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雅致, 衣袂翩跹。周锦言进了门后, 苏行止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
周锦言只是直直看向吴尚书, 面上满是温和笑意,“吴大人午安。”
吴尚书也不想要讲究什么礼数,只是激动地看着他, 手中的纸一直在抖,“这些论题都是你想出来的?还是求了什么人帮忙?”
“这些自然是想方设法搜集来的论题,以我一人之力,难以想到这样好的。不过里面也有几个是我自己想出来凑数的。”周锦言应道。
“好,好。”吴尚书稳下心绪,冷静下来, “你坐吧,既然你来了,不妨说说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想要我帮你牟利,你可找错人了。”
“大人误会了。”周锦言坐在苏行止身侧,目光却还是直直看着吴尚书,面上多了几分真挚, “锦言只是想着近期快要科考,不少学子缩衣节食,赶考一次都要花光家中多年的积蓄, 想要用状元楼尽绵薄之力。若是有才华的公子登上状元楼顶层, 锦言甘愿奉上三斗金。让这些能力出众的学子没有后顾之忧。”
“说的倒是好听。”吴尚书冷哼, “做了商人, 满身铜臭气, 变着法儿谋利益,你那椿楼的名声不小,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学子身上?”
“大人…”周锦言面上有些无力,眼底也多了抹受伤的神色,“锦言怎会这样,锦言年少时不懂事,做的文章多是狂傲之言,近些年才收敛了许多,明白自己科考无望,说的那些狂妄之语不过是些笑话。想要施展自己却又毫无办法,锦言知道其中的苦处,才想着不让其他有能力的人错失良机。”
这话说得真挚而又动人,听得一旁的苏行止面上也多了些焦急,“老师,周二公子只是好意,老师千万不要错怪他。”
吴尚书听了也是心疼的,这周锦言十七八岁时虽然狂傲,但是才华横溢,笔下的文章字字珠玑,少年心事,意气风发,读起来也让人心中激荡,只是到了十九岁忽然沉寂了,虽然行事作风依旧高调,但是似乎再也没有那样好的文章了。看来,他当时是彻底断了科考的路。
浪费了这样一个好的苗子,吴尚书心头只觉得在滴血,看向周锦言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惋惜,“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相信的。”
“大人信我便好。”周锦言苦笑,“这次邀了大人,是因为知道大人为人清廉,求贤若渴,如果大人不方便,晚辈不便勉强。”
“你这孩子。”吴尚书叹了口气,“我应了。”
周锦言的眼底立即多了抹神采,兴致昂扬,“多谢大人!”
苏行止余光一直忍不住看着他,见他高兴的模样也忍不住心中欢喜,“周二公子,当日定会去捧场。”
“多谢公子。”周锦言欢喜的目光立即移到他身上,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苏行止连忙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从吴尚书的书房退出来,一旁的苏行止也陪着他出了来送他出府,一路上欲言又止,口中的话几次到了唇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见快到府外,苏行止终于出了声,“二公子…”
“嗯?”周锦言看向他。
“我、我是苏国公府上的苏行止,往日一直在书院中也未曾见过二公子,第一次见面,日后多多指教。”苏行止十分郑重的行了个礼。
周锦言忍笑,回了个礼,“苏公子客气了。”
“周公子的那篇《天下论》,我也看过的,十分大气磅礴,很好。”苏行止有些语无伦次道,“这次周公子这般善心,真是让我感动不已。”
周锦言看他一副书卷气,口中也多是仁义礼智信,轻笑着应道,“苏公子过奖,两日后不要忘记来状元楼就好。”
苏行止看着他微笑的脸又不自在的低下头连连点头,“是是……”
一路上苏行止不断找话题赞美,周锦言听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苏行止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却又不想要避开,只得面上强装冷静地回应着。
到了尚书府门外,沈琢已经等的有些急躁,见到周锦言出来还没来得及笑,又看到他身侧一个拘谨的身影。
那男子面上强装镇定,殊不知脸已经红到脖颈了,每说一句话都忍不住看一眼周锦言,暗暗观察他开心了还是无聊了,若是开心了又多说几句逗他,若是无聊了就立即换了话题。
沈琢目光凌厉,死死盯着苏行止。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书呆子也敢去招惹言言?瞧瞧那副面红耳赤不争气的模样,真是有胆量。
似是感受到那穿透一般的目光,苏行止看了过去,正对上沈琢的死亡凝视,面上的红晕立即褪了大半,微微泛白。
周锦言见到沈琢,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和苏行止道了。苏行止还想要说什么,对上沈琢的目光,又闭了嘴。
马车一路叮叮当当回了周府,进了院中沈琢想要问他结果。见周锦言含笑的模样,立即猜到了。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了抱他的腰,周锦言心情很不错,也笑着回抱了一下。
“言言真棒!果然什么事情都可以搞定!”感受到周锦言回报的力度,沈琢笑意更甚。
“那是自然,本公子何事做不到?”周锦言傲慢昂了昂头,随即推开沈琢的拥抱,“走了。”
两人刚松开,一转头正对上周慎星欲言又止的脸。也不知周慎星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周锦言没什么奇怪,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琢却是心中一跳,周锦言看不出自己的心思,那周慎星可是只披着羊皮的老狐狸。
周慎星本就一直想着普善真人的话,现在更犹豫了些,面上不显山不漏水,笑道,“刚回来没多久,正看到你们。走吧,一同用饭吧。”
“好。”周锦言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笑眯眯道,“那普善真人说了什么?”
