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座与莲城奢华败家风一脉相承的长亭内。
紫红的水线注入夜光杯中,散发出了清醇酒香,无垢眉眼微垂,似乎心思都专注在了壶上。一旁端坐着的的云牙媚儿花千骨三人组,幽黑的眼珠也随着无垢的动作上上下下起起落落落落落,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很想喝”四个大字了。另一边,则是捂着左边腮帮子生无可恋望着天的无染,以及……
坐在他斜对面笑如春风(幸灾乐祸)的我。
“无染城主。”我一手撑着脸,一手晃了晃小瓷瓶,揶揄地唤了一声,看到无染咔嚓咔嚓转过头来后,才忍着笑问道,“需不需要赠你一瓶蜀山出品的特级消淤膏啊?”
无染呆呆地想了想,终于完全放弃了挣扎,果断伸出右手:“要!”
“给!”我立马将手中的小瓷瓶递了过去,还贴心地叮嘱道,“外敷内用都可以哦。”
“无染城主怎么了?”云牙眨着眼睛看了过来,小脸上满是不解,“牙疼吗?”
“噗……”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无染瞪了我一眼,克制着挤出一句:“没事,我就是自己摔的……”
“哈哈哈。”我笑得肩膀都在抖。
气的无染药瓶重重一拍,脸也不遮了,冲上来两手并用,掐住了我的脸。
“长辈自重啊!”我手忙脚乱地躲闪道。
“嘶……”云牙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看向无染的左脸。只见上面是一片圆乎乎的淤青,淤青上还有四条明晃晃的红痕,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格外的触目惊心。
“脸!!!!”我立马高呼一声,无染咬着牙收回了手,气呼呼地又给捂了回去。
得救的我揉了揉脸颊,感慨了一句:“哎呀呀,看着还真是惨。”
“哦?”一旁的无垢微微冷笑,放下了手中的金玉酒壶,“我还没用力呢。”
是啊,得亏你一拳超人无垢没用力啊,不然他还能在这吗。
我眼观鼻鼻观心,果断拿过一杯酒,悠悠哉哉地抿了一小口,才接着道:“虽说他明知自己是无莲还选择忽悠你、忽悠天禄,但他总归是你亲爹啊……”
无垢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无染身体一僵,哆哆嗦嗦地往我这边挪了一挪。
“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我晃了晃酒杯,笑容分外诚恳。
无染:“…………”
#麻蛋说好的友军呢(╯‵□′)╯︵┻━┻#
悲怆上头的无染猛地拍案而起,抄过一杯酒就是一饮而尽。
“饯别酒喝完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翩翩了,御起剑就是一个一骑绝尘狂奔万里。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我赞叹着鼓了鼓掌:“老当益壮,真是老当益壮啊。”
“随他去吧。”无垢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示意三个小辈自行饮过,才问道,“水灵珠你已得到,下一步,又要去往何处?”
“长留。”我收回远眺的目光,随口回道,“寻金灵珠。”
“……”
无垢默默地别过了脸:“哦。”
我:“……”
#你这可疑的停顿和一脸的同情是怎么肥事!!!(╯‵□′)╯︵┻━┻#
“长留啊!”一边的云牙喝下了一小杯酒,脸颊微微发红,“我也想去!”
咚锵。
媚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挨了一顿爆栗的云牙眼泪汪汪地捂住了脑袋:“我还是和媚儿回韶白门拜师吧。”
花千骨心有不忍地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云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机会啦,云掌门会带着你四处玩,媚儿她才不会!”
“咳……”花千骨红了红脸,“四处玩什么的,也没有啦……”
= =!
忍无可忍的媚儿果断将自己的酒灌进了云牙的嘴里。
哐锵。
云牙扑街。
最后。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行。”我举起了手中杯盏,含笑祝道,“饮尽这杯,就此别过了。”
“就此别过。”无垢和媚儿抬手回敬,一同饮下这数日的陶然长欢。
春日风拂过长亭檐下铃铛,浮生入耳。
风住。
人亦去。
无垢静静地坐了片刻,忽而抬手倾泻半壶琼浆。
水镜显。
化出一袭清冷白衣。
“子画。”无垢唤了一声,眼中盘桓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来救你一命了。”
***
是夜。
悬于海上的长留山沐浴在一片素白清辉之中。
最高处的三座小岛流瀑飞下,喷薄如雪,无声地落于主岛之上,随着地势尽倾入海。流水过处,遍生奇树芝草,叶见离离、花敛云霞,偶有灵兽飞鸣走动、嘤嘤喈喈,终也随月上中天,归于寂寂。
仙家的清灵空静,不外如是。
诶!等等!!!
清灵空静?某位正在热火朝天翻土挖坑的土拔鼠掌门表示:tan90°!
