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白兰, 白兰……”
是谁在叫他？
白兰耳边不时地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没有反应, 加大药剂。”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疼？大脑, 大脑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就要爆掉一样。
不要, 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实验体生命迹象恢复, 现在继续进行下一步。”
实验体？我是……我是实验体吗？
好疼, 为什么, 大脑会这么疼？快睁开眼睛吧，睁开, 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阵光亮，白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发现他被一群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男女女包围在中间。他们手中拿着手术刀, 白兰在锃亮的刀刃上看到了鲜红……那是, 他的血吗？
“麻醉师在干什么？刚才的计量完全不够，他现在醒了。”主刀的医生转过头大喊道。
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麻醉师抬眸看了一眼这边, “麻醉？反正这个小鬼最后也会变成傻瓜, 麻醉什么的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如直接动手吧，至少给这个小鬼在变傻前留点念想。”
主刀的医生顿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 似乎是认同了麻醉师的话语, 手中的手术刀重新放到了男孩的额头, 准备继续向下切去。
等等！ 你们在做什么？
白兰想要挣扎, 但是四肢用绳子被死死地绑在了手术台上，再加上麻醉剂的缘故，让他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无法做到。
这不是他的身体。
白兰无法在其中感受到力量，更关键的是……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是，完全不同于青少年的大小。
这是……他小时候曾经经历的事情吗？
白兰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离他的额头越来越近，麻醉剂几乎没有起什么作用，他完全能感受到那股疼痛，锋利的刀刃滑过肌肤，切断组织，然后停在了他的头骨上方。
“上钳子。”主刀大夫似乎十分满意白兰的安静，他甚至还拍了拍他的头并小声夸赞道，“好孩子，不愧是另一个世界的白兰大人，这个年纪竟然就能忍受这种痛苦。”
很疼，非常的疼。
那是白兰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几句话。
得离开，得离开这里。
但是……
瘦小的从一出生就被放到培养皿的身体，又岂是这群大人的对手。
剧烈的疼痛让白兰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知道这是梦境，他也许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但是白兰现在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明明只是额头受伤，但为什么他的后背也会觉得他疼痛感呢？
“砰！”门从外面被一把推开。
“什么人！你竟然敢打扰手术的进行！”一旁的护士转过头呵斥道。
但是穿着属于高级干部服饰的红发男子站在那里，他在看到男孩满脸鲜血的时候，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冲出眼眶，“什么人？大概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人吧。”
抬起手，□□弹无虚发，将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全部击毙。一旁的麻醉师早在男人进来的时候就缩在桌子下面不出声。
红发男子在走向手术台的时候，一把将桌子掀开。
他平日里永远带着笑容的脸上此刻满是冰冷。
“入，入江先生，您这样做，白兰大人是会怪罪于你的，虽然你是白兰大人眼前的大红人，但是打扰了手术的进行，我想白兰大人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麻醉师结结巴巴地，就怕入江正一手中的枪一下子爆了他的头。
“大红人？”男人似乎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黑色的枪-管顶着麻醉师的额头，男人扣动了扳机，“既然我是他眼前的大红人，那么我现在杀了你，他也不会怪罪于我的，你说不是吗？”
麻醉师咽了一口唾沫。
昔日里，入江正一是所有干部里的异类，不是说他恐怖或是怪异，而是他太过正常了。在一堆性各异、能力各异的怪人中，入江正一就像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安静地上下班，平日里最多的休闲活动就是坐在那里抽着烟看书。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值得重视，但是入江正一却让人不敢小觑，只因为他，是首领在意的人。
密鲁菲奥雷的人员不止一次看到白发首领深夜同入江正一畅快夜聊，或者是两人一起相约去钓鱼打球。所以纵使入江正一平凡，但仍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尊敬。
但是现在，麻醉师却觉得入江正一一点也不普通。他和首领身边跟着的那群疯子一样，也是一个疯子。
“求求你，放过我。”麻醉师再次道。
入江正一勾起唇角，那笑容却显得那样的悲凉，“我放过你？但是谁又来放过我誓死要去保护的孩子。”
“砰！”
将手中的男人扔在一旁，入江正一快步走向了手术台。在那里，白发男孩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额头上的伤口现在缓缓的流出血液，将他白皙的脸颊染成了红色。入江正一颤颤巍巍地解开男孩手脚上的束缚，晴属性的死气之炎发动，包裹着男孩的伤口，促使其快速愈合。
“小……小正？”白兰的眼睛在前方聚焦，他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十年前的小正。
“怎么连你也叫我这个称呼？”入江正一苦涩的笑了笑，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白兰，“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白兰。”
一把将男孩从病床上抱了起来，在培养皿中成长的男孩比起同龄的孩子身体要更加瘦弱一些，所以入江正一显得十分轻松。一路上，男人面无表情，但是只有在看到白兰的时候，嘴角才会带上几分弧度，似乎是害怕自己吓到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白兰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他的目光瞥到了路边，发现了一连串的血渍。
