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两小节魔药课,楚汐快步前往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在惯常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乌姆里奇教授已经坐在讲台后面了。她穿着前一天晚上穿的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头顶上戴着那个黑天鹅绒的蝴蝶结。
楚汐又一次强烈而鲜明地想到一只大苍蝇愚蠢地落在了一只更大的癞蛤(和谐)蟆身上。她对这个女人的奇特审美口味感到很绝望。她宁愿天天面对斯内普教授那张阴沉可怕的脸色,也不想多见到这丑陋的女人一分一秒。
全班同学走进教室时都默不作声,乌姆里奇教授还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她对于课堂纪律的要求有多么严格。秋安静地坐在了楚汐旁边。
和以往上课方式有个明显不同的一点是——因为这是N.E.W.T.课程,每个学院的上课人数都少了些,所以每门N.E.W.T.的提高班课程都是四个学院一起上课的。尽管如此,也不意味着教室会变拥挤,空位置还是有好几个的。就在楚汐刚上完的魔药学课堂上,四个学院的人数合起来都没有她以往上课时的人数多。斯内普教授只接受获得最优等成绩的学生进入他的提高班课程。
全班同学都坐下后,乌姆里奇教授说道:“同学们,上午好!”
几个同学嘟哝着“上午好”作为回答。
“啧,啧,”乌姆里奇教授说,“这可不行,是不是?我希望你们这样回答:‘上午好,乌姆里奇教授。’请再来一遍。同学们,上午好!”
“上午好,乌姆里奇教授。”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对了,”乌姆里奇教授声音嗲嗲地说,“这并不太难,是不是?请收起魔杖,拿出羽毛笔。”
许多同学交换着郁闷的眼神。楚汐与秋对视一眼后,无奈地摇头或者笑了下。按照他们多年的上课经验,跟在“收起魔杖”这个命令后面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觉得有趣的课。
楚汐把她的魔杖塞进书包,拿出了羽毛笔、墨水和羊皮纸。乌姆里奇教授打开她的手提包,抽出一根短得出奇的魔杖,在黑板上使劲一敲,黑板上立刻出现了两行字:
黑魔法防御术
回归基本原理
一见到那两行字,楚汐心中就笃定了几分,这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只会是纯理论课,再也不会有实践内容了。而且,会是极其无聊、枯燥乏味的理论课。
“同学们,你们这门课的教学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不成系统,是不是?”乌姆里奇教授转身面对着全班同学,两只手十指交叉、端端正正地放在胸前,然后说道,“教师不断更换,其中许多人似乎并没有遵照魔法部批准的课程标准进行授课,这不幸使你们现在远远没有达到N.E.W.T.考试理应达到的水平。”
“然而你们将会很高兴地知道,这些问题即将得到改正。今年,我们将要学习的是一门经过精心安排、以理论为中心、由魔法部批准的魔法防御术课程。请把这些话抄下来。”
乌姆里奇教授又敲了敲黑板,刚才那两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课程目标”。
1.理解魔法防御术的基本原理。
2.学会辨别可以合法使用魔法防御术的场合。
3.在实际运用的背景下评定魔法防御术。
教室里只听得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两三分钟后,当每个同学都把乌姆里奇教授的三个课程目标抄录下来后,她问道:“是不是每位同学都有一本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魔法防御理论》?”
班里响起一片喃喃表示肯定的声音。
“我认为我们还要再来一遍,”乌姆里奇教授说,“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时,我希望你们回答‘是的,乌姆里奇教授。’或者‘不,乌姆里奇教授。’再来一遍:是不是每位同学都有一本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魔法防御理论》?”
“是的,乌姆里奇教授。”全班同学大声回答。
“很好,”乌姆里奇教授说,“我希望你们把书翻到第五页,读一读‘第一章,入门基础原理’。读的时候不要交头接耳。”
乌姆里奇教授离开黑板,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那两只眼皮松垂的癞蛤(和谐)蟆似的眼睛盯着大家。楚汐把她那本《魔法防御理论》翻到第五页,开始读了起来。其实,这本书她早就看过了一遍。里面全是和平理念,全是空话,毫无意义,对考试一无用处。
楚汐扫了下那三个课程目标,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莫名想到了弟弟楚皓对中国填鸭式教育方式的消极评价。这位乌姆里奇教授的做法,似乎和中国的有些老师的教学理念差不多?可是,在如此危险的大背景下,还只教理念或空谈,就有些过分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在楚汐旁边,秋心不在焉地把羽毛笔在手指上转来转去,眼睛呆呆地瞪着书上同一个地方。看来,对方什么都没看进去。仿佛注意到楚汐的视线,秋转头瞧了眼楚汐,满是无奈地笑了笑。她用口型清清楚楚地说道:“好无聊。”
楚汐微微张开嘴,无声回应:“我也是。”就在这时,楚汐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人的不正常表现,那个人,好像是一名格兰芬多学生…突然,她大声说道:“乌姆里奇教授,我有一些疑问。”一瞬间,全班所有学生都把目光放在那个高挑的女生身上。
乌姆里奇教授用嗲嗲的口吻说:“在我的班上,同学想要讲话必须先举手,你是——”
“贝尔。”楚汐认出了她是谁,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追球手,凯蒂·贝尔。
“亲爱的,你是对这一章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
贝尔忙否认:“不,不是关于这一章的内容。”
“噢,我们现在是在读书。”乌姆里奇教授说,露出嘴里又小又尖的牙齿,“如果你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下课的时候再谈。”
贝尔毫不妥协的样子,大声道:“我对你的课程目标有一个疑问。”
乌姆里奇教授用坚定不移的嗲嗲的口吻说:“好吧,贝尔小姐。我认为,这些课程目标写得非常清楚,只要你把它们从头到尾仔细读一遍。”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贝尔直言不讳地说,“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使用防御性咒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班里许多同学都扭过头仔细看着仍然写在黑板上的那三条课程目标。楚汐抿了抿唇,双手微微收紧,无声地叹了口气,接着抬头望向乌姆里奇。她现在已经很明白这位新教授的做法了。实践课内容一丝一毫都不会有。这就是魔法部的态度——学生们就该好好地学习和平理论,而不是去考虑外界环境到底是如何危险。
坚定拥护福吉言论的乌姆里奇,估计会以为邓布利多校长在校内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她不会让学生们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使用防御性咒语?”乌姆里奇教授轻声笑着重复道,“哎呀,我无法想象在我的课堂里会出现需要你们使用防御性咒语的情况,贝尔小姐。你总不至于认为会在上课时受到攻击吧?”
