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说不清自己在黑暗中坠落了多久。
她现在就觉得日暮学姐家的这口井真的很邪,如果这是一本轻小说,接下来估计剧情可能就要发展成穿越到异世界然后成为魔王走上人生巅峰。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一点美滋滋。
可惜现实一向比小说要磕碜多了。
着陆的时机出现得很突然,忽然之间世界大亮,还未等双眼适应这突兀的光线,她整个人就已经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落地,与其说是摔在地上,倒不如说更像是被整个人砸进了地里。
自己居然没有当场暴毙,甚至没有断手断腿,这已经是伊月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起来时,脑中仅剩的想法。
而等她适应了亮光,透过尚且朦胧的视线看清周遭——
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能已经原地暴毙了。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荒芜而诡异的世界,青碧色荒凉的河岸和流淌着赤色河水的长河像是漫无尽头一样向远处延伸,毫无生机的枯树三三两两遍布于河岸上,远远还能看到众多浑身素白的人影,熙熙攘攘在血色河水中穿行。
伊月用自己双眼2.0的视力担保,她绝对看到了远处那些穿着白色和服的人,脑袋前都顶着一个小小的白色三角。
对,没错,就是那个在习俗里会给逝者带上的“天冠”……
……她忍不住有点犯晕,抬手摸了摸自己脑门,确认除了自己的小尖角外没有多出什么多余的东西,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缓过一口气之后,伊月甚至还能苦中作乐,聊以□□地想:
日暮学姐没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算自己是当场原地暴毙吧,至少在死前,也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个性,有好好的帮助到什么人吧?
这样漫无边际地想了一通,倒是心情轻松不少,渐渐也开始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可怕,落下之前用过的狼牙棒还抓在手里,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伊月简单查看了一番,确认自己活动如常,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拍掉身上在摔倒时沾到的灰尘,她提起狼牙棒扛在肩上,朝远处渡过血河后排成一排的人群走去。
虽然怀疑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找个人问问情况。
自己的情况看起来和这些人大不相同,万一还没死透,万一还能抢救一下呢?
就算生死有命她能够接受,曾经和别人约定过的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做到,伊月怎么说心底也憋着一股不甘心。
在她还上小学时,曾有一次直面巨大而冰冷的恶意,连个性也差一点被对方夺走,最后在欧尔麦特的奋斗下得以获救。
而在欧尔麦特出现之前,有另一个男孩主动站了出来。
对方为她的获救争取到了时间,自己却远没有这样幸运。
那时在一片废墟中哭泣的伊月同对方约定,将会把男孩的目标当作自己的目标,让男孩的理想,化作自己的理想。
——如果说是欧尔麦特让她有了一个具体的未来目标与规划的话,那么一定就是这个男孩,点燃了她胸膛中的火种。
对方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没有机会去追逐的梦想,就由她去做,就由她去追逐。
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甘心呢?
她甚至连雄英都还没去考呢。
深吸了一口气,伊月将翻腾的心绪重新收拾起来,不再去想那些旧事。
就在她按下心神,谨慎的一点点接近人群时,对面却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白色浴衣头戴天冠的中年男人猛然一把推开两边队伍中的人,一边叫嚷一边撒腿就跑。
对方一边跑一边回头大笑:“什么夺衣婆,你这死老太婆凭什么光凭一件破衣服就说我有罪!鬼才会老老实实受什么审判呢!”
然后一个比他还要更加中气十足的苍老女声在他身后气势汹汹地怒骂:
“居然还敢跑,给老娘回来!你特么就是鬼啊!!混蛋!!”
伊月:……
完了,连夺衣婆都出来了,可能自己是真的凉透了。
如果再让她有机会见到那个突然出现,并且把她撞下枯井的混蛋,她一定要让那家伙好好地付出代价……
伊月心下凄凉,冷笑一声,阴森森地想。
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她隐约看见,那个从天而降的“流星”,似乎是只长相奇怪的白色偶蹄类生物……
如果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的话,像她这样无辜摔成傻子的可怜人,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向真凶提起诉讼?
最好能让对方赔到只剩底裤:)
脑中想法转过一圈,伊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她掂了掂自己手里的狼牙棒,朝正巧往她所在的方向跑来的中年男人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然后手臂一振,动作轻巧地将狼牙棒整个投掷了出去。
飞出的狼牙棒完美正中逃亡者的正脸,并将对方击飞出去数米远,“轰隆”一声砸进一块突起的岩石中。
红发少女轻松地拍拍手,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武器捡起。
然后她上前几步,揪着对方的衣领将鼻青脸肿陷在碎石块里的人拎出来,还顺手摇晃了一下
“喂,你还好吗。”
她问得有些不确定。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那种生前就作恶多端,死后也毫无悔改之意妄图逃离审判,完全不值得同情的人,但考虑到自己目前也身份尴尬,在出手时,伊月还是适当地收敛了力道。
但是看起来,鬼魂显然要比活人还要更不禁打。
是因为质量已经改变了的关系吗?总觉得拎在手里也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不知道已经死掉的人,还会不会再次被打死。
伊月又拎着中年男人晃了晃,安心地看到这家伙似乎只是看起来凄惨了一些,实际上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她刚想叫醒对方,问一问关于这里的情况,就看到另一个形象与一群白衣天冠的死人完全不同的人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那是个穿着像是古时监狱的狱卒一样的人,有着满头和她表弟切原赤也有得一拼的小卷发,头上还长着两颗尖角。
从外型上看,颇令伊月怀疑是否是她家的什么亲戚。
“幸好你抓到这家伙了!”
对方一口气跑到她身旁,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然后立刻说道,“夺衣婆来通报说有亡者逃脱……我还以为这次绝对要被鬼灯大人狠狠教训了。啊……没出什么纰漏真是太好了。”
话语中融合着激动、感谢、似乎是针对某人的深深敬畏,以及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可以说是异常复杂,感情十分充沛。
伊月不动声色,她觉得对方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但这于目前对状况一头雾水的她而言有利无害,因而并不戳破,反而抓住对方话中的词语,顺势接话道:
“亡者……像这家伙一样妄图逃跑的人很多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抬头打量了她一眼,伊月心中不由一紧,却见那人将自己上下看了一圈,反而态度更加友好起来。
“你是刚被分配过来的新人吧?”对方有些奇怪地问道,“真是难得,竟然没有去众合地狱吗?听说女性狱卒大半都会优先选择去那里就职……”
伊月不敢多说,只好含糊地笑笑:“这个,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狱卒模样的人似乎也并不介意她的闪烁其词,他将还晕头转向的亡者接过,指着不远处仍在不断渡过血河的人群回答了伊月之前的问题:
“这两年现世似乎太平了不少,我们的工作也轻松了一些。十年前,每天渡河的亡者比现在还要更多,那些有罪的家伙往往想要逃脱十王殿的审判,就会闹出不少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默默拿袖子擦了一把汗。
“鬼灯大人当时有一段时间还每天都会亲自来视察,要我说,闹事落在那位大人手上,倒还不如乖乖接受审判,下地狱去服刑来得痛快呢……”
伊月跟着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位听起来似乎很可怕的‘鬼灯大人’。
被这样畏惧,也不知道是怎样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人物,不管怎么样,还是牢牢记住这个名字,避免和对方接触才是上策。
以及……
这里果然就是地狱吗?蓝瘦香菇,想给麦克电台致电,点播一首凉凉送给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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