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之三

    老实说,苏阳对于其他人的事情都不是很上心,从她那种随便的态度可知一二。她唯一上心的事,大概就是魔法了。

    魔法多有趣啊,人类花费几百年乃至几千年才能做到的事情,魔法立刻就能办到了。这个世界最有趣的地方便在于此,她极为热衷开发魔法的应用力和普及性。如果不是念着家人尚在,苏阳恐怕会找个无人之地,建立个法师塔后专注研究自己的魔法,不问世事。

    不过考虑到家族的立场,她不能放下一切不管,法师塔是建了的,但不在无人之地,而是位于摩杜纳的中心处,不远的地方便是内城的大广场,很多人将苏我不对外开放的法师塔当圣殿对待。

    毕竟摩杜纳没有圣殿,领主大人的态度由上至下影响着所有人,她建设领地的时候,连礼堂都没有划进去。

    结婚没有礼堂,难道就不办仪式了吗?那肯定不可能。其实如果有人提醒一下苏阳,建个礼堂还是可以的,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在她的领地宣扬“神说”,所以不建圣殿罢了。然而不建圣殿,下属们就以为礼堂也不能建,这件事便不曾被提及。

    现在摩杜纳的人们,要办什么仪式,都是在苏阳的法师塔外的广场举行,神也不拜了,拜她的法师塔。

    结婚拜、葬礼拜、生孩子拜,连学生入学,祈求学业顺利也拜。

    大概是得益于摩杜纳大街小巷的监控系统,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便是领主大人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那还是人吗?当然是神啦!不然也是神的转世!普通人,就算当了领主也不可能事事尽善尽美,但他们摩杜纳的领主,就是事事尽善尽美!

    生活在摩杜纳,仿佛就生活在神的乐园里一般!

    摩杜纳的财政甚至是公开透明的!每个人交的税有多少,用到了哪里,每个人都可以查得到!大家计算了一下,发现领主除了拿点固定工资,开发的商品抽成外,竟然没有别的收入了!他们的税大多用在了摩杜纳的建设上,领主大人还自掏腰包!

    如此无欲无求,比神还贤明!

    因为苏阳这个领主当得太过特立独行,坚定追捧她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苏阳本以为,自己在学院里开设暗元素研究课程,总归会有那么些人,如伊莱克斯那般反对吧?甚至做好了摩杜纳会人心动荡的准备,暗暗嘱咐城卫兵提高警惕。

    没想到,课程开了也就开了,除伊莱克斯那一派的个别人有微词外,竟没有谁提出异议。因为这门课是她主讲,几乎全学院的学生,不管法师还是非法师,统统报名了。

    苏阳隐隐后悔自己怎么不设立个范围和限制,谁知道那么多人愿意听暗元素研究的课啊……她早先还担心没人来呢……

    课程太过顺利,搞得苏阳有点如梦似幻,她变得更加忙碌了。

    学生太多,大讲堂都坐不下,只好分批上课。以前苏阳一周去一次学院,后来因为太忙一个月去一次,现在变成了每天都去,基本泡在学院里,处理公务、吃喝睡觉也搬去了学院。

    明明摩杜纳逐渐步上正轨,苏阳却没有因此清闲下来。

    偶尔,她会考虑,自己这么忙,究竟图什么呢……

    暗元素研究课程的顺利,也让暗元素法师们被搬上了台面,斗篷女光明正大走在摩杜纳的时候,都有点不真实。她和她的同伴们再也不用隐姓埋名,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有正经的职称,有固定工资拿,也可以去魔法协会接任务。

    当然,他们离了摩杜纳,还是会受人嫌恶,被其他领主追杀。但在摩杜纳,竟然没人对他们的存在有异议……

    这些暗元素法师们的职阶,在上报过后,帝都虽然震惊不已,可皇帝认了呀,没有发表意见,四阶以上的暗元素魔法师和暗元素召唤师,也授予贵族称号。

    斗篷女拿到贵族称号的时候,陷入沉思,她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经历怎样的艰辛,才获得这一切的?

    唔……好像就是抱了一条大腿,这条大腿特别粗……

    他们这群人,本来就是指望靠上茵蒂克丝·冯仑,能过得稍微好一点,只是没想到现在……好过头了!超出预期!