“我们不能使用魔法吗?”有个格兰芬多男生大声喊了一句。
乌姆里奇教授望向他,笑着问道:“你的名字?”
“麦克拉根。”
乌姆里奇教授笑得更慈祥了,一转身背对着麦克拉根。贝尔马上又举起了手。乌姆里奇教授对贝尔说:“怎么,贝尔小姐?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是的,”贝尔说,“黑魔法防御术的总体目标当然应该是练习防御性咒语,是吗?”
乌姆里奇教授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假声音问:“你是魔法部专门培训的教育专家吗,贝尔小姐?”
“不是,但——”
“那好,我想你恐怕没有资格判断任何一门课的‘总体目标’是什么。我们的最新学习计划,是由比你年长得多、聪明得多的巫师们设计制定的。你们将以一种安全的、没有风险的方式学习防御性咒语——”
“那有什么用呢?”麦克拉根大声问,“如果我们受到攻击,那肯定不会是以一种——”
“举手,麦克拉根先生!”乌姆里奇教授用唱歌般的声音说。
麦克拉根赶紧把手高高举起。乌姆里奇教授又故伎重演,立刻转过脸去看别的地方,可是现在又有另外几个学生举起了手。从胸前的徽章与脖子上的领带来看,他们几乎全是格兰芬多学院的,还有二三个赫奇帕奇学院的。
“你叫什么名字?”乌姆里奇教授问一名赫奇帕奇男生。
“扎卡斯·斯特宾斯。”
“说吧,斯特宾斯先生。”
“嗯,就像考迈克刚说的那样,不是吗?”斯宾特斯说,“如果我们受到攻击,是不可能没有风险的。”
“我再说一遍,”乌姆里奇教授说,一边以那种特别令人恼火的方式朝斯宾特斯微笑着,“你认为在我的班里会受到攻击吗?”
“不会,可是——”
乌姆里奇教授的声音压过了斯宾特斯的声音。“我不愿意批评这个学校的一些办学方式。”她说,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把那张阔嘴咧得更大了,“但是在这个班里你们接触了几个很不负责任的巫师,确实很不负责任——更不用说,”她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还有特别危险的半人半兽。”
“如果你指的是卢平教授,”斯宾特斯气愤地说,“他可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举手,斯宾特斯先生!正如我刚才说的——他们给你们介绍的魔法都很复杂,不适合你们这个年龄段,而且具有极大的潜在危害。你们被吓得不轻,竟然以为自己三天两头就会遭到黑魔法的攻击——”
“不,我们没有。”又一个格兰芬多女生说,“我们只是——”
“你没有举手,这位小姐!”那个女生马上举起了手,乌姆里奇教授转过脸去。“我认为,我的前任不仅在你们面前施用了非法的咒语,而且还在你们身上施用了这些咒语。”
“可是,后来发现他是个疯子嘛,是不是?”斯宾特斯气呼呼地说,“说实在的,我们仍然学到不少东西呢。”
“你没有举手,斯宾特斯先生!”乌姆里奇教授用颤颤的声音说,“好了,魔法部认为,理论知识能够更有效地帮助你们通过考试。说到底,让学生通过考试才是学校的宗旨所在。你叫什么名字?”她瞪着刚刚把手举起来的那个女生问道。
“德米尔扎·罗宾斯。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考试里就没有一点实践性的内容吗?我们是不是应该显示出我们确实会施破解咒和其他魔法呢?”
乌姆里奇教授轻蔑地说:“只要你们把理论学得非常扎实,就没有理由不会在严格控制的考试条件下施魔咒。”
“事先不需要练习吗?”罗宾斯不敢相信地问,“难道你是在对我们说,我们第一次施那些魔咒就是在考试的时候吗?”
