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晟把夹着机票的护照递给值机柜人员时，对方还纳闷道：“你要去越南？干嘛要在吉隆坡转机？”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公司安排的，谁知道。”
“图便宜嘛，亚航机票几百块搞定。”
身后的女孩无情地揭穿了这个事实。
公司的一行人稀稀拉拉的到齐之后，那位邓姓歌手以及他的家人还没到。反正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多小时，虞晟翘着二郎腿坐在候机室里翻阅一本刚买的时装杂志。
“喏，冰咖啡。”
虞晟抬起头，接过李再生递给他的纸杯，奇怪道：“你怎么买肯德基的？”
李再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这里的国际机场太小，没有星巴克。”
虞晟喝了一口就没再喝，一股速溶奶精味。
李再生接着没话找话，“吉隆坡在哪儿？我听他们说要坐五个小时飞机才能到，如果直接飞越南反而更近一些。”
高中时代地理常考满分的虞晟科普道：“吉隆坡是马来西亚的首都，确实有点远，毕竟越南就在中国隔壁。但你也知道公司的尿性，能省则省，剩下的钱也不知道进了哪位高层兜里。”
“这样。”李再生说：“我收到你给我拍的模卡了，真的很好看，谢谢。”
虞晟摆摆手，忙说不用谢。
隔了一个钟头，邓姓一家人才姗姗来迟。这位号称要走偶像派路线的乡村歌手顶着一头五六十年代的爆炸半长发，皮衣皮裤，油腻的黑脸上浮起朴实的笑容，挥手对大家说：“抱歉啊，路上有点堵车。”
他老婆长得挺甜美可人的，一身名牌，牵着满嘴鼻涕泡的小男孩，在一旁陪着笑。
摄影师李哥站起来，让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为了节省经费，这次公司只拨了六个人出差。没错，只有六个人。
剩下十位，为公司新签的潜力男模。
除了摄影师李哥、助理虞晟、化妆师甜甜姐、灯光师季澜，剩下的道具师阿花和精通六国语言的翻译达弟是新来的。
一群人围在一起商议了一会mv脚本。虞晟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拉住达弟问：“你会说越南语吗？”
达弟摇了摇头。
虞晟心想，这下糟糕，公司失策了。百分之九十的越南人只会说越南语，带上精通六国语言的翻译又有啥用？
达弟说：“我有翻译器！”
虞晟笑得和蔼可亲：“那一路上都靠你了，挺住，小兄弟。”
经过五小时的飞行后，一行人抵达吉隆坡。
转机时间12小时，机场离市区太远，出去玩的话怕赶不上飞机，李哥决定让大家原地休息。
虞晟坐在星巴克里蹭网，李再生也跟着过来，还给他买了一杯抹茶星冰乐。
“晟哥，你能在这里帮我拍张照吗？”
虞晟一愣，“这儿人挤人，有啥好拍的。”
李再生羞涩一笑，说：“我想发个微博给粉丝们看。”
虞晟：“……”
他拿出手机，咔嚓几下帮李再生连拍了十来张，然后从中挑出一张最帅的，美图秀秀PS一下，转发给对方。
没想到李再生也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在飞机上偷拍的他的侧脸，怪好看的。
李再生说：“晟哥，你有微博吗？我俩互关一下呗。”
虞晟说有，于是两人互关了。
没想到李再生这新模特粉丝还挺多的，满打满算接近十万。
星冰乐快融化了，虞晟拿起来接着喝，一边刷新微博。说起来，他是真好几年没玩过除微信外的社交软件了。
微博页面还停留在三年前发的毕业照上。
“晟哥，我把你那张照片也发上去了，不介意吧？”李再生晃了晃手机，笑得人畜无害。
虞晟：“……”
这都发上去了，他还能说介意吗？
没一会的时间，李再生那条微博便多了几百个赞。虞晟随意瞄了一眼，俩男人的照片并排溜一块，怎么看都有种gay里gay气的怪异。
主要是他那张侧脸拍的不明显，不是很熟的人估计认不出来，他也就没太在意了。
晚上，李哥订了机场附近的酒店，两人一间。分配房间的时候，他见虞晟和李再生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便大手一挥把他俩分到一间。
坐了半天飞机，一身粘腻。虞晟先进去洗澡，完了围着条浴巾出来。他擦着头发，对站在阳台抽烟的李再生说：“我洗好了，你去洗不？”
这家酒店的阳台有小半个房间那么大。李再生端量着虞晟，吐出烟圈，轻笑道：“我待会再去。虞哥，要不要来一根？”
其实虞晟是有点烟瘾的。这次他没拒绝，接了香烟，燃上。阳台上并不凉快，嗖嗖的热风吹在脸上，燥得慌。他眺望着马来郊区的荒凉景象，吸的每一口烟都深深过肺。
耳畔传来李再生喑哑的男声，“虞哥，你有谈过恋爱吗？”
“你瞧我这年纪。”虞晟笑了一下，说：“我再没谈过岂不是被人笑死。”
