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跟着周锦言身后, 直到进了卧房才停了下来。沈琢不知道周锦言会和自己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见着周锦言蹙着眉的模样, 慢慢开了口,“言言也觉得我很奇怪吧, 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
这话被沈琢说了出来, 周锦言反而被堵住, 想想沈琢自小没被疼爱过,当初自己只是请他吃了顿饭就让他记挂这么久,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心中的喜欢,也许是别样的情愫。感恩?崇拜?感激?都很有可能。
“青韵不要这样说,这也是很常见的, 喜欢男人并不奇怪。”周锦言见他低垂着头的模样, 自己也纠结极了。“只是你对我不一定是那样的喜欢,你见的人不多, 也许与别人相处之后就会知道什么是喜欢。”
沈琢抬起头看着他, 周锦言这才看清他的目光, 湿漉漉的黑眸泛着淡淡的光, 长睫乖顺,看向他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爱恋。
“你、你说是不是?”周锦言也被众多爱慕者追求过,更为疯狂的也有, 从来都是清清淡淡地拒绝, 从未遇见沈琢这样棘手难缠的。
“是。”沈琢似乎从不会反驳他, 目光依旧湿漉漉的, “言言说的对。”
“也许你以后会喜欢别人, 不再会喜欢我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可以帮你…”周锦言偏了偏头询问道。
沈琢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痴痴看他。意味不言而喻,我喜欢你这样的。
“……”周锦言被他看得后退两步。
身侧的007连忙上前,“宿主是不是也被沈琢炽热的爱意感动到了,快接受他吧!”
“007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周锦言狐疑问道。
“当然不是啊,我也只是刚刚才知道,顿时就被沈琢感动哭了呢!”007抹眼泪,“多么感人的爱情啊!”
周锦言冷哼,“我才不信呢,之前那个窥视人心的药丸不就是你搞的鬼吗?我不会相信你的。”
007忧愁,宿主太聪明了也是件苦恼的事情。
“言言不必烦心。”沈琢见他后退的脚步反而主动说出了口,“是我阅历太浅,识人太少,对于情情爱爱一事相知甚少。言言应该十分擅长吧?”
“嗯?”周锦言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玉冠两侧垂下来的玉穗也晃了晃。
“言言的爱慕者这样多,每每出行总是遇见一众爱慕者,言言每次遇见这些人也总是能处理妥当,想来对情爱一事颇为擅长,这刚好是我不足之处。”沈琢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渴望,面上又是温和平静的模样,“想来日后我会真正清醒过来,不如言言以后告诉我,如果遇见喜欢的让人,如何追求心上人。”
周锦言被捧得摇摇欲坠,心中的小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下巴也微微抬起,“这是自然。”
“那以后还是要多多请教言言了。”沈琢面上恭敬。
周锦言骄矜地点了点头。
算了,想想也是,沈琢不过是自己众多爱慕者之一罢了,能翻了天不成?呵,想想自己竟然因为他还纠结了这么久,心中稍稍有那么点愧疚。不过毕竟人嘛,为人处世就是要追求问心无愧,如果心中有愧疚,那就努力劝自己不要有。喜欢谁是沈琢自己的事情,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周锦言豁然开朗,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
沈琢见周锦言面上思索半天最后轻轻松松的模样,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多了些笑意,“言言,今日要去状元楼?不如我们一同去吧?”
“好。”周锦言点了点头。
一同去了状元楼,刚刚靠近就被堵的水泄不通。周锦言仔细看了看,状元楼门外放了两个大大的筐,每进去一人便往里丢三文钱。张掌柜站在门外眉飞色舞看着队伍,还特意请了护卫维持队伍,这队伍一直排到青石街尾,状元楼外更是被团团围住。
只能里面看守的人点头了才能再走进新人。因着状元楼每一层的空间有限,比起椿楼来算是小了很多。多数人守在一楼,答了题目便得意洋洋登上了二楼,那一楼的题目选出了最佳的论题,立即更换题目,又引来新的一波关注。
周锦言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听得身边拥挤的人群说话,心情更是舒畅。
“听闻吴大人是这顶楼的出题人,十六楼往上答得好的文章还会送到吴大人面前。这若是提前得了吴大人的青眼,岂不是科考有望!”