“我再说一遍,只要你们把理论学得非常扎实——”
“理论在现实世界里有什么用?”又一个楚汐不认识的格兰芬多男生高声大喊着,拳头高高举起。
“怎么全是格兰芬多人?噢,还有几个赫奇帕奇?”楚汐无奈地摸了下额角,看起来有些头痛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班级里的格兰芬多学生好多啊……
秋摇摇头:“你觉得斯莱特林或者拉文克劳学生会主动出头吗?我想,他们大部分人应该被自己的家长叮嘱过了?或者相信了《预言家日报》的话?”
“你妈妈有特意对你说过?”
“她说让我不要跟乌姆里奇起冲突。”秋隐有不满地说道,“可是——那个人确实回来了……”
楚汐捂住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继而说道:“毕竟你还是一名学生。连老师们都不敢直接跟代表魔法部的乌姆里奇发生矛盾……你妈妈是怎么看待福吉的言论呢?还有《预言家日报》?”
“她相信邓布利多。我相信你。”秋坚定道,“我妈妈说——是《预言家日报》在走下坡路。不是邓布利多在走下坡路。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会支持我……”秋欲言又止,意犹未尽。
楚汐浅笑道:“我的长辈也不希望我那样。不过——”她偏头望向正在与乌姆里奇对峙的几个格兰芬多学生,“我还以为他们都会相信《日报》的话?毕竟《日报》上编写的那些话看起来确实很有一套,很有说服力。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读到的都是哈利是个疯子,邓布利多校长是个老糊涂!……”
“他们有的确实信了。有几个拉文克劳学生是这么想的。”秋托起一腮,“但是——我想…他们不希望这学年的课变成宾斯教授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授课方式……卢平教授确实很不错。假穆迪也教了我们一点知识。奇洛虽然结结巴巴,至少还能讲点东西。洛哈特虽然夸夸其谈、言之无物,却也可以忽视学生们在他的课堂上睡觉…然而,这位来自魔法部的乌姆里奇教授,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我想,在她的课堂上是不能做其他事情的?她对上课纪律要求会很严格。”
“原来如此…”楚汐莞尔一笑。
这节热闹纷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以乌姆里奇教授给格兰芬多扣十分结尾。
“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多少家庭作业了?宾斯叫我们写一篇一英尺半长的论文,谈巨人战争。斯内普教授要的论文是一英尺长,讲月长石的用途。噢——我真希望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作业能少一点……”这是在中饭时,潘西不断抱怨着自己的作业难度。“今天斯内普教授教我们制作缓和剂…难度太高了…我刚抽空去图书馆借阅有关月长石的资料,一本都没有!这让我怎么写?……”
“总比波特得零分好多了。”达芙妮幸灾乐祸地说,“波特忘了放嚏根草,斯内普教授直接把他的药剂清理一新。”
“哦,闭嘴吧,你们两个。”忽然从格兰芬多长桌传来哈利烦躁的声音。他的说话声音很大,即使是隔了两张桌子,楚汐也可以清楚地听到。赫敏和罗恩看起来都怔住了,显得又生气又委屈。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哈利继续大声说,“总是没完没了地斗来斗去,都快把我逼疯了。”说完,他把书包甩上肩头,扬长而去,留下赫敏与罗恩坐在那里直发愣。
达芙妮挑挑眉:“波特发脾气了?他看起来很恼火。”
潘西耸耸肩:“我估计格兰杰和韦斯莱两个人又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刚被斯内普教授骂,得了零分,又要听那两个人无休止的争论,谁会不想发火呢?而且,他的现有处境确实不太好过。如果你有看过暑假的《日报》——楚汐,你没那么傻吧?”
“我现在很理智,谢谢。如果你刚得了零分,谁会心情很好呢?”楚汐边切牛排边说道,“我记得你们下午是和格兰芬多五年级学生一起上黑魔法防御术课?”
“对。”
想到三人组的性子,楚汐抿了抿唇,判断道:“那你们可能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潘西好奇地问:“怎么,乌姆里奇教授是怎么教的?”
楚汐悠悠道:“照本宣科,毫无创新。和平至上,不切实际。”
下午,上完一大节古代如尼文研究,利用时间转换器上好算术占卜课,后面便是空闲时间,没有什么课程安排了。上完两节选修课,去图书馆借了些作业所需资料,楚汐自然而然地走到二楼的麦格教授办公室。
走进这个无比熟悉的房间,就可以看到麦格教授正在临窗办公。楚汐的动静已经很轻了,麦格教授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她头也不抬,直接说:“墨提斯,今天的课上完了?”