    反正,这群人极为珍惜苏阳赋予的生活,毫无异心,让他们立刻为苏阳而死都可以。

    斗篷女——平娜捧着今次从学生那里收回来的作业,来到苏阳的办公室。因为苏阳实在太忙了,她直接给一群学成的暗元素法师开小灶,让他们按着自己的教案来辅佐她上课。堂堂正正把人安插了进来,没有前奏!所以最近平娜的日子过得像是在做梦……

    苏阳的办公室,有平娜的其他同僚在,大家没有聊天,只是埋头批作业,编写新的教案。

    她放下新的作业,苏阳抬起头,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还穿着斗篷,看了真烦。”虽说魔法师没有强制要穿的制服,但基于苏阳的喜好,魔法师也好、元素召唤师也好,大家都会穿法袍。而且新符文普及后,本来单纯的服装,成了有属性加成的装备,就真的和苏阳前世的网络游戏那般,变成很重要的存在。

    平娜里面穿着法袍,不过外面仍然套着斗篷,从头到脚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她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我这不是……怕被普通人排斥吗……”平娜下意识觉得黑魔法师应该要藏头露尾。

    苏阳嗤笑了一下,“你是长了三个眼睛两个鼻子吗?也不看看街上的亚人族,他们长得千奇百怪也没人排斥啊。”

    她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是重要的过渡时期,摩杜纳的居民因为我的关系,接受了我的安排,谁知道等他们对我的热情冷却后,会对我的安排有什么看法?你应该要做的,就是融入群体,让大家知道,暗元素法师和其他法师没什么差别。穿得跟个在逃犯似的算什么啊。”

    平娜见自己的同僚们纷纷点头,有些别扭地脱下了自己的斗篷。

    到现在,平娜还无法相信自己真的成了合法良民了。不过她好歹知道,这种生活仅限摩杜纳。

    平娜坐下来批改作业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茵蒂克丝大人,如今您承认了暗元素法师的存在,还如此大张旗鼓开课教学,真的没有问题吗……”这种改变太突然,她到此刻忙里偷闲,才稍稍从巨大的冲击中清醒过来。

    “问题很多啊,不过可以解决。”苏阳随口回道。

    现在的顺风顺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苏阳自己靠着实力赢来的,当然也得益于她父母亲族给力,在皇帝那站得住。

    如果当初苏阳没有一回到帝都,就来一场盛大的神断决斗,人们对她的实力没有明确的概念,保不准有些怀抱侥幸心理的家伙,想要在她头上撒野。

    如果当初林尔平原这一带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大清洗,那些怀着反叛心的家伙潜伏在平民中,也没有摩杜纳的完美建成。

    苏阳将人们逼到走投无路,然后再给予好处,让他们知道顺着她来,才能好好过日子,并且过得比以前更好,所以她才能在摩杜纳为所欲为,连帝都那边都不敢擅自发言。

    老实说,邪教的激进派想要重现两百年前的亡灵灾害,以此来统治世界,改变自身的糟糕处境,思路是值得认可的,换了苏阳,只要有实力也这么干。可惜就是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所以她要灭了他们。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像苏阳这般,擅长治理民生,懂得发展城市,让平民过上舒坦的生活。

    邪教激进派若能统治世界,然后呢?他们能让别人过得好吗?一时之间无人能敌,但群众苦不堪言,顺应常理,这世上必然会出现一个、或者一批人,带领着忍无可忍的人们来打倒他们。

    苏阳不是正义的主角,不是救世主,她的手段粗暴残忍,说是大反派也不为过。但同时,她又是个可硬可软的多面手。硬的来过了,就不会一直硬下去,要来点软的。

    她能办到那么多事,原因很多,因为她很强,因为她年轻能活很久,因为她父母都是大贵族,因为他们家深受皇帝信赖,因为她懂得向皇帝服软,因为她能让领民过好生活,因为她会收买人心……

    若没有这么多“因为”,事情哪可能这么顺利?随便少一个“因为”,都会多一重麻烦挡在她的路前。

    苏阳要是没有条件,很多事从第一开始就不会去做,她的处事方式也不会这么简单粗暴。条件够,所以可以少费点功夫,让事情变得简单点。

    你看斗篷女平娜,如果苏阳没有贵族身份,没有超强的实力,人家找上门来,她被逼无奈合作了,也不过是平等合作,哪怕能牵制对方,同时也会被对方牵制,甚至可能会成为对方手上的棋子。

    但她就是强得不讲道理,所以平娜只有跪舔的份,在她手上吃够苦头,又指望她改善生活,所以奉献忠诚。然后苏阳也确实回馈了对方超出预期的好处,让这份忠诚来得更加稳固。

    真正能让苏阳烦恼到束手无策的,大概就只有她的脑内系统了吧……系统是真的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发布选项掌控她的身体。即使苏阳这么强了,还是没能摆脱掌控。她还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所以她办不到这件事。

    不过……苏阳一直在努力,她将一个个可能性找出来,一个个达成,总会有一个条件,是她迎来自由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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