“想得倒是美,那是什么人都能登上十六楼?听张掌柜说,若是登上十六楼,便为那人鸣钟十六声,若是登上十八层,鸣十八声!到现在一声钟响都没有听到,最高才登上了第六层呢。”
“毕竟才第二天,谁会这么快登上去。到现在京都有名气的公子都不屑一顾,剩下的不过是碰碰运气,每次进楼才三分钱,不过是一个包子的钱,便宜得很。”
“哈哈哈那三斗金也颇为诱人呐!自打生下来也没有一次见过三两金啊!真是财大气粗。我听说这周公子当初特意求到了吴尚书面前,因他自身商户贱籍不得参与科考,这次是希望给考生额外的机会。”
“原来如此,这二公子平日只当他是个纨绔,竟然如此善心!细细想想,当初他十七八岁是也是才思敏捷,文高八斗,还以为他放弃了,原来是收敛了。”
………
周锦言听得很舒服,毕竟都是夸自己的,自然是舒服的。
里面的题目也随着出来的人带了出来,不少等在外面的人也开始细细琢磨。周锦言看了看随身带着笔墨的一众公子哥,心中也有些佩服。
“二公子!”张掌柜一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周锦言,连忙笑着迎了过来。这二公子人群中十分显眼,一身华丽的流仙锦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头戴玉冠,衬得唇红齿白、面如脂玉,实在是俊俏得很。身侧的沈琢俊美清隽,一身藏青色的长衫,眸眼柔和,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和众人划了分界线。
“公子今日怎么来了,这一处实在是拥挤。”口中说着埋怨的话,面上乐得不可开支,张掌柜笑的胡须都在抖,“公子当初要我修整状元楼,我还不知公子想要做什么,真是没想到,公子英明!”
周锦言听了他的夸赞挑了挑眉头,眉梢眼角满是得意。
“公子实在是高,这状元楼为咱们周家博了个好名声,即使不牟利也是值得。更不要说这人这样多。”张掌柜现在对周锦言是满心崇拜,“公子可要上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人太多了。”周锦言摇头。
“好好好。”张掌柜笑眯眯,“对了,刚刚苏公子上了去。”
“苏公子?”周锦言疑惑。
“对,苏行止苏公子,刚刚听闻已上了十三楼呢。”张掌柜笑道,“他来了听说你不在,就直接上了去。”
“他啊。”周锦言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状元楼。
正说着,雄厚洪亮的钟声从状元楼中传了出来,底下正在思索题目的公子们顿时有些激动,有人特意数了数,这钟声足足响了十七声,看来是到了十七楼停了下来。
“这是谁啊?居然登上了十七楼!”
“十七楼!听闻登上六楼就有些难了!天啊!”
“是苏公子!难怪啊!”
………
沈琢听了也只是淡淡的看着,目光多了些思索。
状元楼门外忽然多了些骚动,周锦言定睛一看,是那苏公子出了来,面上还很是惭愧的样子,无意间看到周锦言,苏行止笑了笑,走了过来。
“周公子。”苏行止面上泛红,“刚刚听说你不在就去了楼中试试,没想到停在了十七楼,真是惭愧。”身为吴尚书的学生,竟然也难以登顶。
周锦言笑道,“苏公子真是谦虚,这旁人连十楼都登不上,你上了十七楼就已经是厉害了。”
“今日前来,心中更明白周公子上次所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真心为了这些公子科考,也不会非这样多的心血整修状元楼,还仔细甄选论题,尤其是十楼以上的题目,确实要好好思考一番。那十八楼的论题,我看了也只能摇头。”苏行止看向周锦言的目光更是倾慕,不过见了两面而已,竟然会这样心动。
沈琢上前挡住苏行止的目光,浅笑道,“苏公子说的不错,确实是言言的心意,只盼着诸位公子能够借此机会锻炼自己。”
苏行止怎么会不知沈琢这其中含义,讪讪退了一步,又行了个礼,“周公子大义。”
若是在以前,周锦言并不会联想什么,此时看到沈琢的动作,心里清楚沈琢是在做什么,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眼。
从椿楼匆匆走出来的张掌柜捧了托盘上前,见到苏行止恭敬笑道,“恭喜苏公子,这是登上十七楼的贺礼。”
苏行止哪里肯收,连忙推辞。还是周锦言上前亲自端了托盘递给他,“这是椿楼的一点点心意,苏公子千万不要推脱。”
“好、好。”苏行止脸更红了些。
苏行止也没有多停留,道别后离开了。一旁直直看着的公子们有些羡慕,这苏行止不但登上了十七楼,还见了盛名在外的周锦言,周锦言还亲自给他送了贺品。真是好运。
周锦言没有站太久,被张掌柜迎进了椿楼。刚进了椿楼正看到许久不见的韩斐站在二楼倚着栏杆,一身紫色绣着大朵大朵海棠花的锦袍,腰间一块别致的美玉,依旧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小侯爷。