“您怎么知道是我呢?”楚汐走到了属于自己的桌子边,把怀中的一摞书轻轻放在桌上。
“直觉。”麦格教授仍然没有抬头,继续伏案工作。楚汐没发现她的嘴角已微微勾起,笑意明显极了。
楚汐有些诧异:“您竟然相信直觉?我没听错吧?”麦格教授是什么人啊?她一向极度反感甚至厌恶虚无荒诞的、毫无逻辑的占卜,就可以知道她是非常讲究理性思维、十分实事求是的。
麦格教授没有回复楚汐的疑惑,继续埋头认真工作。楚汐也不继续追问,翻开《高级魔文翻译》,抽出一卷羊皮纸,准备先做古代如尼文研究的翻译作业。这学年的作业难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她要好好完成。
过了几分钟,麦格教授批阅完一个重要文件,往上推了推方形眼镜,继而转头望向专注学习的墨提斯。
“墨提斯,对于你,我更相信直觉。”麦格心中默默念道。“如果仅凭事实和眼睛去判断,恐怕会……”她想起了那个晚上的梦境片段,如果仅仅从言行来看,墨提斯真像传说中的学生时代的那个人啊…谦虚有礼、姿容不凡、能力卓越…又是声名恶劣的斯莱特林学院……
麦格稍稍抬头,透过玻璃窗望向清冷的魁地奇赛场。此刻她想起了两年前的墨提斯。那时墨提斯时刻反复纠结着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学院之间的矛盾关系,甚至差点影响到了自己与墨提斯的关系,思虑过多的墨提斯还因此病了几场。而她自己,因为足够了解墨提斯的品性,早已把学院间的隔阂放下。然而……
现在,伏地魔回来了,斯莱特林的部分学生的父母一度是食死徒,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部分学生的父母曾经被伏地魔与食死徒残忍杀害…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斯莱特林会被严重孤立于三个学院之外……而墨提斯……麦格教授回头望向墨提斯,薄唇紧紧抿起。她永远不希望自己的博格特会成真。
忽然,办公室外响起了一阵很明显的吵闹声。
“我说了,别来烦我!”有人高声喊着,声音自远而近。
“哦,好多人以为他脾气暴,波特波特傻宝宝,
有些人心肠不算坏,知道他只是太悲哀,
皮皮鬼心里最清楚,说他是发疯犯糊涂——”
麦格教授皱了皱眉,面色变严峻。她站起来,走向办公室门口。
“闭嘴!”哈利大喊。
“你到底在嚷嚷什么,波特?”麦格教授厉声问道,她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皮皮鬼开心地咯咯笑着,嗖的一下消失了。“你怎么不去上课?”
哈利倔强地说:“我被打发来见你。”
“打发?你这是什么意思,打发?”
哈利把乌姆里奇教授的便条递过去。麦格教授从他手里接过,皱着眉头,用魔杖一敲把封口撕开,展开读了起来。她读着乌姆里奇写的文字,眼睛在方方的镜片后面飞快地来回移动,每读完一行,眼睛就眯得更紧一些。
“进来,波特。”
哈利跟着麦格教授走进她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楚汐刚从繁重的作业中回神,就诧异地看到哈利跟着麦格教授走进了办公室。出事了?哈利怎么不上课来到了这里?楚汐迷茫地望向他们两个。
“怎么回事?”麦格教授突然厉声对哈利说,“这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哈利问,语气咄咄逼人,他本来不想这样的。“教授?”他又找补了一句,努力使声音听上去礼貌一点儿。
“你真的冲乌姆里奇教授大吼大叫啦?”听到这话,楚汐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她已经预料到后面是什么结果了。
哈利说:“是的。”
“你说她是个骗子啦?”
“是的。”
麦格教授继续问:“你告诉她伏地魔回来啦?”
“是的。”
麦格教授在她的书桌后坐了下来,紧皱眉头望着哈利。然后她说:“吃一块饼干吧,波特。”
哈利不敢相信地问道:“吃——什么?”
“吃一块饼干。”麦格教授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她一手指着桌上一堆文件上的一只方格图案的饼干盒。“坐下吧。”
以前曾经有过一次,哈利原以为要被麦格教授狠狠教训一顿,结果却被她选进了格兰芬多学院的魁地奇球队。此刻他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自己拿了一块生姜蝾螈饼干,感觉就像那次一样迷惑不解、不知所措。
麦格教授放下乌姆里奇教授的便条,非常严肃地望着哈利。“波特,你需要小心啊。”
哈利咽下嘴里的生姜蝾螈饼干,不解地瞪着她。现在她的说话语气是低沉的、忧心仲忡的,似乎比平常更有人情味。当然,那是绝对比不上她对待楚汐时的柔和态度。一想到楚汐,哈利偏头望了望楚汐。正默默观望着二人对话的楚汐冲哈利温和地笑了笑。
麦格教授说:“在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课上不守纪律,你付出的代价可能要比学院扣分和关禁闭严重得多。”
“你这是什么——”
“波特,用你的常识想一想,”麦格教授厉声道,突然又恢复了她惯用的说话腔调。“你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你一定知道她会去向谁汇报。”
下课铃响了。他们的头顶上和周围响起几百个学生同时走动的嘈杂声。
麦格教授又低头看了看乌姆里奇的便条,说道:“这里写着,她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要罚你关禁闭,从明天开始。”
“这星期每天晚上!”哈利重复了一遍,简直被吓坏了,“可是,教授,难道你——”
麦格教授断然地说:“不行,我不能。”
“可是——”
“她是你的老师,她完全有权罚你关禁闭。你明天下午五点钟开始到她办公室去,开始第一次。记住:在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身边要千万留神。”
“可我说的是实话!”哈利愤愤不平地说,“伏地魔回来了,你和楚汐都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也知道他已经——”
“看在上天的分儿上,波特!”麦格教授生气地正了正眼镜,继续说道,“你真的以为问题在于说实话还是说谎话吗?问题在于你必须低着头做人,尽量不招惹麻烦,管好你自己的脾气!”