“先吃饭,吃完饭细细跟你说。”周慎星压抑着心中的惊愕,面上沉静。
看着周锦言和沈琢说说笑笑,沈琢跪坐在他身边伺候他用饭,替他斟酒布菜也毫无怨言的模样。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而且沈琢的眼神很不对,以往陪着言言一起时很少能见到沈琢,现在不仅两人整日在一起,这沈琢的感情似乎也变得很不同寻常。
明明之前他们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难道真的如真人所说,这两人是前世的姻缘,是必定会在一起的。
这次自己亲自去了极乐仙宫,再次见到那位普善真人。普善真人并没有惊讶自己会来找他,直接将所有的话说了清楚。有些话没有当着言言的面说,怕他会羞赧,告诉周慎星还是可以的。
普善真人说两人姻缘天定,这朱雀陵光神君不止是享受人间富贵,更是为了渡劫,遇见那位命定之人,也只有命定之人能够助他化了这场劫难。毫无疑问,那人正是沈琢。
周慎星听了忧心忡忡,不由自主道两人相见相厌,互不喜欢。那真人又说他们两人在慢慢靠近,不必担心……
周慎星看了眼正在认真布菜的沈琢,那盘子中夹得都是言言喜欢的菜,显然是用了心的。周锦言吃饭不快,身边的沈琢就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丝毫不会腻的样子。
等吃完了晚饭,周慎星不再犹豫,拉了拉周锦言的手,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周慎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沈琢会和自家弟弟在一起的事实,这沈琢不过是个不知名的野小子,父母早亡,也无家产,比起自己的弟弟,沈琢差了太多了。
周慎星皱眉,手指按在一旁的宣纸上,不自觉将手下的宣纸揉皱,身侧的周锦言见他这样,握住他的手询问道,“哥哥有什么烦心事?”
周慎星回过神儿,立即掩饰住心中的纠结,淡笑道,“没有。我是见言言和沈琢关系似乎很不错,只是想要问问,你没有强迫他吧?”
听到“强迫”,周锦言想了想之前自己的做的那些事情,目光有些躲闪,长睫抖个不停,“没有,我和沈琢现在关系很好。”
“是吗?”周慎星见他这幅样子更是不相信,“当初你无意中撞见父亲与柳氏的丑事,哭着跑过来找我说柳氏睡了母亲的床,从那之后你对柳氏没有丝毫的好感,就连带来的沈琢你也很厌恶,甚至小时候将他推倒,额头都撞破了…”
“哥哥!”周锦言缠着他的手臂,不悦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着你不要玩弄的心思又起,对沈琢不过是玩玩。”周慎星将他抱住,拍了拍他的背,“你是真心喜欢沈琢,不是故意捉弄他?”
——
另一处,沈琢一直等在门外,想要等周锦言出来。无意间抬头看了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书房的屋顶多了几个人,掀了一块砖偷偷往里面看着。
飞身而上,正听到他们几个在嘀咕。
“哪一个哪一个!快!哪个是君主喜欢的?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还是被抱在怀里的?”一个酥麻入骨的女声妖娆道。
“青衣那一位。”熟悉的嘶哑声。
“哇!好漂亮!君主好眼光!怎么可以这么精致啊~好想做成傀儡娃娃呢~”
“真漂亮~比我以往交往过的姑娘都要漂亮~”
“我还以为是君主着魔了,好好的帝王不做,天天来这里当什么沈公子,现在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贫僧觉得这位公子确实担得起陵光神君的名号~”
………
“你们在做什么?”沈琢冷声道。
面前的四人浑身一僵,默默转过头。正对上沈琢冷淡的脸色。
“君主~是奴家听说君主喜欢的人儿漂亮极了,想着这天下哪里还有比奴家更漂亮的人呢~所以才过来看一眼。”语气柔媚,很是妖娆。说这话的是地下王宫中出名的角色,傀儡师妖妖,也是君主身侧的护法之一。此时看到沈琢也不慌张,笑的风情万种。
“你们也是?”沈琢挑眉,看向其余的人。
“也是,也是。”剩下三人连忙点头。
“人也看了,现在立即回去。”沈琢冷声道。
妖妖还有些不舍,看了眼一旁拿着折扇的白衣青年,青年笑的风流走向沈琢,手上的折扇一打开顿时仙雾朦胧,每走一步便落下一地红玫瑰花瓣,更有微风拂面,撩起他前额的一缕碎发,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飘逸极了。
“君主何必这么着急走呢?既然想要得到他的心,不妨听听他和他的哥哥到底说了什么?”
沈琢有些犹豫,没有开口。
“君主难道还不信我吗?”夙光眼波流转,满是自信。平日一身白衣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历经世间无数□□还是孑然一身风流快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沈琢犹豫片刻,还是动了内力细细听着,正听到周慎星问了一句,“你是真心喜欢沈琢,不是故意捉弄他?”
这话一出,不只是沈琢,其他人也没了嬉笑的心思,凝神仔细听着。就看到那漂亮的公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真心喜欢的。”
沈琢长睫晃了晃,面上泛红,指尖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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