“也是。”李再生说：“虞哥长这么帅，肯定很多人追。”
“哪有，我大学就谈过一个女朋友。”
李再生凑近他，说：“我没谈过恋爱。”
虞晟讶然，“你多大？看起来不像。”
“我21，虚岁。”
“啧啧。”虞晟感叹道：“我果然已经老了。”
李再生又道：“你后来有再谈过吗？”
虞晟摇了摇头，“没。”
“干嘛不谈一个呢？”
虞晟的目光虚虚定焦在远处的屋顶尖，说：“我太渣了，内疚。”
“你怎么渣了？”李再生显得十分吃惊，“你就谈过一个还渣？”
虞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遂盯着李再生，八卦道：“你真不像没谈过恋爱的，真不像。”
烟抽完了，李再生又拿了一盒，边点烟边说：“我哪儿不像？”
“哪儿哪儿都不像。”
“因为我喜欢男人。”他吸着烟，躲闪着说：“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虞晟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浮在表面似的。他仿佛注意到李再生的视线像半流质的液体一般，黏哒哒地粘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李再生碾灭烟头，忽然说：“我去洗澡。”
虞晟“嗯”了一下，背对着他继续看黑漆漆的风景。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虞晟想起一件事，拨通了叫早小哥的电话。
“虞先生，这么晚还没睡？”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又好听，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虞晟说：“我出差了，这几天不用叫我起床。”
“去哪儿出差？”
“现在搁吉隆坡转机呢，要去越南。”
“好的。”男人嘱咐说：“让你同事叫你起来，不然误机就糟糕了。”
“嗯，那我挂电话了。”
“先别挂。”男人迟疑了片刻，说：“我们店包月服务是连续的，假如中断概不退款，也不能延迟……”
“噢，没事。”虞晟爽快道：“一点小钱，没关系的。”
男人说：“手心手背都是钱，怪可惜的。不如，把这几天的叫早服务换成晚安服务？”
虞晟想了想，说：“可以啊，但你们这个晚安服务就是陪聊吗？”
“是的，然后提醒你该睡觉了。”
男人没有一口一个“亲”听起来舒服多了。虞晟便道：“你以后能别老亲来亲去的吗？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好意思…”男人低低笑了，说：“我刚入这行，同事教我这么说的。”
“你们做这个能赚很多钱吗？”虞晟奇道：“一单才十块，你是很穷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男人说：“挺穷的，挣点钱维持生计。”
虞晟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们是闲着没事干，聊聊天还能泡妹子。哎，是不是有很多妹子买你们店这个服务啊？”
“没有很多，汉子比较多。不知道为什么，这年头妹子都去买妹子了。”
虞晟哈哈一笑，说：“异性比较尴尬嘛。假如你是个妹子，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聊这么多。”
“谢谢。”男人说：“谢谢你，我今晚才有钱吃上泡面。”
虞晟感叹了一番，道：“你们过得也不容易啊。这样好了，我订个包年服务，让你以后吃泡面还能加个鸡蛋香肠。”
“谢谢你。”男人说：“你真是好人。”
这话说得虞晟有些飘飘然，当即掏出手机下单买了。他道：“你声音蛮好听的。”
男人说：“你声音也不错。”
尴尬的商业互夸。
水声停了。虞晟看了眼时间，道：“挺晚了，你怎么还不催我睡觉？”
“那去睡吧，晚安，虞先生。”
挂了电话。
虞晟关好阳台门，躺在自己床上玩消消乐。从浴室走出来的李再生若无其事道：“虞哥，你刚才跟谁讲电话呢？讲这么久。”
虞晟随口道：“一个朋友。”
……
S市。
宁池乔冷冷盯着吴白，说：“你确定你让我说的那些话都没错？”
“肯定没错啊。”吴白道：“老板，我都接了几百通电话了，经验老丰富了。”
宁池乔面无表情：“那为什么他说不喜欢我说‘亲’？”
“这个……”吴白忙解释道：“说明你俩进展更进一步了！没错！他没有把你当成纯叫他起床的服务人员！”
宁池乔满意地撸了撸二哈的毛。
“你可以下班了，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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