麦格教授站了起来,鼻孔张得大大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哈利也跟着站了起来。
“再吃一块饼干吧。”麦格教授烦躁地说,把饼干盒推给了他。
哈利冷冷地回答:“不用了,谢谢。”
“别犯傻啦。”麦格教授厉声道。
哈利拿了一块。
“谢谢。”他满不情愿地说。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开学宴会上的讲话你没有听吗,波特?”
“听了,”哈利说,“听了……她说……进步将被禁止……嗯,这就说明……说明魔法部企图干涉霍格沃茨。”
麦格教授打量他片刻,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绕过桌子,为他打开了房门。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你能听赫敏·格兰杰的话。”麦格教授说,示意他离开她的办公室。
等着波特离开后,麦格教授关上门,走向墨提斯。“墨提斯,你是怎么想的?对于波特的行为?”
“很勇敢直率。”楚汐注意到麦格教授的神色微微透着疲惫。
“但也太轻率了。不计后果。”麦格教授叹了口气,“实话说,我从内心上赞赏他的行为,但是我不希望他会跟乌姆里奇对上。这意味着直接送给乌姆里奇一个把柄或者绝妙的借口。这两个月,《预言家日报》一直在说波特和邓布利多教授的坏话。现在…魔法部直接插手学校了。这学年恐怕不会很太平。”
楚汐抬眸,认真道:“我不会那么做。我没那么傻。”
“我知道。”麦格教授神色隐隐放松了些,抬手抚摸墨提斯的长发。“晚饭时间快到了,在这里吃吗?”
“好啊。”楚汐欣然回应。
麦格教授微微勾起唇角,好像把刚才的烦心事放下了。“墨提斯,今天的上课感觉怎么样?”
“我上午上了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防御课……”楚汐把乌姆里奇的教学方式简短说完。
麦格教授皱起眉毛:“这种教学方式并不适应现在的要求啊……怪不得波特会那样子。”
“会不会是因为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读书时受到的是那种教育内容,她现在照搬过来了?”楚汐猜测道。
“墨提斯,在我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直板老套的教学方法的。”麦格教授摇了下头,“她只是在对抗邓布利多教授和波特。”
“这倒是……”
“好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呢?拉尔——”
对哈利来说,这天晚上在礼堂吃晚饭可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他同乌姆里奇大吵大嚷的消息不胫而走,即使按霍格沃茨的标准衡量,这样的传播速度也是快得出奇。当他坐在罗恩和赫敏中间开始吃饭时,他看见周围一片窃窃私语。有趣的是,那些交头接耳的人似乎谁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听见他们的议论。恰恰相反,他们好像巴不得他动怒,再次嚷嚷起来,这样他们就能亲耳听到他是怎么说的了。
“他以为自己跟神秘人决斗来着……”
“快别胡扯了……”
“他以为自己在蒙谁呢?”
“饶了我吧……”
“我不明白的是,”哈利放下手里的餐具咬着牙说(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刀叉都拿不稳了),“两个月前邓布利多告诉他们这件事时,他们怎么就都相信了呢……”
“问题是,哈利,我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相信了。”赫敏神色严峻地说,“哦,我们快离开这儿吧。”她重重地放下自己的刀叉。罗恩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刚吃了一半的苹果馅饼,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人们一直盯着他们走出了礼堂。
他们来到二楼的楼梯平台时,哈利问赫敏:“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相信邓布利多?”
“唉,其实你并不明白事情发生以后是什么情况,”赫敏轻声说,“你和楚汐从草地中央回来了……我们谁都没有看见迷宫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只是听邓布利多说神秘人回来了,对楚汐用了钻心咒,还跟你展开了搏斗。”
哈利大声说:“那是事实!”
“我知道是事实,哈利,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冲我大声嚷嚷?”赫敏不耐烦地说,“实际上,没等大家完全理解这个事实,他们就都回家过暑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读到的都是你是个花言巧语的疯子,邓布利多是个岁数过大的老糊涂!而且他还被威森加摩和国际魔法师联合会开除了!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他们大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返回格兰芬多的塔楼。雨水啪啪地敲打着窗户玻璃。哈利觉得这开学的第一天好像持续了一个星期,而他睡觉前还要完成那么一大堆家庭作业。他的右眼皮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当他们拐进胖夫人的那条走廊时,他透过一扇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户望着外面黑黝黝的场地。海格的小屋里仍然没有灯光。
“米布米宝。”赫敏不等胖夫人开口发问就说道。肖像弹开,露出后面的洞口,他们三个爬了进去。
公共休息室里几乎空无一人,差不多所有的同学都还在下面吃晚饭呢。克鲁克山在一张扶手椅里展开身体,小跑着过来迎接他们,发出很响的呼噜呼噜的喘息声。哈利、罗恩和赫敏在炉火旁他们最喜欢的三把椅子里坐定后,它轻盈地跳到赫敏的膝头,把身体蜷成一个毛茸茸的姜黄色坐垫。哈利望着火苗出神,感到极度疲倦,所有的精力都耗光了。
“邓布利多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赫敏突然嚷了起来,把哈利和罗恩吓了一跳。克鲁克山从她身上跳开,一副受了冒犯的样子。赫敏气愤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里面填塞的东西都从破洞里漏了出来。“他怎么能让那个可怕的女人教我们呢?而且还在我们参加O.W.L.考试的这一年!”
