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元节,我正好休年假在家。
选在今天开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些关于鬼节的传统,很小的时候就是因为那些传统,所以我撞到了一些关于槐树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今天我就要讲一些小时候的故事,算是这篇文的背景,也算是这篇文的楔子了。
不是正文,所以我用第一人称叙述,你们随意听听就行。正文会恢复第三人称,希望不会给你们造成阅读不适。
我老家在陕西,一个背靠秦岭山脉的落后乡村,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很少回去了。
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记得比较模糊了,只有几件记得特别清楚。
我们村子的中央有一棵槐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但是年岁很久了,村里的老人猜测可能是从古代就有了这棵树,可能是清朝,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
总而言之,在我们脚下那片土地还没有演变成村落,似乎还是个乱葬岗的时候,那棵树就在那了。
农村的人都很迷信,加上都是土葬,所以总是有各种规矩和讲究。
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日子,只记得某一天看见有人在半山坡的小路口烧纸,是那种黄表纸,不是敬神就是祭鬼的那种,我每隔段时间就能看到有人在烧,而且都是晚上。
那段时间农忙,是收玉米的日子,想想应该是中元节那天。
我奶奶也会去十字路口烧几张,我那时小,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用意,但从小就怕鬼的我对这些还是很敬畏的,从来不会去搞什么恶作剧。
一起上学的有个男孩,很皮,总是在路上一脚把那些烧完的纸灰踢的满天都是,还会踩烂那些没烧完的蜡烛,结果没多久就因为偷骑大人的摩托车结果撞上拉煤的大车被轧断了双腿。
那时医疗条件差,至今还是残废。
当然,这种事情都可以归结于自作自受招来的意外。
我要讲的,是一个雨夜的故事。
当然是不是中元节那天我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夏末初秋的晚上。
我赶在晚饭前做完了家庭作业,妈妈让我去坡下的小商店打醋,那时候的醋是一杯一杯算钱的,需要自己带小瓶子去。
当时天并没有黑的很透,不过下着雨,我一手打着伞一手拎着塑料制的醋瓶子往泥泞的坡下走,路上滑,瓶子的盖被我不小心弄掉了,没找回来,所以回来的路上我都是小心的端着它走。
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雨也大,经过村子中间那棵槐树时,我看见了树下的情景——有人在那里上了香,地上还有烧过的黄表纸,不过因为雨大,纸好像没有烧完,蜡烛只燃到一半,也快灭了。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去祭一棵树,这件事情后来在我的脑海里一直留有一种神秘的色彩。
但我还记得奶奶以前说过的一些忌讳,所以很怕那蜡烛烧着烧着就灭了。
当时年纪实在太小,被这些道听途说的忌讳唬得不轻,就跑过去蹲在树底下,给那些香烛撑着伞,让它们不被雨浇灭,慢慢燃尽。
没烧完的纸钱也被我拿到蜡烛下面重新点着烧完了。
当时周围忽然一下子全部变黑了,原本还能看见周围一些物景的,但那些东西即将烧完的那一瞬间,我的眼中不知怎么就只剩下了那两团慢慢变青然后燃尽熄灭的小火苗,其余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看不见了,黑漆漆一片,就像盲人一样。
但那时我没在意,我在地上蹲久了时常这样,习惯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我站起身的时候,脚边的醋瓶子不小心被我带起的泥打翻了。
那时一瓶醋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主要是年纪小没摊上过大事,打翻了醋便觉得是件天大的事,回家肯定会遭一顿打。
所以当时就在树底下抱着醋瓶子哭了,而且是伤心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去晃那个瓶子看还剩下多少的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只剩了小半瓶。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实在没什么办法,就打着伞一路哭着回家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忽然变沉了。但是天太黑,我又一直在哭,所以没去细看,等到回到家里进了小厨房,昏暗的老灯泡一照,我才发现手里的醋瓶子是满的……
它变满了,有点不可思议。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雨太大,雨水落了进去把瓶子填满了?因为除了这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但我的伞分明一直打得很好,除非我半个肩膀都被淋湿,否则是不可能有一滴雨落进的。
我妈问我为什么哭,还回来的这么晚,她以为我被人欺负了,我当时没敢说实话,只说路太滑,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
后来吃饭之前,我一直在想那瓶醋的事情,然后我就安慰自己,天那么黑,那瓶醋到底撒了多少我必然是没看清的,也许真的只是撒了一点点也说不定呢?
