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十六章

    肥三看得出他提到这个话题很不开心，他想起自己以前也以为哪吒太子是个很可怕的人，便有些明白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哪吒，斟酌了一会儿后才小声说：“其实……我以前也以为你是坏人。”

    哪吒了然的点头，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我恶名在外，你惧怕也属正常。”

    肥三心里难受起来，哪吒三太子越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越是愧疚得不得了，他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敢去看他那张好看的脸，“我、我……都、都怪二哥，谁让他在我小时候，老是给我讲你的故事吓唬我。”

    “哦？他都说了什么？”哪吒本来不感兴趣，谁喜欢他谁不喜欢都不重要，但是看肥三扭捏的样子，他不禁也有点好奇。

    “就说、就说你扒了我三表哥的皮，在你还很小的时候。”肥三小声说道。

    哪吒一愣，低头仔细的想了好久，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他本人也因为这件事，从此人生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个青龙……就是你表哥？”

    “我其实没见过他，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他早就被你……”肥三又看了一眼哪吒，见他没什么异样后才敢继续说：“但他是我大伯家的哥哥。”

    哪吒点点头，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敖丙那是他自作自受。”他又看了看肥三，“你和他不一样，只要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随意残害他人，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肥三哆嗦了两下，急切的摇头：“我没有要害人！我、我没做过坏事！”

    哪吒看他吓得不轻，唇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意，“我知道。”

    看他微笑的模样，肥三看得有些呆，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哪吒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是有什么吗？”

    “你、你真好看。”肥三留恋的看着他的脸，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哪吒也没想到肥三会说这么一句话，事实上，三界几乎没人会这么亲近的跟他说话，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又总是一身煞气冷面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以至于大家看见他就躲，倒是忽略了哪吒其实生得非常美好这件事。

    第一次被人说是好人，第一次被人夸生得好，似乎这条小肥龙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明明对自己很害怕，却又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传闻中恐怖的人对待，哪吒不太懂他的行为逻辑。

    肥三怕自己说的话会让他生气，连忙又追加了一句不像解释的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三太子真的……很好看。”他话都没说完，就在哪吒一双点墨如玉的双眸下红了脸。

    两个人忽然就安静下来，肥三低头有些害羞，哪吒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茬。好在，有人打断了他们之间这种尴尬的气氛。

    “姑爷，我们小姐有请。”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扉，脆生生的说道。

    肥三被她打断了思绪，扭头看着哪吒，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哪吒略略沉思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肥三现在对他是十二个信任，既然他说可以去，那就是可以去，说不定他还能替哪吒打探点情况。

    于是，他就跟着那圆脸的小丫鬟去见小姐。那丫鬟领着他在院子里走，时不时地就要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弯弯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被小丫鬟看得手脚不自在，肥三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老是偷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那小丫鬟闪着一双大大的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肥三无语，除非他是瞎子，否则他怎么看不出来？再说这小丫鬟看得那么明目张胆，他就算想装没发现也没办法。

    “嘻嘻，你看着傻头傻脑的，跟我们小姐一点也不配。”那丫鬟胆子倒是挺大，取笑肥三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胆怯的模样。

    肥三不悦：“既然不配，你们又何必把我强留在府上！”

    那丫鬟见他不高兴了，嘻嘻一笑：“哎呀，我是说我们小姐配不上你。”

    这是什么话？

    “哎呀，咱们小姐早些时候没了爹娘，府上一直都是乳娘在主事，咱们小姐当不得家。乳娘她一手把持着府里大小事，为人又讨厌得很，咱们小姐又生那么个模样，是以到如今十九了还不曾说人呢。”小丫鬟一脸的嫌弃，“我看小公子模样俊俏，配我们小姐，真真是可惜。”

    那丫鬟看着可怜可爱的，肥三却很不喜欢她。他并没有见过那位小姐，抛绣球那会儿他只顾着躲，但是无论她怎么样，都不该让这个丫鬟在这儿碎嘴乱说。

    他面上不高兴，也就直接打断她：“你好吵，不要说话了。”

