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辉来的时候, 谢如卿正在煮一壶清茶。
之前司马沅过来, 把他煮的茶都喝光了。
这茶叶还是谢家从宁州那边运来的好茶, 谢如卿一般早上就煮一壶。
这时候的人一般喜欢和生姜蒜末胡椒煮成的浓茶,时兴煎茶与斗茶,把茶艺当成风雅的一种手段,时不时和人battle一下,既能炫技,又能提高自己在世家子弟中的地位。
谢如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根本不需要提高地位,也不喜欢那些虚的。
有什么比大早上喝一壶淡淡的清茶更为舒适的呢?!
所以从小到大, 他这壶清茶就没人抢过,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泡上一壶,再悠哉哉地听听他家啾啾和外面的小畜生一起玩耍交|配的声音,简直赛神仙!
结果,今天早晨, 那遭天杀的司马沅头一遭来拜访他,就把、他、的、茶、给、喝、光、了!
喝光不说,还就跟喝水一样往嘴里送,笑得跟个芳华宫的傻鹅子一样,说:“谢公的茶就跟谢公的人一样美。”
呸,夸人都不会夸,词语匮乏到只剩下“美”。
接受新皇的夸赞, 一定会付出相应地代价的。像司马沅这种大尾巴狼, 绝对不会白夸人。
于是在他走的时候, 笑眯眯地从阿言那儿,薅了一大口袋茶叶走。
薅了不算完,临了还要加一句,”谢公,谢家甚么时候送茶叶来,记着给孤也捎一包。”
谢如卿:“……”
如果他会说mmp,一定早就说了。
……
所以明月辉再次见到谢如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气呼呼的。
“来拿东西?”谢如卿问道。
“你怎么察觉出是我?”明月辉一个人来的,在谢公这里是最自由的,她不想外人破坏了这份自由。
谢如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自从她走了进来,连空气也是香甜的。
“谢公又打哑谜了。”明月辉耸耸肩,径直走到了谢如卿身旁,顺手取了个杯子,往谢如卿手边一搁。
谢如卿会意,煮好了茶,滤了一滤,便将明月辉放置的杯子斟满了。
“不打算拿,以后若是烦了,就又搬过来住。”明月辉孩子气地说道,非是喜欢下雨天还要漏雨的芳华宫,而是喜欢有着谢公的这种氛围。
那样舒适、安心,远离尔虞我诈。
明月辉没听到预想中的答话,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正此时,她只觉头顶一重,谢如卿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头毛,明月辉心中一悸。
明明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可她总觉得谢公应该不是这种人,这样的动作,应该是把她看做啾啾的同类了吧……
就像他养的小动物那般的感情。
明月辉自己脑补了翻,觉得很暖,脑袋还蹭了蹭谢如卿的大手。
她脑袋比啾啾摸起来舒服多了,头发顺滑,发量还多,就是发髻有点高。
“说罢,是不是有求于瞎子?”谢如卿突如其然在她头顶道。
他那般聪慧,当然知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这般乖顺黏人的态度,像极了啾啾求小米喂食的模样。
眼前被男人戳穿了小心思,明月辉蓦然抬起了脑袋。
可就在抬眸的那瞬间,她才注意到,自己离谢公居然这样近。两人的脸庞仅仅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明月辉一抬头,就刚刚好看得到他的下巴。
他的下巴,乃至下颚线都长得非常漂亮。
嘴唇微微上翘,有些邀人采撷的红。
明月辉被那姝色晃了眼睛,竟然微微向前再引了两分。
就在这个时候,谢如卿猝然低下了脑袋。
他的唇恰恰好,擦到了她的鼻尖,他清茶的气息打在她的面颊上。
明月辉:“!!!!”
她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大不韪的事,赶紧退了回去。
“方才……方才……一个没站稳,冒犯谢公了。”明月辉赶紧道歉,她心知这种事打马虎眼是绝对不行的,尤其面对智商说不定可以秒她的谢公,还不如坦诚认错,换个印象分。
“无事。”谢如卿轻抚嘴唇,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不知为何,他细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抚摸嘴唇的动作让她脸庞烧热。
她赶紧退到了安全位置,“是……是阿沅,我想拜托谢公,能否延请谢公指导一下阿沅功课,他自小生活在冷宫之中,诗书礼仪终究有缺,治国之道亦是无状,还请谢公帮扶!”
