,放过我啊啊啊!!!”
白没有听阴魂的求饶,在无虑鼓励的眼神中下了手。
原本安静和谐的奈何桥上响起一阵凄厉的鬼叫。
奈何桥排队投胎的队伍都被这个场面吓得后退三连,两只小鬼也面色更加难看。
只有无虑小姑娘感觉良好:“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可是轮回路前最关键的守门人啊,要硬气点才行!”
两只小鬼:……不,这已经不是硬气点而已吧。
白握着匕首兴奋的耳朵抖动:“恩!我学会了!”
“真棒!”无虑高兴的竖起大拇指。至于那名闹着不喝汤要投人胎的阴魂,已经软成了一团,任意揉搓都不敢吭声。
刚巧抱着生死簿回来看到这一幕的哥哥无忧:……
月半七大人,奈何桥可能要诞生一个史上最残暴的摆渡人了。
没问题吧?
反正不会对阴魂本身造成多大损坏,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柔弱可爱的白兔子变成了残暴兔,不知道那只狐狸承受的住吗?
事实上,苏戕承受能力很好,接受度也很高。
因为白惊人的蜕变,奈何桥上闹事的阴魂数量一下子锐减,比当初月半七在这里时还少。毕竟月半七不过将闹事的阴魂扔河里,奈何桥上看不到桥下,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忘川河中的可怕,所以总有那几个胆子肥的。可如今,白随时凌虐不听话的阴魂被排队的所有阴魂都瞧见了,就算想挣扎还有小鬼和无忧帮衬,根本就挣脱不得,要么老老实实投胎要么领受一下刑罚的痛感再投胎,没有阴魂会乐意选择第二项。
晚上苏戕过来邀请白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白正坐在一个阴魂身上,眼睛通红双手握拳狠揍,旁边的无虑还开心的数数,苏戕沉默了一瞬后道:“白,有白菜和胡萝卜,吃吗?”
残暴兔一秒变可爱:“吃!”然后丢下几乎要昏迷不醒的阴魂蹦蹦跳跳的跑了。
无忧:……刚刚的无视了吗?
无虑遗憾的提着闹事受罚的阴魂灌汤扔去轮回。
无忧瞥了一眼妹妹,自从白变残暴兔后,他这个妹妹更喜欢呆在奈何桥上,所以他要不要和妹妹换个职位,毕竟那边的望乡台茶馆不能只留一个狐狸看门吧。
无忧将他的想法和妹妹提了一句,无虑很高兴的答应了,她早就有这个打算,她也是最近才发现,奈何桥上有意思的事情还挺多的。
比如听排队的阴魂聊天,说他们生前的故事,以及……凌虐不懂事的阴魂。
毕竟她是刑罚地狱出来的鬼差嘛。
而无忧,无聊的在茶馆呆了半日,就和狐狸苏戕聊了起来。
以前他总是呆在奈何桥边看守,和这只狐狸见面说话的机会不多,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也不错。顺便……他也很好奇苏戕对白的变化有什么看法。
苏戕的回答很直白:“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看着面前狐狸的笑容,无忧问道:“很好?”
苏戕点头,继续看着窗外,语气中带着一点感慨:“我和白以前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对吧。”
无忧:“恩,听说一点。”
苏戕:“白很柔弱,很听人话。或许跟和尚将他养大有关。白没野心,没欲望,不考虑变强,对未来也没有清晰的计划和前进的动力。他的生活目标就跟那和尚一样,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活着。”
“最好,找个媳妇来陪他。”苏戕的笑容带着一点羞赧,“然后遇到了我。”
直到现在他都对那一幕记忆尤深,和往常一样无聊的散步,遇到了一只肥肥白白的兔子。狐狸没有吃掉它,更不打算伤害它,因为闻到了同是妖族的气息。
看着那兔子低头刨着草根撅起的圆乎乎的白屁股,狐狸起了一个念头,吓唬吓唬他。欺负弱者,是强者偶尔会有的恶作剧。
兔子被吓到了,却没有跑,而是开口喊他姐姐,还要求娶。
种族不问,雌雄不分,多傻的兔子。
但是苏戕好几次的感谢命运安排,兔子遇到的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他很少自己去考虑什么,或者主动下一个决定,并且为之行动。”苏戕继续道,“他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兔子木偶,我要他如何,他就乖乖的如何。不问,也不肯做多余的事情。”
去给他找什么药草,是兔子唯一做的出的事情。
苏戕怨念于白的自作主张,却不能不为白的行动而动心。
一个弱小无能没有主见傻乎乎的兔子,第一次做了决定付之行动的危险行为,是为了他。
现在,危机渡过,他们在一起了。可有些事情,苏戕仍旧在意。
“白很小心翼翼。”苏戕说道,“他从来不会对我索求什么,我每次告白的时候,他都会问我是真的吗,然后开心的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就好像他能喜欢白,是白渴求又不敢奢求的事。
其实对苏戕来说,能够得到白的倾慕,他才最是要感激的那个。
一直以来都是白在付出。
苏戕:“我希望白能够勇敢点,主动些,和我在一起时不要小心翼翼。我们是恋人,我会包容他。我想看到有一天,白可以理直气壮的对我提要求。无论那要求是什么,我都愿意去满足。”
至于变成残暴兔的事,在苏戕眼里不过是白终于学会了强硬一点,是好事。
无忧感慨道:“谈恋爱真好啊。”听苏戕这么一说,他都想谈恋爱了。
可惜外表十三岁内里八百岁的老鬼,谈恋爱困难了点。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在三天后,苏戕面色古怪的来到正擦桌子的无忧面前,低声问道:“是你说的吗?”
无忧一脸茫然:“什么?”
苏戕:“白对我提要求了。”
无忧:“哦,那不是好事吗?你的恋人终于对你提要求了,不再小心翼翼无欲无求的,这不是很好吗?”
苏戕没说话,只是表情更加古怪。
无忧疑惑的问道:“难道要求很无理?”
苏戕:“不是无理,只是……”
“他想上了你。”女孩子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苏戕和无忧回头,无虑眼中带着一点笑意:“不用感谢我,不客气。”说完转身溜回了奈何桥。
苏戕:……
无忧:“我发誓我没有告诉她。”一定是她自己偷听到的。
苏戕:“……算了,无所谓了。”
无忧:“你打算怎么办?答应?”
苏戕仰头望天:“我说过,我愿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无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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