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没想到还有人来接她。
如果这人没有一副欠他八百万的表情就更好了。
一刻钟前。
路的尽头,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盏明黄色的宫灯,像是个雕塑似的,要不是看到她时眼珠子转动一下紧接着瞪了起来,朱珠险些以为是块望夫石。
他穿着墨绿色的衣裳,背光的另一边,被暗色染成了黑,衬的人有些单薄。
而擒着灯笼的双臂上套着轻甲护臂,又使他不过于孱弱。
当他看到天蓬时,下意识的便想抬脚向她走去,又堪堪放下,站在原地等她。
走过一座浮桥。
朱珠疑惑的看着他,“你在等我?”
男人沉下目光,明显是看到了她怀中的玉兔,又联想到什么。
语气不善道:“元帅你以为呢?”
朱珠,“你等我不是为了又来奚落我一遍吧……”
刀圭回忆起殿内发生的事,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卸了气,低声道:“玉帝传令,让我带你去文渊阁,天黑路远,怕你走错路。”
开玩笑呢,她怎么可能在天庭迷路,玉帝小儿明明是让刀圭看着她。到底是什么事呢,玉帝小儿还怕她跑了不成,还专门派个人来接引。
玉兔同样好奇,正当想跟着一起去时,忽然感应到什么从怀里跳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朱珠看了一眼,不是月宫的路。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默然无话。
淡淡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无限长。
刀圭直直的望着他俩的影子,一高一低,一人擒灯一人垂手,竟分外和谐,随着灯芯‘哔啵’,光亮变幻,影子偶尔黏在一起。
他便从中体会出隐秘的欢愉来。
“到了。”
这声音在耳边犹如炸响,将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刀圭慌乱了一下。
“谢谢你送我。”
她居然会向他道谢吗?
明明就看不起他。
克制住想立即应承她的话的下意识反应,刀圭一甩手道:“虚伪!”说完便扭头离开。
“???”
怎地脾气怎么大。
朱珠莫名的走进文渊阁。
文渊阁是玉帝平时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偶尔也会面见一下大臣什么的。
瞅了一眼,都这么晚了,文渊阁还是灯火通明,据王母娘娘所说,玉帝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白天黑夜都喜欢泡在文渊阁里,凡间皇帝管一个国家都够累的,更别说这位大哥天上地上都要管完。
一边想,朱珠一边悄声走了进去。
空中悬浮着几个书架,书台前也飘着几十本书好供中间那人随时查阅。
没有在凌霄殿时严阵以待的架势,此时的玉帝靠在椅背上,又黑又顺的头发垂落在手臂间,顺着看去,他握着书的手指如白色的玉竹,精巧有力。
“过来吧。”
书后的人发出声音。
朱珠只好快步走上去。
昊天手中的书向下挪了几分,露出一双眼睛,黑瞳幽深。
被看的心里发毛,朱珠总感觉他没按好心。
“给我研墨。”
玉帝收回视线,铺开一张宣纸,又挑出一支青杆子的毛笔。
这厮是把她拿仙婢使了?把堂堂的元帅拿来研墨,是会有心理快感吗!朱珠腹诽,但又屈于他的淫.威,只有安静的立在身侧磨墨,这是看在王母娘娘的面子上,她自我安慰。
从俯视的角度看去,玉帝小儿的鼻梁很挺,眼睛黑如点漆,脸型是那种读书人才有的俊秀。他外袍也是脱了的,领口经过一天的劳累也散开些许,可以看见修长后颈下,一直延伸到背脊的肌肤——轻薄如纸,白如玉,因捂得严实,又带出禁欲的味道。
背后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昊天回头对上朱珠停在他身体上的视线。
场面一时无法收拾。
昊天镇定的转过去,继续写。
朱珠匆匆转移目光,尴尬的抬头看天。嗯,没想到文渊阁天花板很有艺术风情……
她没有注意到玉帝耳皮下浮现的薄红。
又过了一会儿,玉帝搁下笔,“好了,你可认得这几个字?”
白纸黑字,苍劲有力。
为了掩饰刚才的窘迫,天蓬一脸认真的念道:“论经妙坛会……?这是什么,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记不清了。”
说到正事,玉帝也压下毛躁又陌生的心绪,道:“每一次你都没参加,自然没什么印象。佛祖掌管西方极乐世界,道与佛虽不同,却都是万法归一的理,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所以每隔十年,我们便会与西方世界展开一次交流会。”
“论经妙坛会只为证道,不该有胜负,但天庭不能再输给西方了。”
朱珠问道:“天庭输了几次?”
