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说完就挂了。
王于漾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他躁郁的把手机丢床头柜上,穿上拖鞋出去。
靠着门口的房间里有声响, 这么晚了, 熊白还没睡。
王于漾敲几下门。
里面传出熊白含糊不清的声音, “谁呀?”
王于漾的眼角一抽,还能是谁?
熊白后知后觉的喊,“叔叔你没睡啊?你直接进来就好啦。”
王于漾转动门锁把门打开, 看到他在磕瓜子, 已经堆出一个小土包了,“你在干什么?”
熊白“咔”地一下磕开瓜子, 深沉的说, “在思考。”
王于漾, “……”
“我的小白兔全被食人花给吃掉了, 就用了半小时,”熊白愤愤的吃着瓜子米,“半小时把我全灭。”
王于漾说, “孙成舟请的肯定是世界顶级黑客, 半小时才把你的病毒杀尽,可以了。”
熊白不那么想,“不可以,一点都不可以。”
他抓一把瓜子,一双澈亮的大眼睛眯在一起, “哼哼哼, 我要把小白兔改造成大白兔, 不对,巨人,一爪子踩烂食人花。”
王于漾扫视房间,原本是原主放杂物的,收拾出来给了小白住,跟阳台连着一道玻璃门,向南,采光跟面积都不错。
现在又挤又乱,玩偶太多了,床上地上桌上都是。
王于漾没找地儿坐,就站在门边,“刚才我跟小易通电话,听他的呼吸声不对,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沾到药物,他都没说,那就是两样都遭受了。”
“我再打过去他给我关机,可能是没电了,他跟你是怎么说的?”
熊白呆若木鸡。
王于漾看他那样,似乎不知情。
熊白的反射弧度终于划拉到头,“叔叔,我老大跟你报了平安,没跟我报?”
王于漾说,“应该是你没看见?”
熊白怀着一丝希望认认真真检查了手机,联络器,他扁着嘴扬起脸,伤心的说,“就是没联系我。”
王于漾咳嗽两声,“这样啊。”
气氛尴尬了。
熊白摊在椅子上面,头上的小呆毛都蔫了,“我是老大的下属跟小伙伴,执行任务期间他不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吗?这不合理啊。”
他歪着头碎碎念,“老大可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任何时候都很冷静,什么都会考虑到,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环节……”
王于漾,“……”
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条横线,熊白惊喜的说,“是老大!”
他趴到桌前,“老大说任务已完成。”
王于漾大步走过去,“就这样?没有别的?”
熊白搓搓小脸,“还有就是,唔,不要对他定位。”
王于漾蹙眉,那孩子料到他会来找小白兔,特地吩咐了这么一句?
熊白咬手指,“新研制的药物不是注|射,是喷洒,我有跟老大说,还是出了意外。”
王于漾说,“小白,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
“不行。”熊白一脸的抱歉,“叔叔,老大的指令我必须服从。”
王于漾的表情难看。
“老大叫我不要追踪,就是想自己应付,”熊白挠挠头,安抚的笑着说,“叔叔,我们应该相信他能解决。”
其实真实信息是,老大下了死令,不准把他所在的位置告诉叔叔。
房里的气压有些低。
熊白偷瞄站在旁边看屏幕的男人,不会被发现了吧?
王于漾没发现,看半天代码还是代码,头晕,“你们就这样联系?”
“联络器出故障了。”熊白悄悄松口气,“老大那个人念旧,他用的还是第一批的产次,早绝版了,要修还得去飞到那边找西文老先生。”
“哎呀好晚了,叔叔你快去睡吧,”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说,“Good night。”
王于漾瞥了小孩两眼,转身回房。
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口响起轻微的开门声,熊白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王于漾站在阳台往下看,光线不行,他看不清,只听见了车子的引擎声。
“瞒着我是吗……”
王于漾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对着暗沉的夜色笑了笑。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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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白去了郊区,直奔定位到的地址,进了树林边走边喊,“老大?”