“唉,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从来就没有过像样的老师,是不是?”哈利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海格告诉过我们,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活儿,他们说这份工作中了恶咒。”
赫敏依旧很愤怒的样子,继续敲打着椅子扶手。“这倒是,可是这学年居然聘请了一位根本不让我们施魔法的人!邓布利多在玩什么把戏?”
“那女人还想让别人给她当密探。”罗恩郁闷地说,“记得吗,她说如果我们听见有谁说神秘人回来了,她希望我们去向她汇报。”
赫敏怒声说道:“她来这儿当然就是为了刺探我们大家的,这还用说吗,不然福吉要她来做什么?”
“别再吵架了,”罗恩正想张嘴反驳,哈利不耐烦地说,“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就做家庭作业,早做完早省心……”
于是他们从墙角拿来书包,回到炉火旁的椅子上。这时候同学们陆续吃完饭回来了。哈利侧着脸,尽量不去看肖像洞口,但仍然能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
“我们先写斯内普的那篇吧?”罗恩说着给他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水,“月长石的……特性……以及它在……制药方面的……用途……”他低声嘟囔着,边说边把这些字写在羊皮纸的最上面。“好了。”他在标题下面画了道横线,抬头满怀期待地望着赫敏。“那么,月长石的特性以及它在制药方面的用途是什么呢?”
可是赫敏根本没听,她正眯起眼睛看着房间那头的角落,只见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正坐在一群看上去天真幼稚的一年级新生中间,每个新生嘴里都在嚼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是从弗雷德手里提的那个大纸口袋里拿出来的。
“不行,对不起,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赫敏说着腾地站起身,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来,罗恩。”
“我——干吗?”罗恩说,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不——算啦,赫敏——我们总不能干涉他们发糖给别人吃吧。”
“你心里很清楚,那些是鼻血牛扎糖,要么——要么是吐吐糖,要么——”
“昏迷花糖?”哈利小声提醒道。
那些一年级新生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砸了一下脑袋,一个个在座位上昏了过去。有的扑通滑到了地上,有的只是瘫倒在椅子的扶手上,舌头伸得老长。在一旁观看的人多数都哈哈大笑起来,赫敏则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直冲弗雷德和乔治走去。这会儿他们正拿着带弹簧夹的写字板站在那里,仔细观察那些神志不清的一年级新生。
罗恩的身体从椅子上抬起一半,迟疑地悬在那儿片刻,然后低声对哈利说:“她已经控制住了。”接着他把他那瘦长的身体尽量压得低低的,缩在椅子里。
“够了!”赫敏威严地对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俩都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来。
“是啊,你说得对,”乔治点点头说,“这个剂量看来是够劲儿了,是不是?”
“今天早晨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不许在同学身上试验你们的这堆垃圾!”赫敏恼火道。
弗雷德气愤地说:“我们付钱给他们了!”
赫敏厉声道:“我不管,这可能很危险!”
“胡扯。”弗雷德说。
“冷静点儿,赫敏,不会有事儿的!”李·乔丹宽慰她说,一边在那些一年级新生中间走来走去,把紫色的糖果塞进他们张开的嘴巴里。
乔治说:“是啊,你看,他们现在都醒过来了。”
有几个新生确实开始动弹了。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或瘫软在椅子上,显得非常震惊。因此他们可以肯定,弗雷德和乔治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糖是做什么用的。
“感觉还好吧?”乔治亲切地问躺在他脚下的一个黑头发的小个子女生。
女生颤抖着说:“我——我想是吧。”
“太棒了。”弗雷德高兴地说,可是紧接着赫敏就把他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昏迷花糖都夺了过去。
赫敏气愤道:“根本不是太棒了!”
“当然是太棒了,他们都还活着,是不是?”弗雷德生气地说。
“你们不能这么做,万一害得他们中间有谁患上重病呢?”赫敏说。
乔治解释道:“我们不会让他们得病的,这些糖我们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现在只想看看是不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
赫敏警告说:“如果你们不停止这么做,我就要——”
“罚我们关禁闭?”弗雷德说,声音里透着一种“我倒要看你敢不敢”的意思。
乔治嘲笑着说:“罚我们写句子?”