见周锦言进了来,韩斐笑着端了端手中的夜光杯,“二公子,好久不见啊~”目光往周锦言身侧移了移,看到沈琢后微微一变,显然那日被沈琢匕首威胁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沈琢只是淡淡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周锦言身上。
“韩小侯爷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周锦言说着上了二楼。
等到了二楼的雅间,就见韩斐已经喝了不少酒,只是面上毫无醉意,一旁摆放的空酒瓶看的沈琢心惊。
“前段时间因着花娘的事情,父亲不让我宿在外面。只有一晚和卿卿聊的晚了些。父亲竟然让府上的护卫来抓我回去,闹得很是丢脸。”韩斐心中还是有些怨念,一张似玉的面上也多了些愤愤,“回了府与父亲闹了起来,他说我进汝瑟坊的被人看了去透露到府上,这才令人抓我回去。”
“侯爷性子刚烈。”周锦言听了也觉得那透露的人实在是多管闲事,不过是去了趟汝瑟坊,竟然特意去侯府说。“小侯爷也不必一直记在心上。”
“公子不必安慰我,不过是跪了三日祠堂罢了,还是挨得住的。”韩斐幽怨,“大不了以后不再去了。”
沈琢坐在一旁替周锦言斟酒,周锦言目光落在他的面上,又滑落到他的指尖,默默收回了视线。轻声道,“小侯爷这样想也不错。”
两人零零碎碎地说着,忽然门被敲了敲前去安顿马车的明觉上了来,只是没有进来,敲了门后小声道,“公子,沈公子在吗?有些事情要找他。”
沈琢听了放下酒杯,看了周锦言,见他同意立即起了身出门。
确定沈琢推门出去,韩斐立即一改刚刚颓靡的状态,直起背坐起身,面上满是好奇,语气迫切,“周锦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周锦言不解。
“他喜欢你。”韩斐笃定道,“你知道了?”
这话一出周锦言有些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他的心思?”
韩斐见他的反应立即知道周锦言应该已经清楚了,挑眉托腮,定定坐着,面上多了些了然,“我还以为他有多能忍呢,没想到还不是忍不住告诉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锦言拧眉。
“我搭眼一看就知道就知道沈琢的心思,虽然他藏的很好,但是哪有人会那样在意别人,连小小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韩斐托着腮笑着看着他。“他总是很在意你的话呢。你是每一句话都在影响他。
韩斐在花楼呆了这么久,喜欢人是什么眼神,他瞧上一眼就看的清楚。一开始确实看不出那沈琢的心思,可总有掩藏不住的时候。本以为他这样能忍,应该不敢这么快让周锦言知道,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韩斐问道。
周锦言能怎么说呢,难道要说自己是看桃符知道的吗?“我…也发现有些不对,就问了他。”
韩斐点了点头,“难怪,难怪…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周锦言喝了杯酒,面色泛着淡淡的粉色。
“是嘛?”韩斐倒不觉得,看得出沈琢也是位有本事的,竟然在表露自己的心意后还能稳稳当当的站在周锦言身边。虽然这周锦言说着不在意,可爱慕自己的人就在眼前,怎么会不在意?
可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那个人便会整日出现在你身边了,怎么会不心动呢?
“当然~”周锦言捧了酒杯和韩斐碰了碰,又喝了一杯酒。
***
隔壁房间里,气氛有些奇怪。
“沈琢,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周慎星语气怪异,“你与言言,我不会干扰,但也不会勉强。只在于你。不过,还是希望你能保护好他。”
一连串的事情都证明这沈琢确实是言言的贵人,既然挡不住,那只能同意了。周慎星仔细看着沈琢,只觉得他什么都不般配,独独占了个贵人的好命。
沈琢心头跳得很快,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紧,他明白周慎星的含义,面上泛着真心的笑,语气也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多谢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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