    那丫鬟一愣，也许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的嫌弃自己，静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地哼了一声，便真的不再开口。

    不一会儿，小丫鬟就把他带到了一个很雅致的小院子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走。肥三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抬头四处乱看。这院子里头有一颗桃树，人间这时候的季节正适合桃树结果，但那桃树却并没有结果子，仍旧大片大片的开着花，看过去妍丽的一团粉，煞是好看。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以外就没别的人，他走了一圈又回到那颗桃树下头，坐在桌前想着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怎么左右也没个人影。

    就在他想离开之时，终于有人从屋里出来了。正是上午抛绣球的那位，她还是穿着那身红色的嫁衣，站在院中和桃花相掩映，若是不看脸的话，倒当真是个画中仙了。

    肥三看她从屋内款款走来，目光在她脸上的胎记处一直看，直到人坐下来都没有移开视线。

    那小姐坐下后被他看得坐立不安，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他：“是、是不是很丑？”

    “嗯……”肥三忍不住点了点头。要说平时没啥女孩子愿意搭理他呢，他成天的就学不会哄人的话，张嘴就能得罪整个龙族的姑娘，和他那个精明风流的二哥简直就不像是一家龙。

    那少女眼中很是难堪，她抬手在自己左脸的胎记上摸了摸，低头不言不语。

    肥三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歪头想了一会儿，捡着能听的安慰了两句：“其实，看久了也没那么丑。”

    如果肥三生活在现代，他就该知道有个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钢铁直男。

    这话和没说也没什么分别，小姐的面上凄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我、我也是没想嫁给你的。”

    “我姓黎，单名一个桃字，家父曾任本州知府，我们是三年前才搬到这儿来的。”她期期艾艾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道：“只是，在途中路遇劫匪，家父家母不幸去世，只余下我和乳娘二人……”

    肥三支着下巴听她絮絮叨叨，自顾自的把手里的瓷杯转来转去，看里头的白酒里飘着的桃花瓣，白底映桃花，相得益彰。

    黎桃说了一大堆自己凄苦的身世，回头去看人家肥三根本就没在听，一口气就噎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的。

    “你咋了？”肥三看够了杯子里的花，一抬眼就看黎姑娘脸色不大好，以为她还在生气，忙转移话题道：“你们家这个桃花酒甚妙，是怎么酿的？”

    黎姑娘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解释道：“这酒不是我酿的，我也不知道，或许……你该去问问我的乳娘。”

    肥三想了想那个又胖又尖酸刻薄的半老徐娘，嫌弃的摇头：“那算了。”

    “你既然也没打算嫁我，那正好，咱们就把这事揭过去，以后互不相干。”肥三爽快的说，“虽然你脸上是有个胎记挺难看的，但是你人还不错，未必就找不到好人家。”

    黎姑娘眼中又蓄了些伤心泪，她抽抽噎噎的说：“哪还会有人要我……”

    肥三拿这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左想右想都觉得麻烦，索性教人干坏事：“你这么老是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

    敖二要是在这里的话，怕是要给肥三大力鼓掌，一段日子不见，肥三居然还会用成语了！

    “我们龙……咳，你该学学我们家那边的姑娘。”肥三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我就没见过她们为什么事烦扰过，有时候她们遇着些什么麻烦事无法解决，她们就干脆把那些让她们烦恼的人给解决掉，手起刀落快得很。她们还老是说什么，没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办妥的，如果有，那是你下手太轻了。”

    黎桃：“……”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彪悍的女子吗？

    肥三看她还不说话，以为她在思量，又说道：“你这胎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在乎皮相的人多了去了，你没必要非要执着于这个。”

    “真的？”黎姑娘显然有些不信，“这世上，真的有男子不嫌弃我，肯真心地娶我吗？”

    “有。”肥三信誓旦旦的答道。

    其实他完全就是在扯犊子，他自己就是个颜控，哪来的脸教育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