房间里在一旁观看的人都笑了起来。赫敏尽量把身体挺得笔直,眯起眼睛,一头毛蓬蓬的头发似乎噼噼啪啪地闪着电光。
“不,”赫敏说,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但我要写信给你们的妈妈。”
“你不会的。”乔治说,大惊失色地从她面前退后了一步。
“哦,会的,我会写的。”赫敏毫不含糊地说,“我不能阻止你们自己吃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但你们不能把它们拿给一年级新生。”
弗雷德和乔治看样子完全被吓坏了。显然,在他们看来,赫敏的威胁是很阴险的一招。赫敏最后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把弗雷德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花糖塞进他怀里,然后大步走回她炉火旁的椅子前。
这时候,罗恩在座位里把身体埋得低低的,鼻子差不多跟他的膝盖平行了。
赫敏刻薄地说:“感谢你的支持,罗恩。”
“你自己处理得很好嘛。”罗恩嘟囔了一句。
赫敏瞪着面前空白的羊皮纸,愣了几秒钟,然后烦躁地说:“哦,没有用,我现在没法集中思想。我去睡觉了。”她猛地打开书包,哈利以为她要把书本收起来,没想到赫敏掏出了两件奇形怪状的羊毛织的东西,把它们小心地放在壁炉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并用几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和一支破羽毛笔盖住它们,然后退后一步观看效果。
“我的天哪,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呀?”罗恩说,呆呆地望着赫敏,好像怀疑她头脑是不是清醒。
“这些是给家养小精灵的帽子。”赫敏尖刻地说,现在才开始把书本塞进书包。“我暑假里织的。不用魔法,我织东西实在太慢了。现在回到了学校,应该能够再织出一大批了。”
“你要把帽子留给家养小精灵?”罗恩慢慢地问,“还用垃圾把它们先盖起来?”
“是的。”赫敏毫不示弱地说,把书包甩到了背后。
“那是行不通的,”罗恩气呼呼地说,“你不能欺骗他们捡起这些帽子。你给他们自由,他们也许并不想得到自由。”
“他们当然想得到自由!”赫敏不假思索地说,但脸色转成了粉红色。“你敢碰一碰那些帽子,罗恩!”然后她走了。
罗恩等赫敏刚走进通向女生宿舍的门,就把那些垃圾从羊毛帽子上清除掉了。
“至少应该让他们看清他们捡起来的是什么东西,”罗恩坚决地说,“反正……”他卷起那张写着斯内普那篇论文标题的羊皮纸,“现在要把它写完是不可能的了。赫敏不在,我根本没法儿写。月长石到底有什么用,我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呢?”
哈利摇了摇头,这才发现他的右边太阳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想起还要写那么长一篇关于巨人战争的文章,那疼痛更是如刀割一般。他知道明天早晨醒来,他肯定会后悔今天晚上没有完成家庭作业。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书本塞回书包里。
“我也去睡觉了。”哈利走向通往男生宿舍的那扇门,正好与西莫擦肩而过,但看也没有看他。一闪念间,哈利仿佛觉得西莫张开嘴想要说话,他赶紧加快脚步来到安静的、令人舒心的石头螺旋式楼梯上,不想再忍受别人的挑衅和刺激。
第二天早晨,天气和前一天一样灰蒙蒙的,细雨绵绵。吃早饭的时候,教工桌子上还是不见海格的身影。
“可是从有利的方面看,斯内普今天也不在。”罗恩给他们打气说。
赫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给自己倒了一些咖啡。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感到暗暗高兴。后来罗恩问她到底为什么事开心成这样,赫敏简单地说:“帽子不见了。看来家养小精灵还是愿意得到自由的。”
“这我可说不准,”罗恩尖刻地对她说,“它们大概根本就不能算衣物。在我看来,它们一点儿也不像帽子,倒更像是羊毛袋子。”
赫敏一上午都没跟罗恩说话。两节魔咒课后面接着是两节变形课。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都先用了十五分钟向全班同学强调O.W.L.考试的重要性。
现在,他们又获得了二篇长论文——给麦格教授练习消失咒,给弗立维教授设计一个破解咒。
有这么多家庭作业要完成,哈利和罗恩有些慌神了。他们把午饭时间花在了泡图书馆上,好查找月长石在制药方面的用途。赫敏还在为罗恩诽谤她的羊毛帽子而生气,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下午,当他们去上保护神奇生物课时,哈利的脑袋又疼了起来。
天气阴冷,寒风凛冽,他们走下草坡、向禁林边上海格的小屋走去时,感到有零星的雨点落在他们脸上。格拉普兰教授站在海格小屋门前十米开外的地方等待同学们,她的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搁板桌,上面放着许多细树枝。
哈利和罗恩刚走到她身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回头一看,只见德拉科·马尔福大步朝他们走来,身边围着他那群形影不离的斯莱特林密友。显然他刚才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因为等到克拉布、高尔、潘西·帕金森及其他人围拢在搁板桌旁时,他们还忍不住开心地咯咯直笑,而且他们都不停地朝哈利这边看,因此哈利很容易就能猜出那个笑话说的是什么。
“人都来齐了吧?”格拉普兰教授看到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同学都到了,便粗声粗气地问道,“我们开始吧。谁能告诉我这些东西叫什么名字?”她指着面前的那一堆细树枝。
赫敏腾地一下举起了手。在她身后,马尔福呲着牙齿,学她上蹿下跳、急着回答问题的样子。潘西·帕金森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但几乎立刻就变成了一声尖叫。只见桌上的细树枝忽地蹿到空中,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它们一个个像是木头做的小精灵,每个都长着褐色的、疙里疙瘩的腿和胳膊,每只手上有两根树枝般的手指,而每张扁平的、树皮般的滑稽面孔上都有两只圆溜溜的褐色小眼睛在闪闪发亮。
“哎哟!”帕瓦蒂和拉文德说,这使哈利非常恼火。谁都认为海格从来没有给他们看过什么有趣的动物。必须承认,弗洛伯毛虫确实有点儿乏味,但火蜥蜴和鹰头马身有翼兽还是挺有趣的,而炸尾螺或许有趣得过了头。
“姑娘们,请你们小声点儿!”格拉普兰教授严厉地说,抓了一把像是糙米一样的东西撒给那些枯枝般的动物,它们立刻扑上去吃了起来,“那么——有谁知道这些动物的名字?格兰杰小姐?”
