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办宴这园子花开的正好,桃花落在小路上,夏柔蔓特意吩咐了不要去扫,娇足踏在上面,别有一番雅致。
武定侯府宴会地点热闹不流俗,本就是贵女们之间的赏花小宴,被林氏一折腾,反而显得有些郑重其事。
屈英慧,梁支兰,茂正雪携手而来,看了看武定侯府这院子夸道:“柔蔓你家这园子实在是好看,这花这草我竟然有大半都没见过。”
梁支兰的母亲梁夫人听了笑道:“你当呢,这园子是柔蔓生母在的时候置办下的,许多花草都是宫里的品种,寻常人家哪会有。”
林氏在一旁快咬碎了牙,又因她是武定侯府的女主人,只能顶着这话招待着众人。
这次来的,不光有夏柔蔓先前说的那些人家,林氏趁此机会也下了帖子到自己相熟的人家里。
虽然只是些小官家的女眷,好歹自己女儿不受冷遇就行。
能跟林氏结交的多是些见风使舵的人,武定侯府的二小姐跟四小姐倒是不受冷落了,唯独剩下三小姐愣愣的站在哪,有些手足无措。
夏柔蔓看在眼里,对三妹小声喊道:“三妹,你前几日做的帕子可带了,让英慧看看,我家三妹的好针法。”
三小姐此时也顾不上招不招夫人的眼,连忙去找大姐。
夏柔蔓见她拘谨,拉着她坐了下来,对姨妈眠夫人还有屈英慧炫耀道:“你看我三妹绣的这帕子如何?”
眠夫人接了过去,细细看了看,惊奇的传给各位夫人。
那针法竟然别具一格,绣出来的东西不说逼真,而是鲜少的有些风骨。
眠夫人说道:“这不是我给柔蔓的花样子吗,竟然让三小姐绣的这么好。”
花样子是夏柔蔓主动问眠夫人要的,还跟姨妈说了,若有人问了,就说姨妈硬给自己的,眠夫人不知道原因,但外甥女这么说了,自然是陪着她做戏。
这套花样子,出了名的难绣,不像花鸟鱼虫那样有样可循,是片云海里隐约可见的翠竹,这花样子形状好绣,风骨难寻,是很难做的刺绣了。
没想到武定侯家的庶女竟然有这么好的绣工。
三小姐得了大家的夸奖,颇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爱绣花的小姐拉着三小姐问她技巧,三小姐心中知这是跟她们交好的方法,并不藏私,仔仔细细的教了大家。
林氏看着三丫头也得了那群人的喜爱,心里恼怒异常,夏柔蔓就算了,那是茂温的女儿。
三丫头这个小庶女,凭什么比自己家女儿还风光?
林氏一时没收住脾气,对三小姐怒道:“三丫头,还不快过来倒茶,愣着干嘛!”
众人被林氏的怒声吸引,颇为难言的看过去,都城刻薄庶女的人家多的人,但人家也要做的表面光鲜啊。
女儿是家里的娇客,哪有当丫鬟使的道理,这哪是侯府的气派?
夏柔蔓见此,笑着拉三小姐对林氏道:“三妹妹正陪我们说话呢,夫人可要等会了。”
林氏被夏柔蔓这一笑,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实在是不妥,夏柔蔓暗暗拉了三小姐一把,三小姐福至心灵的往后退了几步。
极为害怕一样:“大姐姐,我,我还是去伺候母亲吧。”说着对身边的小姐妹说道歉道:“回头有机会我再跟你们讲,这丝线还是大姐姐给我的呢,特别好用。”
说完,三小姐恭敬的站起来,朝各位夫人行礼,要往林氏那边走,似乎真的要站着奉茶。
夏柔蔓都快笑出声了,平素看不出来,自己这三妹也是人精一样,自己只是推了一把,就能当众给林氏难堪。
林氏哪敢让她真的伺候,赶紧补救道:“我都是开玩笑的,三丫头别当真,快去玩吧。”
说话也算是极力笑出来,三小姐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知道自己只有依附大姐姐了,又做戏道:“真的吗母亲?”转而像是想到什么,又道:“我,我没事的。”
看三丫头还往自己身边走,林氏气急推着三小姐走开,夏柔蔓见戏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上前扶住三小姐说道:“无妨,三妹来我这吧。”
屈英慧见此气的不行直言道:“还没见过哪家当家主母这么对庶女的呢,短见的东西。”
茂正雪拉了拉屈英慧:“别说了,这是柔蔓姐姐家里,莫给她添麻烦。”梁支兰在一旁也劝着。
周围人都对林氏的性格有了计较,这样的人怎么及的上当初的茂温半分?
夏柔蔓心里对这群小姐妹们有些歉意,自己打着要揭穿林氏的心思请她们过来,屈英慧还给自己打抱不平,这份恩情一定要记下,来日必当相报。
三小姐的事情算是揭过不谈,夏柔蔓吃着酒对眠夫人说道:“姨妈,我记得你说过我母亲有上好的花酿,那是什么滋味?”