可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从菜里尝到一股泥腥味。
没错,就是泥腥味。
就像是有人把菜不小心倒在了泥里,又捞出来拌一拌接着吃一样。
晚餐的桌子上只有一道拌黄瓜,我妈皱着眉问我,“你是在坡下面的小商店打得醋吧?怎么有股泥腥味,味道和以前不大一样。”
我爸尝了一口,说:“那肯定是你刚从地里摘了黄瓜,上面的泥没有洗干净。”
我妈没再说什么,好像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黄瓜没有洗净。
后来我单独尝过一次那瓶醋的味道,终于确定,不是黄瓜上有泥腥味,是这瓶醋。
当然我仍旧没敢告诉爸妈,他们至今都不知道。
这次的经历其实一点都不恐怖,但却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第一个灵异事件,我一直都没法忘记那个雨夜,还有槐树底下那两支蜡烛,还有那瓶醋。
第二次发生的和槐树有关的事情就有点恐怖了。
事实上自从那瓶醋的事情后,我每次经过那棵槐树都要对它拜一拜以示尊敬,希望它别害我什么的。
那一年我初三,我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我妹妹刚开始上小学,而我要中考了。
因为我妹妹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上火,每天早上起来眼屎糊的她都睁不开眼,所以我妈就让我闲了没事的时候去采金银花晒干泡给她喝。
我们村子有一条河,叫西河,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有水,这条河算是一条界,河以西的地方都叫西河,过河后就是一片植被茂密的小山地,上面是我们村的庄稼和祖坟。
庄稼地和坟地基本上是挨着的,有的祖坟甚至就套在庄稼地里,五六月的时候大人都忙着收麦子,西河的山地上时常有人在地里干活,我平时虽然胆小,但是有人的时候倒也是不怕的,而且我找了很长时间,好像就只有西河那边的阴沟附近有金银花。
所以那段时间我一放学就去那摘金银花,后来我听村上一个小姐姐说那个沟沟不干净,经常会有人把死了的小孩往里面扔,有的是刚出生的女孩,家里人不想要的话就会闷死然后也扔到这里来,这地方大人都喊它“死娃沟”。
我当时听完后一身的汗,就再也没去那个地方摘过金银花了,而是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一挪就挪出了点事。
我找着找着不知怎么就绕到了庄稼地旁边的坟区里,当然只是在边缘处。西河那一片地界金银花其实并不怎么多,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哪里有很多,结果绕进了那片坟地后就看见有片柏树边上长了一大丛。
我当时很高兴,而且不远的庄稼地还有人在割麦子,我就拎着笼子踩到土丘上去摘金银花,摘了个精光……
那时我还没注意到自己踩了人家的坟,而且是头的位置。
傍晚回到家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很疲乏。村子的人那几天在北边收拾出一块场地,用那种压路的磨石在上面滚过之后在那里扬麦子,很多户人家都在那边压麦子,然后扬麦子,我爸妈当然也是。
家里大人不在,只有我和妹妹,我回来后就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睡着睡着,感觉天黑透了。
好像有石头在砸门,那时家里穷,没有现在的门楼和大铁门,就只有一个木头门。
我听到响声,就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窗帘往外面看,那时的窗帘算不上窗帘,就是一块跟床单没什么差别的布,窗户是九宫格的那种很老旧的小窗。
窗户外很黑,像是半夜十一二点的样子。
我们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个摇椅,一个老人坐在那上面,透过窗户盯着我。
我们的目光对视了,我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只能看到他(她)头发花白,两只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穿着深色的寿衣,正以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和姿势盯着我。
他的脸很僵硬,像个木偶一样,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是盯着我。然后嘴唇缓缓蠕动着,好像在对着我瓮声瓮气的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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