在走廊四处，都躺着低声呼痛或是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的人。还活着的人在看到入江正一的时候，将自己蜷缩在了一起，立马将头低了下去，就怕被入江正一发现他们还活着。
“你要带我去哪里？”白兰并不想说话，但是这具身体中，似乎住着的另一个灵魂开口问道。
入江正一收紧了手，“回家，回只属于我们的家。”
在刚刚抱白兰的时候，入江正一的脸颊蹭了一些血渍，这使男人看起来有些恐怖。但他尽全力的让自己面部的线条柔和一些，不会吓到眼前的男孩。
入江正一的脚步加快，再通过长长的一条通道之后，光线越来越明亮，那里……只要走到那里，他和他怀中的孩子，就可以安全了。
但是。
“哦呀，小正，你竟然抛弃了我，而选择了这个完全没有用的小鬼？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突然间，一个男人的身影挡住了那道光。
白兰抬眸，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男人，绝对是杰索。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白兰一眼都不敢漏掉。
入江正一将他放在一边后，戴上戒指站在了杰索面前。
完全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的打斗，十几分钟过去之后，入江正一浑身鲜血，而对面的杰索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脏一点。
“竟然为那个孩子做到这种地步了吗？”杰索看着入江正一，“这样的话，比起得到力量，我还是更希望得到小正呢。”
“小正，我把这个孩子杀了，你也就能乖乖地继续呆在我身边了吧。”杰索冲入江正一伸出手，露出了纯良的笑容。
入江正一勾起唇角，“做你的美梦去吧，我宁愿选个孩子都不愿意选你，你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你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了！”
杰索一秒变脸，刚才还带着微笑的脸此刻乌云密布。
火焰从手中快速涌出，目标就是躺在地上的白兰。
入江正一慌了，他用尽全身最快的力量想要将白兰拉过来，但是快速计算的大脑告诉他这样并不可行。头脑一片空白，入江正一出自本能，用自己挡下了杰索这用尽全力的一击。
“唔……”
手臂，好像……要废掉了吧？
入江正一垂下眼眸，深可见骨的伤口包裹着手臂，鲜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节制一般的向地上流淌，没过多久就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不行，他还不能就这样倒下……
而一直无法动弹的白兰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烂了，快动起来，动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后面的视线，入江正一转过头，温柔地看着白兰轻声道：“不要紧的，白兰，我们做个游戏。你现在先闭上眼睛数三百，数到三百后，我们就能安全回家了。”
身体里的灵魂开始轻声数数。
入江正一用另一只没有手上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面向杰索，“我不会让你带走这个孩子的。”
本来带着笑容的杰索此刻面无表情，“这就是你的想法吗？那么，我知道了。”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杰索的唇角又带着几分弧度，“看来小正你是病的不轻，我会好好治疗你的。”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白兰无数次尝试冲破身体以及药物的束缚，但都无济于事。
直到，他看到杰索即将杀死入江正一的时候……
不，不行！！！
刹那间，火焰灼烧之后的疼痛，一下子从最深处涌上他的全身。
眼角下的纹身此刻隐隐作痛，曾经幻听到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等等，那个孩子是又回来了吗？”
“难道又要重新觉醒能力了吗？”
一群和自己同样声音的男人在他的头脑里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但是这一切白兰都听不到了。
他的目光无机质的看向天花板，入江正一和杰索交手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大脑此刻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高速运转的后遗症让他想要立马给自己一枪。无数人、无数张嘴、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着。后背的强烈的灼伤感让白兰恨不得跳入冰水之中。
白色的天花板慢慢变成了漆黑的石头，孩童般大小的手也变成了自己原本的大小。
白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慢慢地撑起身体，呆滞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是……悬崖底部吗？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觉醒了能力吗？没想到十年后火-箭-弹对你完全没有什么功效呢。”突然间，耳边的嘈杂声全部消失，只留下了一个声音。
白兰喃喃道：“白。”
“对，对，我有点感动，你竟然能在一堆一样的声音中认出我来。”白的语气中带着笑意，“怎么样，觉醒力量的感觉如何？”
少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摸着眼角下的倒十字王冠纹身，轻声询问道：“你在……我的大脑里吗？”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白为白兰开始解释着，“你是怎么称呼那个男人的？杰索吗？既然如此，那我也用杰索来称呼他好了。”
“这个事情其实十分简单，一开始，圣人白兰觉醒了能力，毁灭了不少世界，当他改邪归正之后，借由玛雷指环、彭列他们的指环以及七个彩虹奶嘴，所有的世界都被重组，被圣人白兰毁掉的世界也重新生成。这有点像你毁掉了一堆服务器，然后主机重启，重新还原了这些服务器一样。”
“而杰索，就是重启服务器中自带的病毒。他掌握了圣人白兰所学的一切，决定走自己的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在世界似乎有个地方叫冬木，而那里，有一种名为圣杯的器具，杰索通过掌握未来的记忆，知道了圣杯的重要性，然后他偷走了圣杯，并在与圣杯中的黑泥融合后，变得更加强大。”白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也是被他打败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你现在在哪里？既然我们之间都能通话，那杰索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吗？”白兰问道。