眠夫人听夏柔蔓这说,有些怀念的说道:“你问的应该是当年你母亲陪嫁时候的酒,那酒是先皇跟先皇后陪着你母亲亲自酿成,埋在御花园里十几年,直到你母亲出嫁才挖出来当作嫁妆带了过来。”
跟眠夫人一个年龄的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梁夫人好奇道:“我们竟然都不知道此事,你可尝过那酒的?”
眠夫人笑着说道:“当时一共二十坛花酿,先皇留了五坛,给文昌侯府五坛,剩下的都陪嫁到武定侯府了,先皇酿的酒,自然是极好的。”
众人也是赞同,单单那份荣耀就是别人所不及的。
夏柔蔓听此突然说道:“我记得英慧姐姐是不是要出嫁了,母亲的嫁妆我惶恐做个主,想分出一坛子花酿给英慧姐。”
这是天子酿的酒,若是能得这样一坛子酒陪嫁,实在是荣耀,屈夫人都忍住眼前一亮。
眠夫人还在犹豫,夏柔蔓说道:“正好我们是赏花宴,再开一坛子,让大家都尝尝先皇酿的酒。”
现下高兴的不止屈夫人一个人了,原本只是普通的花宴,要能尝尝先皇酿酒,那是天大的福分啊,眠夫人觉察不对,不好打算柔蔓,看她怎么做,接下来自己也好给她兜场。
夏柔蔓见众人意动,对林氏说道:“夫人,那库房钥匙在你拿,带着我们去拿酒吧。”
林氏被说的一愣,慌着说道:“我找人去拿就行,来,来人。”林氏心里惊恐的很,那库房可不能让旁人进去。
见林氏慌乱,众人心思各异,梁支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突然说道:“柔蔓听说你母亲的嫁妆堆积如山,当年十里红妆,能不能带我们见识见识啊。”
夏柔蔓被支兰这么一说,赶紧去看她,梁支兰微不可觉的朝她眨眨眼,夏柔蔓自然顺着演下去:“行啊,说实话,我也从未见过呢。”
林氏哪敢让她们去看,库房的手脚她最清楚,若是,若是这么多人面前,被人看出来了,她以后可以自请下堂了。
虽然茂温的传说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但她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次梁支兰这么说,夏柔蔓也同意,就连梁夫人也起了好奇,她们一起看林氏,林氏全凭着一口气撑着,表皮上装作镇定道:“那仓库堆积成灰,还是不要去污了各位夫人小姐的衣服才是。”
夏柔蔓到现在哪能让她后退半步,笑语宴宴地说道:“库房也需尝尝开门清扫,哪个奴仆这么惫懒,竟然让我母亲的放嫁妆的库房落灰?”
被夏柔蔓一抢白,林氏瞪了过去,吞吞吐吐:“这事我自会排查,你个小姑娘就别问了。”
听这林氏当着自己面都说柔蔓,私下还不一定怎么对柔蔓呢,眠夫人冷笑:“怎么了,武定侯夫人,我姐姐的嫁妆连她亲生女儿都不能过问了吗?那谁能过问?你吗?”
林氏被眠夫人说的久了,对上眠夫人就气弱,刚想继续推脱,夏柔蔓接道:“我们只是去拿那酒,带着夫人姐妹们去看看那嫁妆一眼,别的都不会碰,不会沾上灰的。”
左右推脱不过,被夏柔蔓这么一说,林氏被吓迷糊的脑子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谁还能当面翻东西不成,那些盒子都被自己放的好好的,谁能看出不同?
强撑着站起来,林氏说道:“那就去看一眼吧,没想到大小姐这么贪嘴。”
眠夫人还想说什么,被夏柔蔓拉着衣角摇摇头,顺利去了库房其余的都不打紧。
到了库房,林氏这下没什么锁锈了,落灰了的借口,带着人打开库房,见众人跟她看见茂温嫁妆的表情一样,除了震惊无话可说,侯府的库房自然不小,这单单一个库房全放着茂温的嫁妆,站在门口看过去,竟然是一眼看不到头,须得里面点灯才行。
在场最差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自负自己娘家给的嫁妆已经不少,可看到茂温的嫁妆还是吃了一惊。
林氏看着她们的表情,仿佛这些嫁妆是自己的一般,重新抖了起来:“嫁妆都在这里了,花酿我倒不知道在哪,我让丫鬟进去找找。”
夏柔蔓见此笑着拦到:“这就不用了,我自己来。”拎着衣角,慢慢走到库房里。
这是她上辈子带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母亲的嫁妆,如果自己能重生到小时候就好了,就可以看一看人们口中温柔有趣的母亲。
往事不可追,有些仇是这个时候报一点了。
大家看不见的角度里,夏柔蔓恶意的朝林氏笑了一下,林氏见此慌了神,这夏柔蔓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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