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店

    第二章酒店

    十二点，安市城西医院。

    “我就流了点鼻血，你坑了人家十万？!”

    封镜酒醒后听到杭孟说这消息，差点没背过气去。十万对干摄影这行的人来讲，怎么说也得是小半年的工资吧？

    杭孟，性别男，比封镜大两岁，是封镜众多铁磁中最铁的那个，两人一块儿鬼混了七八年。杭孟是搞婚庆的，估计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每天忙着给别人喜结连理，自己的感情倒看得开，封镜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的性取向。

    “我跟那哥们儿说，你动手打的可是封镜，安市封家众星捧出来的小公子哥儿，PAPILL未来的封总，不是酒吧里兼职的大学生，"杭孟道，“那哥们也阔气，压根没解释，直接往我卡上打了10万，说让你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喝醉了，摔了一跤，流鼻血!"封镜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风吹的，脸通红，“我特么流一辈子鼻血也用不了十万，你现在给人家打回去。"

    杭孟被封镜弄得气急反笑，看着封镜：“怎么着，人把你揍了，你还替他省钱？”杭孟的手往封镜脑门儿上一搁，“估计是失血过多加热着了，你等着，我把窗户开了透透气。”

    深更半夜，医院也就急诊室亮着灯，楼道都阴沉沉的，封镜只觉着冷，让他别麻烦了。说:“人家没揍我，明天你就把钱退给人家吧。”

    “不是，”杭孟插个腰看着躺椅子上萎靡不振眼角泛红的封小公子，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好不容易给你讨来的，你让我给你退回去？凭什么啊！当自己搞慈善呢？就这点钱，够你家煮几次党参乌鸡汤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儿，跟被糟践了似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封镜身上披了一件从别人那儿借来的小毛毯，衣服裤子都被玻璃渣划了好几个洞，脸上那副逼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多狼狈。他今天挂彩的事说起来真尼玛难为情。怎么也想不通自个儿小酒喝着喝着，怎么还正儿八经地撩起汉子来了？骚入戏了吧这是。

    想到这儿封镜就头疼，那会儿脑子不清醒，只是觉得摄影哥们又帅又酷，下意识过去打个招呼，没成想人家会错了意，把自己当成圈里玩那个的。好在自己跌地上的时候人家把摄影架子挪了个位置，不然几斤重的镜头砸在脸上，现在都该赶着去投胎了。

    堂堂一高富帅封总裁，酒吧里没撩着帅哥不说还被当成鸭，摔了个狗吃屎碎了人家一个镜头顺带坑了人家十万，这要是被些别有用心的人抖搂出来，加点料往媒体上一放，他也不用在江湖上继续混了。

    不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得把今天这个消息封了。

    “你想封消息？不可能的，酒吧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晃着呢。你平时多高调啊？三天两头上热搜，这会儿刚好不用买了，趁着这热度，顺便在底下搞个新品发布的广告多省事。”杭孟点开微博给他看，全都在刷今天酒吧事故的，“我说吧，绝逼热搜。”

    “你特么魔鬼吧？”封镜皱着眉头刷了半天，翻到最底下，有人趁乱拍了那摄影酷哥的侧颜，酒吧环境幽暗，也是凑巧一束光打下来，照得人脸立体，眸子深邃，跟希腊雕塑一样好看得几乎有点不近人情。刚才酒吧里没怎么仔细看，现在盯着屏幕封镜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正儿八经是他喜欢的型。他趁杭孟不注意，偷偷摸摸把图截了，保存到自己手机里。

    “你怎么问人家要损失的啊？”为了掩藏心虚，封镜假装无意地问。

    没想到杭孟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塞他手里:“那哥们写给你的，说等你酒醒了，打电话给他报销来着，我看你一时半会醒不了就帮你打了个电话过去。”

    “握草，人家留了纸条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封镜差点没蹦起来，赶忙摊开纸条，照着手机光看。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还很潦草，写着“秦×”，后一个字封镜没看出来，有点像“送”，又有点像“逢”。紧接着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丝毫不含糊。封镜管不了那么多，几乎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把号码输进手机里保存着。

    敢情我日天日地小封总，输得也不是太惨。手机号都有了，离下次见面那还远么？

    晚间从市医院出来，封镜这身破烂样子没敢回家，托杭孟载着换了身衣服就往附近酒店开了间房。这个时间标间已经满了，剩下的就是一晚上大几千的套间。杭孟嫌贵，说是转到别家看看，封镜困得要死，眼皮都在打架，掏身份证和金卡上前就办了入住:“这种套间整个安市基本都这个价，你再转别家天都要亮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杭孟看他烧钱，也没办法，拎个外套在一旁站着:“反正你自个儿一人住，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好不容易把杭孟这个烦人精哄走，封镜二话不说进屋先洗了个澡，酒店里套间的浴室一般都很讲究，用品特别齐全，封镜竟然能从满架子的沐浴香氛里面挑到蓝莓味儿的。