不远处有粗重的喘息声。
熊白拿手电筒照照,看见老大靠在树底下,面色呈现出怪异的状态,神志有些不清,眼睛不由得瞪大,“那药是性,性……”
周易粗喘着打断,“不是。”
熊白,“噢。”
他提着袋子走近,“老大,你让我带的东西我都带过来了,不过就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说着就把袋子里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有一套干净的衣服,是他出门前从阳台收的,还散发着白天晒过的阳光味道。
还有一些吃的跟水,外伤需要的药品。
周易的胸口剧烈起伏,“你过来点。”
熊白蹲过去,中途还望了望旁边的睡美人,头发很长,挡住了脸,肉眼可见之处没什么伤痕,看着很正常,不像是被拿来做研究的实验品。
周易把腕部的黑圈摘下来丢给他,说,“我让你划,你就划。”
熊白懵了。
周易合了眼皮,冷汗从额角滑下来,“我控制不住力道,怕把手砍下来。”
熊白回过神来,“不是,老大,干嘛这样啊,药效是兴奋那一类吗?我有带镇定剂,还有麻醉剂。”
他急急忙忙的说,“而且我还跟本学过点催眠,我可以让你放松下来,方法多的是啊。”
“不是兴奋那一类,”周易艰难的回应,喉间腥甜,“都没用。”
树底下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熊白干涩的吞了口唾沫,“老大,我,我只是个玩电脑的。”
周易闭着眼睛,浑身肌肉绷到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熊白的后背被细汗浸湿,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冲破老大的自制力。
周易放在两手突然捏成拳头,骨节咯咯响,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暴突着从口中蹦出两个字,“小、白。”
熊白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快速摸着黑圈按动开关,将露出来的那截利刃朝老大胳膊横划了一下。
血立刻就涌了出来,随着周易身体的抽搐飞溅出去。
剧痛短暂的解救了他内心的狂躁,脑部扭曲又诡异的混乱感,以及……随时都会被模糊的意识。
熊白看看老大胳膊上的伤口,再看老大像是得到舒缓的表情,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有些毛骨悚然。
终于知道老大干嘛要他带这么多外伤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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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边翻出鱼肚白,到天色大亮,再到烈日高照,太阳西斜,熊白都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眼睁睁看老大体内的药效发作的时间从每隔一个半小时一次,到一小时,三四十分钟……不断的缩短,又变成大几十分钟,一两个小时……不断的拉长。
就这么硬扛了一天,太可怕了。
难怪老大不让他带叔叔过来,也不回去,叔叔那么大年纪,看到这情形肯定吃不消。
不过……
叔叔的心理素质蛮好的,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亲眼看他工作,一点也不吃惊,并且没有十万个为什么。
熊白把地上的一些血棉球捡起来丢进袋子里,视线往睡美人身上瞥,这家伙怎么还没醒?
周易摸到烟盒,甩根烟出来,“我给他打了两针麻醉药。”
熊白看了眼老大缠着多道纱布的手臂,只是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药物就这样。
周易知道他的想法,点燃烟抽了一口,轻描淡写道,“越自我反抗压制,反弹越大,扛过去就好了。”
熊白听的脑阔冒凉气,“那抗不过去呢?”
就在这时,地上的睡美人醒了,他“呜咽”了声就趴到地上,到处乱舔乱嗅。
“……”
熊白全身的汗毛“蹭”地一下尖叫着站了起来,“这就是抗不过去的结果?”
周易沉默着抽烟。
熊白的裤腰突然往下一沉,他低头看的时候差点吓尿。
睡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面前,长指甲抓着他的裤腿,脸往上蹭,还不时用牙轻咬他的鞋子。
如果是真的小奶狗,做这个动作会有一点可爱。
可如果一个人这么做就真的……很恐怖了。
熊白僵硬的站在原地,“喂,睡美……”
脚边的人仰起头,头发散开,露出一张很漂亮的脸,不超过二十岁。
“哥们,你能先起来吗?”
男孩不停扒他的裤腿,口水往下滴。
熊白死命拽住裤腰,“诶诶,哥们,我裤子真要掉了!”