“不用担心，这也是我之后要说的。我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吧，在一个鬼怪丛生的年代一直生活着，所以掌握了一些阴阳师所学的知识。我将一些看不惯杰索的白兰，拉进了一个安全的线路。”
“你是在说，将关系好的人拉进群组，然后以此来躲避万人嫌杰索吗？”白兰虽然浑身疼痛，但是他却仍然止不住想要吐槽的嘴。
“精辟。”白说，“不过这个方法，也不会继续稳定下去了。”
“你有生命危险？”白兰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
“也可以这么说。”白的话语中带着笑意，让人根本无法猜到这个男人此刻经历的困难，“而现在我和你的对话，也不是实时的对话。”
“……那你是什么？”
“我只是本体留下的魂魄，为你解释完这一切我就会回归到本体身上。”白轻声道，“现在本体太虚弱了，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他撑不下去的。”
“你在杰索那里，对吗？”
“是。” 白说，“但是，不要来找我，现在的你，尽管觉醒了力量，但你不是杰索的对手。”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将杰索打败吗？”白兰心中突然为白的安慰而担心。
“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白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的悲哀，“我只希望你，保护好小正，保护好你自己。你们所在的世界，杰索没有办法突破，你们是安全的。就这样一直待在那里，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白，你还真是，变脸变得比新干线还快。”白兰沉声道。
“……”白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道：“本体被关进了专门的监狱，杰索暂时没有功夫吸收本体的力量，圣杯让他的思想变得很混乱，如果你想救本体的话，你需要锻炼，甚至说，你的伙伴们，也需要锻炼。”
“你十分的矛盾。”
白顿了一下，“是，我一方面不希望你白白送死，但是另一方面，我却希望你能来救我。”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同我的爱人约定过的。”白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下来，“学习了阴阳术，我的生命也变长了，但是无论我再怎么厉害，我依旧无法从时间手中夺过他。”
“在临死前，他希望我好好活着。”
白兰微微一怔，“你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不超过一年。”白说。
“我知道了。”白兰笑了笑，“我希望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会颓废到让我认不出你来。”
白明白了白兰的想法，但这一次，他没有继续阻拦，“我现在将权限交给你，现在你可以听到这些对杰索不满的人的思想了，你可以和他们交流，可以询问他们有关杰索的一切，他们会代替我教你很多东西。但是，不要太过依赖同他们的通话，太过频繁，会被杰索发现的。”
“你现在完全就像在托孤。”白兰说。
“不会的，我们做好了约定不是吗？我会等着你将我救走的。”
在最后，白将自己所在的坐标告诉了白兰。
“这里并不是杰索的大本营，他现在藏得很深，但是我猜测他的大本营就在监狱附近没多远的距离。”
“答应我，没到准备周全的时候，不要过来，我不想看着你和你的伙伴白白送死。”
当白的这句话落下之后，白兰的大脑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周遭的一切也都变得安静下来，他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伤口。然后白兰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他抬起头查看头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那么高的距离摔下来而没有死的。
“笨蛋，因为白在你跌落的时候帮了你一把，不然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突然之间，耳边再次想起了一个声音。
白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又是一个我了。”
“看来你还没有摔傻。”
不知道为什么，白兰总能从对方口中听出一点小混混的口音。
“……你是做什么的？”白兰询问道。
“开牛郎店的，你如果想要学习技能的话，我可以教你如何快速让女人给你开香槟塔，当然，让男人给你开我也不是没有做到过。”
“你在劝我用牛郎技巧勾引杰索然后救下白吗？”白兰突然觉得这个限定聊天室似乎有点不靠谱。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白那家伙拦着我，我现在就派我旗下的牛郎们去勾引杰索。”
“旗下的牛郎？”
“对，我的手下们，六个都是牛郎，各有各的不同，不过都长得很帅。有清纯系的，有妖孽系的，有颓废系的，还有肉食系的，不过最近似乎流行食草系，我打算把桔梗改造一下，让他勉强食草系一下。”
又是桔梗吗？
白兰莫名为桔梗而感到可怜，这个男人也许命中犯白兰。
不知为什么，白兰更惆怅了。这完全就是你已经准备上战场了，你的参谋突然从背后给你塞了一把大葱告诉你用这个击败开着虎式坦克的敌军一样。
“你似乎完全看不起我吗？”
“不，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该如何从这里上去。”
白兰抬起头，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块空地，周围都是墙壁。刚刚检查了一圈，除了爬上去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从这里出去。
“你觉得鸟到了这种地方会怎么出去？”
白兰顿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飞出去？”
“那你可以飞出去啊！”脑海里的牛郎店白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难道现在就能长出翅膀吗？”白兰叹气。
“能啊！”牛郎店白兰十分激动，“觉醒能力之后，你可以长出一对翅膀，我曾经在跳脱衣舞的时候，用这对翅膀直接给店里净赚几百万。”
“……”白兰更愁了。
“现在，不要急不要躁，听我说，沉下心，感受你背后的力量。”
白兰跟着心中声音的提醒，慢慢地感受着自己的背后。
火焰的温暖席卷了全身，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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