#不存在哒!#
“师父。”花千骨的声音在月色下弱弱地传来,“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这是在……”
“给长留挖坑啊。”我呼呼转着桃花枝,笑眯眯回道。
“呃………”花千骨哽了一哽,艰难地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我们蜀山……”
#毕竟我们蜀山还要脸啊师父父_(:з」∠)_#
#蜀山掌门带头夜挖长留山这种消息传出去整个修仙界都要炸啊!#
“不用担心。”我一脸骄傲地举起右手食指,“我早就准备好了!”
“你看这四周的结界!绝对的万无一失!!!”
“就算是白子画和东华来了我都不带方的!!!=。=”
“……”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花千骨心头。
#搞了半天你就只是担心被发现吗!#
#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是怎么肥事啊!_(:з」∠)_#
#师父你坑自己的挚友为什么这么顺手啊!_(:з」∠)_#
花千骨内心深处的良知促使她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师父,我觉得吧……”
“徒儿哟……”
桃花枝划破了月色。
清风发后生。
等花千骨反应过来,她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的素白花树上了,怀中,还多了某掌门的私人珍藏零食大礼包。
她的师父站在一地树影婆娑间,仰头望着她,眼中映出了繁花万千。
“安静些。”
她一时失了言语,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再和你讲话,时间就来不及啦。”某掌门叹了一口气,丧着脸继续转着桃花枝。
“虽说布下了结界,但动静还是不能闹太大,白子画和东华可不是一般的大佬,要是被发现我就死定了!诶……只能这样慢慢挖了,运气好的话,兴许天亮前就能搞定跑路了。哦对了徒儿!”
“为师先前在山下买的透花糍你要不要吃吃看啊,我觉得挺好吃的!你要是也觉得好吃,我们就多买一些,带回蜀山给你的师姐师兄。啊!也不晓得他们喜不喜欢吃甜食,平日里总见他们辟谷,口味完全没机会调查啊!唔……要不我们先用万里传音符问问?”
“啊?……嗯,那就问吧。”花千骨被这一长串的碎碎念惊地回过了神,有些哭笑不得地自怀中摸出了一块透花糍,打量了一眼便放进了口中。
松软甜糯,香中带凉。
原来师父喜欢吃的是这种口味啊,记下记下。
顺带又乖巧点头回了句“是,师父说的对”。
春风翦衣,花落砌香。两人就这样,一个滔滔不绝、一个偶有回应,竟也莫名合契。直到……
轻云遮月,寒意突起。
“阿嚏!”我猛然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奇怪,怎么突然变冷了?”
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我嘀咕道:“莫不是挖了一百多尺,挖到了?”
“一百多尺?”
“嗯,大概有个一百三十尺吧。”我张口回道。
“是吗,那你还挺能的。”一丝冷笑传了过来,一道同样冰冷的寒光掠过我的眼角,只堪堪擦过的那一瞬间,金属的碎裂声便同花千骨的惊呼声一起,响彻在了耳边。
“上仙!”
嗯?
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在长留,能被称作上仙的人,貌似、好像、大概……
清晰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轻重、快慢,无一不是让我寒毛一竖的熟悉。
我僵硬地转过了身。只见晦暗的夜色中,来人一袭白衣如月清冷,长而及膝的墨发倾泻一身,两种极致的颜色,交织出了难以描画的风华。
卧槽槽槽!!!
我瞪大了双眼,桃花枝跌落在地。
“白子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孤光自照月,冰雪著此身,来的正是一代玛丽苏文男主顶峰、祸水界的小钻风——长留掌门白子画。
他放下手中剑鞘,以一种十分危险的眼神看了过来:
“这里可是长留,我身为长留掌门,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不可能!”我脱口道。
白子画进了一步,蔓延着凉意的眉眼清冷无伦:“怎么,你很意外?”
心虚的我退了一步,期期艾艾道:“不是……我明明布、布下了结界的,你怎么会……”
“不是你说的?”白子画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我的杰作,周身寒气愈盛,“人多力量大。”
伴随着他的话音,从泼墨夜色中,又走出了一人。眉目澹冶、稳静不语,同样是长留特色的云纹素衣,却在他身上沉淀出了秋山高远。
“东、东华?”
我越发地磕巴了。
东华在白子画身边站定,淡然一笑,“好久不见啊。”
我一阵哀嚎:“不可能!!!我专门给你们布下的结界!!!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云想衣。”东华打断道,一副悠然沉静的样子,“你难道忘了,长留……并非只有我和掌门师弟二人。”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一道慵懒风流的声音随风传来,“师弟我怎敢与二位师兄比肩啊……
白衣似水烟缥缈,笼就几点枯墨淡竹,翩然降于花千骨身边。来人神情悠哉,自顾自地从呆住的花千骨怀中拣起了一块透花糍,轻轻一笑:
“不过是出份小力,凑个热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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