    要骚就骚全套，他封镜直男了二十多年，今儿就想弯一回。怎么着，怪只能怪那个玩摄影的秦哥，从头到尾都荷尔蒙爆棚，酷得天理不容。

    没错，他封镜看上人家了，一见钟情，二见估计能殉情。反正是成年人，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封镜觉得自己玩性儿大是没错，可仔细想来，这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追求过什么人。情史就是一张崭新的A4纸。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想追的，难度系数还不低，搞得他斗志昂扬的。

    他今儿瞅着人酷哥年龄虽然不小了，可手上没戴戒指，孤家寡人深夜来酒吧喝酒，应该没有个家室。只要是单身，他就有机会，铁树也能开花不是么!

    小封总，赶时髦呀，整个安市gay圈人不少，可像他这样求着做零的估计还是史上第一回。就那酷哥这条件，封镜觉着自己被压一辈子翻不了身他都愿意。

    蓝莓味的香氛熏得封镜差点没闷死在金角浴缸里，紧接着又被自己一连串想法激得耳根通红。连说了三句“操”才哗啦一声从水里站出来，慌不择路拿干毛巾抹脸抹脖子。抹着抹着觉得鼻尖发热，一摸发现是鼻血又流下来了，忙穿好浴袍捂着鼻子仰躺在床上。

    本来挺困的，被自己龌蹉想法弄得睡不着了，这叫什么？思想长毛!

    封镜仰着头躺了一会儿，觉得鼻血略微止住一些，转头拿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刷了一回，又往微博回了几条私信。这才敢翻开联系人那栏，“秦先生”赫然在案。封镜手指抖了半天，脑袋里把酷哥的俊脸循环了一百遍，心一横按下了“通话键”。

    要追人家就得主动。封镜之前没谈过几场恋爱，但这点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封镜觉得自个儿条件不差，虽然年轻显得没经验了一点吧，但关键是长得还行啊，要不怎么公司里的模特都夸帅呢。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硕大的房间安静得只听到“嘟嘟”声。封镜紧张得鼻血都没敢流，心里发虚，想着再响三声不接就挂了，毕竟现在一点多了，打扰人家睡觉不好。

    刚想挂，手机震了一下，竟然接通了。封镜嘴张了张，想开口说话，那边倒先开口了:“谁？”

    声音带着低沉的磁音，属于成熟男人的类型，带着几分疲倦，通过电话线传来一点都没失真，触得封镜微弱小电流从头麻到脚。不过封镜是什么人啊？生意场上嬉笑怒骂摸爬滚打也有两年了，关键时刻收放自如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心里想着这张老脸不要了，他略微清了嗓，没直接回答人家的话，而是假装挺自然地道:“我流着鼻血呢。”酷哥那边传来了走路关门以及来往车流的嘈杂声，封镜想，没睡觉，那就应该在忙。

    封镜等了一会儿，对方像是记起了什么，才开口:“哦。封镜。”

    酷哥的嗓音简直就是低音炮，咬字清晰，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句自己的名字，封镜竟然感觉自个儿下面被喊得一阵发烫。

    绝逼了。

    这酷哥杀伤力有点大啊。

    “酒醒了？我看你喝的蓝调度数有点高。”秦连换了个手举电话，他刚把池城那咋呼的小子送回家，坏了的镜头又辗转找到专业的人来修，耽搁了不少时间。忙完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这才动身回酒店。他上午回的国，有点倒时差，晚上很清醒，直觉封镜会打电话来，没想到一猜还真是。

    “我说怎么喝了两口就会醉呢。”封镜轻轻笑了，拍了拍额头，“那个，怎么称呼？”

    这次那头没有停顿:“秦连。”

    封镜心想原来那个字是连，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问:“秦连，什么时候见一面呗？那个镜头我在比利时参展的时候见过，挺贵的吧？我得给你赔个不是，顺便把镜头的钱还有你那10万还给你。”

    “镜头已经找人修了。10万你拿着，”秦连扛着摄影器材上电梯，按了个19，“我进酒店电梯，信号有些不好，你等等。”

    封镜又等了一会儿，秦连才从电梯里出来，他边走边继续道:“钱你拿着，我以为你是那什么，误会了，害你进医院，我也得跟你赔不是。”

    “是那什么啊~”封镜故意尾音拉得老长。他笑起来眼尾带钩子，标准的风情桃花眼，可惜秦连不在，看不到这盛世桃花。

    他就是随便一问，挑逗一下子，没想让秦连接茬。谁知秦连停下脚步，认真想了想，道:“就是……弯的，你懂吧？”

    “……懂，挺懂的。”封镜讪讪道。

    “懂就行。”秦连单手扛设备，另一只手接电话，酒店过道狭窄，设备尾部扫到墙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不久身后传来开门声，秦连下意识回头一看，对上的是封镜一双闪着疑惑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