“护树罗锅。”赫敏说,“它们是树木的保护神,通常生活在魔杖树上。”
“格兰芬多加五分。”格拉普兰教授说,“不错,这些动物是护树罗锅。格兰杰小姐说得很对,它们一般生活在枝干可以用来做魔杖的树上。有谁知道它们吃什么吗?”
“土鳖,”赫敏立刻答道,怪不得那些哈利以为是糙米的东西都在动个不停呢。“还有仙人蛋,如果它们能弄到的话。”
“好孩子,再加五分。所以,如果你们需要在护树罗锅栖息的树上采集树叶或木料,最好准备一些土鳖作为礼物,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安抚它们的情绪。它们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如果被惹急了,就会用手指来挖人的眼睛。你们可以看到,它们的手指非常尖利,碰到人的眼球可不是好玩的。好了,如果你们愿意靠近一点,拿一些土鳖,领一只护树罗锅去——这里的护树罗锅够三个人分到一只——便可以更仔细地研究它们。我希望下课前每人完成一张草图,标出护树罗锅身体的每个部分。”
全班同学都朝搁板桌拥去。哈利故意绕到后面,这样他正好站在了格拉普兰教授旁边。
趁其他人都在挑选护树罗锅时,哈利问格拉普兰教授:“海格到哪儿去了?”
“不关你的事。”格拉普兰教授强硬地说,上一次海格没能来上课时,她也是这样的态度。德拉科·马尔福那张尖脸上堆满坏笑,他把身体探到哈利面前,抓住了那只最大的护树罗锅。
“说不定,”马尔福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哈利一个人能听见,“那个愚蠢的傻大个儿受了重伤呢!”
哈利几乎不动嘴唇地说:“如果你不闭嘴,没准你才会受重伤!”
“说不定他正在摆弄他对付不了的大家伙呢,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
马尔福走开了,一边还扭头朝哈利坏笑着,哈利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莫非马尔福真的知道一些情况?毕竟他父亲是一个食死徒啊。会不会他掌握了海格的下落,而凤凰社的人还没有听说呢?
哈利匆忙绕过桌子,找到罗恩和赫敏。他们正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试图说服护树罗锅安安稳稳地待一会儿,好让他们把它画下来。哈利掏出羊皮纸和羽毛笔,蹲在他们俩身边,小声地把马尔福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们。
“如果海格出了什么事,邓布利多一定会知道的。”赫敏立刻说道,“你要是显出担心的样子,那就正好中了马尔福的圈套,他就会看出来我们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千万别去理睬他,哈利。来,抓住护树罗锅一会儿,让我把它的脸画下来……”
“没错,”从旁边那组人里传来马尔福清楚的、拖腔拖调的声音,“两天前我爸爸刚跟部长谈过话,听那意思,魔法部真的下决心要采取严厉措施,扭转这个地方不规范的教学了。所以,即使那个傻大个儿真的又露面了,他大概也会立马被打发回家的。”
“哎哟!”
因为哈利把护树罗锅抓得太紧,几乎都要把它折断了。护树罗锅挥起尖利的手指,报复性地在哈利手上狠狠打了一下,哈利的手上留下两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哈利丢下了护树罗锅。克拉布和高尔听说海格会被开除就已经在粗声大笑,现在笑得更厉害了。只见护树罗锅使出全身力气向禁林跑去,一个快速移动的棍棍小人儿很快就消失在树根间不见了。当场地那边远远传来下课的铃声时,哈利卷起那张血迹斑斑的护树罗锅草图大步赶去上草药课,他手上包着赫敏的手帕,耳朵里还回响着马尔福讥讽的笑声。
哈利恶狠狠地说:“如果他再管海格叫傻大个儿……”
赫敏劝道:“哈利,别去跟马尔福吵架。别忘了,他现在是级长,他可以使你的日子变得非常难过……”
“哇,我倒想知道难过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呢。”哈利讽刺地说。罗恩笑了,但赫敏皱起了眉头。三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菜地。天空似乎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下雨。
“我只希望海格赶紧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来,就是这样。”他们来到温室时,哈利低声地说。“不许说格拉普兰那个女人上课上得比他强!”他又威胁地说了一句。
赫敏平静地说:“我本来就没想说。”
“因为她永远也不会有海格那么好。”哈利斩钉截铁地说。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刚才经历的是一节保护神奇生物课的示范课,他为此气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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