周易吐了个烟圈,“他说不了话。”
熊白吃惊的抬头,“舌头被剪掉了一部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脚边的男孩伸出舌头,舔他的鞋子。
舌头没有剪断,好好的。
就是不会说人话了。
这是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是人了吗……
熊白的脚底心渗凉意。
男孩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熊白脑袋当机,“老大,他是不是饿了?”
周易瞥一眼,“大概。”
“老大,你发现没,他只往我身上凑,不靠近你诶,知道谁最可爱。”
熊白在袋子里翻翻,拆开一包小馒头放地上,“吃吧。”
男孩凑过去,先是用鼻子嗅了嗅小馒头,然后呜咽了声,小心翼翼舔着吃了起来。
熊白心想,雇主花几百万要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可是他发现找回来的已经不是人了,那要怎么搞?
熊白想起查到的雇主资料,不免有些唏嘘,周家长子,算是S城的名门望族。
“昨晚的宴会,雇主有参加,他老子都不敢得罪孙成舟,更何况是他了,知道人变成这样,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那不是我们的事。”
周易弹弹烟灰,“你通知雇主,人在这里,让他一小时之内过来带走。”
“啊?喔好。”
熊白从背包里拿出办事的手机,“对了,老大,我出门的时候感觉有人在附近监视,不会是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吧?不应该啊……”
周易的面色一冷,不是冲他们来的,是冲的那个男人。
“还有啊,昨晚我碰到了个劲敌,食人花,我怀疑是……”
熊白话没说完就看到老大开始换衣服,他手忙脚乱的要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周易把干净的穿上,沾了血污的塞进袋子里,“你在这里,我先回去。”
熊白傻眼,“现在吗?”
“老大你两条手臂上都是口子,而且还在发烧,开不了车吧?”
周易尚未开口,熊白就补了句,“叔叔也不会赞成你这么做的。”
这句话让周易眉头一皱,“那就一小时后。”
“其实老大,你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也多,我觉得你最好在旅馆休息两天。”熊白说,“这里离小区一个多小时,路上你多遭罪啊,真的犯不着。”
“再说了,就算你关心你恩人的案子,想知道郑原那边的情况,也不差这两天。”
周易把烟头丟地上,碾了碾说,“今晚必须回去。”
熊白挠挠鼻尖,不懂老大怎么想的。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个问题,“老大,如果这次你沾到的药里有催|情成分,很变态的那种,只能拼命睡觉,没有第二条路,你怎么办?”
周易想也不想道,“回去。”
熊白脸一红,“老大,我跟你实话说了吧,虽然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但是我不想跟你睡。”
周易,“……”
熊白愧疚的缩了缩白净的脖子,感觉对不起老大。
“我不行,家里就叔叔了,下次你要是不走运的中招了,可千万别回来,我给你想办法,包我身上……”
周易头脑冷静的想,真那么不走运,他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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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周易烧的更厉害了。
熊白不能带他去医院,只能带回去。
一进门就嚷,“叔叔,我老大烧的神经错乱,不对,神志不清了,你帮我拿一下退烧药,还有毛巾,再给我打盆温水。”
王于漾放下手里吃一半的巧克力,转身去拿药箱。
事情先不问,晚点再说,反正人回来了,不急于一时。
神志不清的周易刚被放到床上,就睁开了两只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床边的男人。
王于漾弯腰,手搭上青年的额头,手心碰到的温度滚热,“很烫啊。”
周易还在看他,干裂的薄唇动了动。
王于漾叹口气,“小易,你让叔叔担心了一晚上。”
周易发现男人的眼底有一片青色,他沉重的呼吸一顿,抿着的唇角隐隐勾了下。
熊白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拿起退烧药的瓶子,准备按照说明倒药。
周易嗓音嘶哑的开口,“小白,你累了,去睡一会。”
熊白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累啊。”
他说完察觉老大看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用眼神迎上去,发现老大眉头紧皱。
“我应该……累了?”
周易烧红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眉间的阴影减轻很多。
熊白像是自动接收到信号似的,本能的放下退烧药,本能的做出应答,“我累了,我去睡会。”
下了楼,熊白恍恍惚惚的,脑子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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