玉帝微笑脸,“每一次。”
朱珠沉默。
玉帝挥手,他写的字浮在正空中。
“这次论经妙坛会,你去。”
早有预感的朱珠一把跪在玉帝面前,哭诉道:“陛下!我不行!我什么水平,您是知道的,我我我、我不想背锅啊。”
仔细想想,要是再输,天庭简直丢不起那人,但要是她输了那情景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不怎么样,要不是王母娘娘让走了后门,怎么能当上元帅?要是她输给西方,不仅不丢脸还非常合理。
“天蓬啊,西方这次派出的人是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而你,是天庭中母后认为最杰出的神仙,优秀对杰出,还有什么可挑剔呢?”
朱珠不撒手,“我不!我想起来了,论经妙坛会除了讲法,还要武斗,我打不过西方那些人呜呜呜。”
论经妙坛会上正经事她记不到了,但是她记得有一次参会的武曲星被打到怀疑人生,妈都认不出,还被她嘲笑了好几天。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有,放开我的腿。”
“玉帝,不如让赤脚大仙上吧,他不是厉害的紧吗?”朱珠抱得更紧了,还打算祸水东引。
玉帝笑着摸了摸她的狗头,“在我心里,赤脚大仙怎么比得上你。”
“呜呜呜呜。”
见她有耍赖的趋势,玉帝犹豫一瞬,开口道:“只要你乖乖参加,我把我的那根玉简给你。”
他居然哄她了,玉帝抿紧自己的嘴。
嘶……朱珠倒吸一口凉气,玉帝的玉简……不就是天庭的风向标吗,只要玉帝投了,还怕不被其他神仙承认。
这个条件倒是很诱人,从侧面也看出来这个妙坛会果然很凶险。
朱珠眼泪汪汪的抬头,继续讨好处,“……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王母娘娘肯定会很伤心的。”
连母后都抬出来了……昊天看了一眼她的假眼泪,小脸都皱成一团了,真丑啊。
“放心,有我在。”
只管赢就好。
就在天蓬想要不要再得寸进尺一些时,刀圭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他们的造型后,眼神在他俩之间游移不定,脸色就像被打翻的颜料瓶子。
玉帝轻咳,几分无奈几分丢脸,立即将天蓬丢远了些。
“何事?”
刀圭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禀告陛下,威灵显赫大将军和月神在九重天交手了……”
“什么!”朱珠一拍桌子,“哪吒跟嫦娥打起来了?”
她唤出小云,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敢往案发现场。被抛在后面的玉帝也皱起眉,她倒是跑的急,就是不知道是为了新人哪吒,还是旧人嫦娥。
要知道他们在哪儿很简单,因为天庭还没睡下的神仙都在往那飞,睡下的都得起来看热闹。天庭实在太平静与无聊了,他们不老不死,不饿不冷,也没有多余的欲.望,十年如一日,这么激烈的冲突,就在天蓬元帅和嫦娥那见过一回,没想到这么快又发生了。
更何况哪吒是天庭的新贵,处于目前舆论的中心,那嫦娥也不是好惹的,怎么想都没理由错过。
还没到,朱珠便听见李靖的疾呼,“孽障!还不快停手,你要气死我吗!”
回应李靖的是‘铛~’武器激烈交搓的声音。
跳目看去,半空中,哪吒踩着风火轮,身体快的闪出几道残影,混天绫如漫天的红雨,密密麻麻,密不透风,锋利的灵气刮的脸生疼。
她敢保证,现在的她绝对不是哪吒的对手,不出一百招就得被打趴下。
跟速度奇快的哪吒不同,嫦娥明显是以守为攻,手中的长剑没向一个地方刺出,必定会挡下哪吒的一招攻击。
朱珠曾想过月神一掌能把原主魂魄打散,就不会是个简单人物,没想到的是他竟这么厉害!
表面上看去,他们势均力敌,分不出输赢,但看哪吒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他还沉着冷静的模样,就知道高下已分。
“哪吒,住手!”
朱珠高喊。
哪吒略一分神,看清楚她人后,莲花印记皱到了一起,“小天,我要替你报仇。”
报哪门子仇啊!
嫦娥冷然说道:“我已经说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他顿了一下,“我的耐心已用尽,不想死的就快滚。”
哪吒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我要……抽掉你的筋。”
要玩真的了……朱珠看向焦急的李靖,眼神示意。
李靖连忙走了过来,附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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