明月辉说着,本想要向他行跪拜之礼。
不想被谢如卿抢先预知了想法,扶住了,“你不必跪我。“
”夫人,你永远也不必跪瞎子。”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算让瞎子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
……
谢如卿这边是搞定了,临了,阿言还悄悄拜托明月辉多来看看谢如卿。
“前朝如今是在打压谢公,连商讨国是也是避着谢公的。”阿言说道,“深宫冷清,谢公本早已恨煞了这个宫廷。”
“若是夫人怜恤,请时时来看看谢公吧,他见了你,心情会好很多。”
明月辉点点头,“会的会的,看着啾啾一副求偶的样子,改名我也带两只鸟过来配个种。”
阿言被明月辉的发散思维堵得梗了一下。
他心想,谢公不正也在向你求偶吗?
可惜某人就是眼瞎,谢公是眼盲心不盲,她是眼盲心也盲。
话说回来,他家谢公可从来都是奇货可居。这一次与王家闹了这么大一个不愉快,王家非得联合陆家将谢公押在宫里,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王家的女儿恋慕着谢公,后来被谢公拒婚后,将自己束进高阁,发誓永世不出。
当年勇往无前地爱得有多猛烈,结局就有多惨烈。
王家那女郎如是,谢公又何尝不如是,人生五苦,求不得是为大苦。
……
明月辉当然不知道阿言曲折蜿蜒的心路历程,她接下来要找的人,就是沈南风了。
对于世家来说,谢如卿是可以通过世家角力可以驱逐出去的,而清河王沈南风,那是铁打的兵,他们嫌弃又忌惮,还怂逼地心知,绝对斗不过。
沈南风既是大权在握,又成为司马沅南下的重要助力。比他们这群仅仅靠着冢中枯骨定终身的人,实在多了太多话语权。
其实凭着吴王司马翎的实力,不用大费周章也能将司马沅赶下位。
可是就是因着司马沅有着沈南风的支持,才让小皇帝暂时坐稳了这个位置。
世家也是鸡贼,他们准许沈南风进入建康,可不许沈南风的南羽军进去。
初初占领建康之时,几个老臣就直接在司马沅面前表演撞柱子,威胁司马沅,说是若是让沈南风的兵染指建康,就直接在司马沅面前表演激情自杀。
其实明月辉估计,司马沅是很想让这几个老油条表演一下的,也算清了清路子。
可惜他的根基实在是太浅了,如今还不是拉仇恨的时候。
只好委屈了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沈南风,让他驻军京口,开创兵府,并很是鸡贼地划了包括京口在内的泰半荒野与他。
明月辉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止不住地震惊。因为这一片荒地,在游戏过去三年之后,便是支援整个东梁的巨大粮仓!
谁有了这片地,就相当于遏制住了整个朝堂的命脉。
在游戏里,划分这块地的时候,是明月辉还不熟悉这游戏的初期,她为了获得一点点附加的属性值,就把这块地随随便便赐予了一个世家。
导致后面被人掣肘,硬是又氪了几万颗欢乐豆,才掰回了颓势。
她没有想到,狗儿子本尊,就是狗儿子本尊,明知自己是受不住那块地的,一来就把这么重要的剧情道具给了自己信任的人。
good job,果然要比自己当时厉害得多。
所以沈南风到建康来,几乎是孤家寡人。相应的,建康的军备,也差到周满都想偷笑。
当初西梁被灭,就是因为建国时武帝的一句话,“天下武备,收之兵库。”
所以西梁虽是地大物博,可也脆弱不堪。多年来被为北魏骚扰,西有西凉领略,南边的蜀中之地出了叛乱,拥王自立。
如果不是天降将才沈南风,应是为西梁续了十年的命,这个王朝也早该覆灭的。
所以司马沅尚未祭天登基,在此之前的头号大事,便是加强武备,重训新军,保卫宫城,确保司马沅在用人之际,能有一队自己手上的兵。
自然而然,沈南风被司马沅封为上宾,暂居太初宫。
明月辉去找沈南风的时候,她远远从城楼上看到演武场中,沈南风正在训练一群新兵蛋子。
这些都是未来的羽林军,保卫都城的将士们。
关于羽林军,明月辉倒还知晓点历史,羽林军最先兴起是在西汉。
羽林,初名“建章营骑”,以保卫建章宫得名,后改为羽林,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
“这些人从哪里来?”明月辉戴了个斗笠,指着城楼下那密密麻麻的新兵。
明月辉一个人来的,如今大制初见,也没多少森严规矩可言。
城楼上的侍从虽不认识她,却也知晓这是贵人,”回贵人的话,他们有的是从流民中挑选的忠厚之人,有的则是本地居民……还有一些,是世家的旁支公子们。”
明月辉闻言,眼睛亮了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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